<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作者:祖宁平</span></p> <p class="ql-block"> 这里:与金钱无关,与名利无关。</p><p class="ql-block"> 这里:与荒漠有关,与真情有关</p><p class="ql-block"> 这里:与西大滩上一位老人有关。</p><p class="ql-block"> 这位老人就是创造宁夏农垦,创造前进农场酿造事业辉煌的迟令德老人。</p><p class="ql-block"> 就好比,提及宁夏农垦的发展历史,就绕不开创建前进农场艰苦创业的农建一师的历史,就绕不开辉煌无限的前进农场的酿造历史,就绕不开创造这一辉煌历史的这位老人。</p><p class="ql-block"> 记录迟令德老人跌宕起伏的历史,有高光并辉煌,有低谷并拼搏,在高光时候有迷茫有探索,在迷茫时候有挣扎并奋起。</p><p class="ql-block"> 记录迟令德老人的足迹让人知道,一个年轻人在战火纷飞,救国救民时的歧途和迷茫,回到人民怀抱里的发奋与努力。</p><p class="ql-block"> 认识迟老并与之交往的那段时光,正是他奋发为前进白酒闯出牌子,而奋力拼搏的日子,那时五六十年前的故事了,就像与世隔绝的感觉一样,是那么的遥远;就像是,讲那过去的故事,让人感慨万千,回味无穷。</p> <p class="ql-block"><b>一、高光与低谷 </b></p><p class="ql-block"> 迟令德,生于1912年9月21日 ,山东省日照县人,1937年从青岛国立山东大学化学系毕业,毕业后担任日照县第一小学校长,抗日战争爆发,抱着抗日救国的热忱,投笔从戎参加了国民政府的军队,1938年初他奔赴武汉加入国民党军委会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成为第一期学生。</p><p class="ql-block"> 年轻气盛、学生气十足的迟令德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报效国家,这就是保家卫国、抗日救国。从战时训练团毕业后,他于1938年9月开始任国民党骑三师政治部见习少尉、代团干事、连指导员、科员等职。1940年7月至1944年9月又聘请为黄埔军校西安分校(王曲分校)少校、中校防毒教官。 1944年又被聘请到宁夏,建设宁夏唯一的一所光宁火柴公司,1947年9月被任命为国民党中央通讯社宁夏分社总编辑。迟令德就这样懵懵懂懂跌跌闯闯地走在了他报效国家的道路上。</p><p class="ql-block">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解放前,由于知识分子的优势,被各种势力所青睐,而如鱼得水,最后迟令德成为了宁夏有一定声望的人物,那是他的高光时刻。</p><p class="ql-block"> 1949年9月23日宁夏解放,迟令德在银川市军管会行政人员训练班学习后参加了工作,任宁夏省工业厅科员。</p><p class="ql-block"> 1950年10月抗美援朝爆发,还是那个一心报效国家的迟令德,倾其所有把家里的钱物全部捐献给了国家。</p><p class="ql-block"> 1953年迟令德被任命为刚刚组建的银川地方酒厂厂长,为银川市许多酒作坊的公私合营,而组建银川地方酒厂,并为此开创了辉煌的业绩。</p><p class="ql-block"> 最早记载迟令德辉煌的《宁夏通志》工业卷,在酿酒工业篇章中,是这样记述的:</p><p class="ql-block"> 1953年,在手工业合作改造中,宁夏省工业厅牵头将3个小作坊联合组建了地方国营银川市酒厂,选址银川市西门北城墙内,占地近4.67公顷,总投资不足5万元,迟令德任厂长。酒厂采用麸曲单菌种发酵工艺,以手工为主配制低档清香型老白干酒,年生产能力300吨左右,注册商标为“银川”,以65度银川白酒供各地门市散装零售。</p><p class="ql-block"> 1957年反右运动开始,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的知识分子味道十足的迟令德,给所在单位的党组织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1958年5月被打成右派分子,并根据他的历史,扣上了有着特嫌的历史反革命,送往西湖农场劳动教养。</p><p class="ql-block"> 1962年迟令德解除劳动教养 ,被安置到当时还是前进第三农场的西大滩参加劳动改造(即现在的前进农场二站)。</p><p class="ql-block"> 迟令德与西大滩的缘分,是他从西湖农场劳动教养被释放以后,1962年分配到西大滩前进农场开始的。</p><p class="ql-block"> 迟令德刚被发配到西大滩前进农场劳动改造,当时西大滩农场的领导认为安置“五类分子”是一个政治负担,多了一个改造的对象,多了一项政治压力。</p><p class="ql-block"> 当时前进一二三场,在每一个场部都有一个副食米面加工厂,加工厂里主营米面加工,又有着制作酱油、食醋、白酒、豆腐、豆瓣糖等的小作坊,供应农场职工自产自销,还有供销社、毛毡加工,缝纫、理发等服务设施。</p><p class="ql-block"> 自从迟令德来到前进三场以后,前进一场加工厂的酱油、食醋、白酒小作坊异军突起,成为三个农场加工厂的领军作坊,从产量到质量都有着突飞猛进的发展,最后声名鹊起,响彻宁夏大地。</p> <p class="ql-block"><b>二、热爱与磨难</b></p><p class="ql-block"> 迟令德在西大滩的家,一直就是陪伴他的酿酒作坊的制菌间坊里,白天是工作间,晚上就是他的家。从前进一场加工厂的酿酒作坊到整合为总场场部加工厂的酿酒作坊,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场景。一个土坯垒砌的四合院,那是西大滩特有的风景,四合院里面朝西的一间小屋,左边的一间小屋是制菌的小作坊,几个木制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木盘和瓶瓶罐罐,一些菌种就生长在这里,制菌的时候,墙角的床上,放满了制菌的木盘,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想方设法的腾出床上的位置。</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天气好的时候,迟令德就把木盘端出来,把菌种放在太阳下增加温度,以便提高发酵的质量和速度。</p><p class="ql-block"> 右边一间就是烧酒的小作坊,半边放置了一个铁皮的大蒸锅,烧炭的炉子在下面,炉子出炉渣的出口,在屋子的墙外面的一个四方形的凹坑处。</p><p class="ql-block"> 屋子的另一块空地是酒糟原料人工搅拌的地方,烧酒师傅天天搅拌好酒糟原料和发酵后的菌种,用方头大锹,一锹一锹地把原料均匀地小心翼翼地铺撒在蒸锅里,原料铺撒得越均匀越好,出酒率就越多。蒸锅一般需要几个小时的蒸腾,这时打开出酒开关,细软的、清澈的、沁人心脾的酒香,就慢慢地、满满地溢满了整个四合院,溢满了农场的场部,向着西大滩广袤的四野飘散。</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在炎热的夏季,隔壁就是一个硕大的蒸笼在热气腾腾,迟令德是怎么安然入睡的。</p><p class="ql-block"> 西大滩前进农场几经整合,最后在场部的地方也整合起来了一个长方形的四合院,这个四合院东西长起码有500米,南北宽约有100米,这个院子整合了酿酒,酿醋和酱油制品的所有流程的生产加工与销售的程序,甚至办公室也安置其中,从曲种的酵母实验,到各种糟类在水泥池中的发酵,又到陶瓷水缸的储存,再到蒸馏的过程,像细细泉水潺潺流出,四合院的上空弥漫着酒香、醋香的味道,并夹杂着酱香的丝丝味道,三种味道夹杂在一块,形成了西大滩上空独有的味道,它是那么的醇香,香甜与厚重,这种味道冲破副食加工厂的土围墙,弥漫在了西大滩农场的场部四周,甚至更远。</p><p class="ql-block">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西大滩农场生产的白酒,甘甜柔和、绵柔芳香;食醋清新而浓郁;酱油芳香四溢,米饭拌它口齿留香,在银北市场久负盛名、风靡一时,百姓赞不绝口,家家户户把此作为送礼和看望父母和亲朋好友的礼物,西大滩周边的工矿企业、乡镇农村的人们,只要是上西大滩前进农场办事或路过,大都会利用其交通工具拉运酱醋和白酒,或骑上自行车,在自行车的前梁和后车架上拴上四五个甚至更多的塑料桶,买上酱醋和白酒,人骑在上面,丁零当啷的,成为了当时西大滩独特的一道风景。</p><p class="ql-block">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独到的风景在独特的味道衬托下,在一个空间,在一个时空,给人一种回望的、思乡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慢慢地西大滩人的身上就有了一种味道,一种土壤、青草、酒糟、酱糟和醋糟混合的味道,弥漫在西大滩的天空。每当春暖花开沙枣花飘香的时节,酒的醇香与沙枣花的香甜,柔美地弥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形成了一种西大滩独有的味道,是柔绵的、浓香的、还有淡淡的青草的味道。这个味道就成为了西大滩人固有的乡愁。</p><p class="ql-block"> 1975年7月高中毕业有幸做了迟令德的徒弟,现从上海第五人民医院内分泌科主任位置上卸任的刘刚教授回忆道:</p><p class="ql-block"> 虽然我在师傅身边工作了仅仅只有近两年半的时间,但是师傅的言传身教,让我受益匪浅而终生难忘。我的师傅当时背负着五类分子的帽子,但又在为社会创造着财富。可是师傅他,工作起来,认真踏实,兢兢业业,经常性地废寝忘食的工作,让人怎能相信,他是一个“坏分子。”</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知识不被重视的年代,师傅经常教育启发我,要努力学习,有知识走遍天下才不怕。师傅用他那走过的人生经验,启发教育我,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却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我人生的转折点和以后的奋斗经历,就是师傅教育启发的结果。</p><p class="ql-block"> 磅礴而出的硕果,是一个漫长而负重拼搏的过程,而胜利来临的时候,恰恰又是迟令德卸去重负,甩开膀子“大干快上”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跟随迟老18年之久的徒弟,原宁夏西夏贡酒业公司董事长魏之彬回忆起“塞上春”的诞生过程,激动而自豪地说道:“塞上春”获得大奖的前几年,也恰恰见证了师傅带领我们奋力拼搏的印记。</p><p class="ql-block"> 那是1980年初春的时候,魏之彬从三十多名报考前进酒厂技术员的岗位脱颖而出,跟着师傅到全国有名的几十家酒厂参观学习并实习,从华北、东北到西北,对有借鉴的酒厂,就与厂里的工人一起劳动,一起操作他们的酿造工艺,每到一个酒厂,师傅就让我要记下人家蒸锅的大小,直径是多少,上口多少,下底是多少,高是多少,发酵池长宽深各是多少,晾晒的设备,人家用的什么机械,晾纱长宽都要记录在本子里。</p><p class="ql-block"> 师傅对我的要求非常严格的,酒厂所有制酒的工序,让我必须实际操作6个月,而且是顶班干,一个人顶一个班次的干,从配菌、菌种、制曲、制酵母开始。几番下来,人都消瘦了一圈。我曾给师傅开玩笑的说:师傅啊,别人的师傅教徒弟,能叫徒弟脱一层皮,你让我脱了三层皮,师傅回话我说,严师出高土啊,我对你不严格,松松垮垮那能行。</p><p class="ql-block"> “塞上春”获大奖前一年的春节,我和师傅是在山西省六曲香酒厂渡过的。1982年邻近春节,我们恰好在山西省六曲香酒厂考察学习,为了不失良机,我们在该厂度过了春节并劳动学习了近三个月。</p><p class="ql-block"> 回来以后,我们经过苦心研究,终于生产出来了”塞上春“白酒,第二年在宁夏的白酒评酒会上获得第一名,当时的场景,我记得很清楚,全区几十个白酒品牌都在参评,我和师傅的手心都紧张地攥出了汗,心脏在按捺不住的“咚咚”直跳,当听到“塞上春”获得第一名的时候,我偷看了一眼师傅,师傅他,眼眶已经溢满了泪水。我知道师傅的泪水,包含着他的不屈和坚强。此后“塞上春”白酒连续六年稳坐全区白酒质量第一名的宝座。</p><p class="ql-block"> 师傅为前进农场,为宁夏农垦酿造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p><p class="ql-block"> 迟老酿造出的白酒,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从“前进白酒”到“塞上春”的时候,迟老辗转反侧了许多个夜晚,最后,宁夏、塞上,塞上、宁夏。春天的意思,磅礴的气势,最后就起了一个“塞上春”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后来西大滩的酿酒事业越做越大,成为了自治区的名牌产品,成为了自治区酿制白酒行业的领跑者。</p><p class="ql-block"> 没有对这片土地爱的那样深沉,那样执着,那样热爱 ,就不会能给那片土地绘就出如此辉煌灿烂的画卷。</p><p class="ql-block"> 这里有一段《前进农场志》中有关酿酒历史的记载:</p><p class="ql-block"> 1976年生产的稗子酒,参加宁夏自治区轻工业局组织的第一届评酒会,被评为第一名。</p><p class="ql-block"> 1982年以清亮透明、清香纯正、口感柔和、绵甜爽净,具有清香型白酒独特的风格,“塞上春”正式出笼。1983年“塞上春”批量投放市场。1984年至1985年分别被宁夏回族自治区评为优良食品和优质产品。</p><p class="ql-block"> 1985年2月正式成立前进酒厂。</p><p class="ql-block"> 1987年前进农场扩建白酒生产车间,年生产能力750吨。</p><p class="ql-block"> 1988年39˚“塞上春”获自治区优秀新食品奖和中国食品博览会铜牌。1989年45˚“塞上春”获自治区优秀新食品奖。</p><p class="ql-block"> 1985年至1990年 累计生产白酒1330吨。</p><p class="ql-block"> 通过列举出来的年代和一个个数字,可能看出,这恰恰是改革开放初期,又是迟令德老人五类分子平反前后时期,前进农场的白酒从名不见经传到誉满天下,从小到大,从奋斗到辉煌,他创造了农场奇迹,更创造了宁夏农垦酿造白酒的奇迹。</p><p class="ql-block"> 魏之彬回忆道:师傅的心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心愿,就是要考取国家级的白酒大师,当时师傅年龄大,国家规定超过50岁,就不能再考取国家级白酒大师。所以师傅对我的希望,就是将来一定要考上国家级白酒大师,树立起企业的良好形象。为了实现师傅这一心愿,我任职的企业,经济效益和产品质量都在不断提高,师傅的愿望也终于实现了,2000年我终于被评定为国家级白酒大师。</p><p class="ql-block"> 1993年我卸任前进酒厂厂长,担任宁夏西夏贡酒业公司领导以后,师傅又被聘为宁夏西夏贡酒业公司的顾问,技术指导我公司的系列产品的质量问题,直至1998年7月逝世。</p><p class="ql-block"> 我伴随师傅18年,师傅的品德,工作作风,甚至师傅的音容笑貌都在影响着我,影响着我的一生,影响我的人生,师傅是我的良师益友。</p> <p class="ql-block"><b>三、平反与拼搏</b></p><p class="ql-block"> 在西大滩看到迟令德的人都知道,他面对每一个西大滩人表现出的微笑,都是发自内心的,不论是乌云压顶,还是拨开云雾,而发出的微笑,都是灿烂的,这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内心又是多么的强大。</p><p class="ql-block"> 迟老平反以后,他其实一无所有,只有一个老伴和一个借住的家徒四壁的房子,但他眼睛依旧明亮清澈,脸上没有一丝抱怨和苦难,他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涕泪控诉,只是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说“诚觉世事尽可原谅,可又不知该原谅谁”,尽管他的人生,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但他还是乐观的面对生活,“吃了再多的苦,也要笑着活出人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在迟老的脑海里,经常会闪现出西大滩上空,那轰轰烈烈而翻滚的政治骤雨,而每一次落下的骤雨,都有善良的农场职工,站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他的头顶都会有一张无形的雨伞为其遮风挡雨,幸免被淋湿。</p><p class="ql-block"> 等待迟老回味过来,他心动过,也感动过,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能够有什么可以回报善良朴实的父老乡亲。</p><p class="ql-block"> 一个知识分子的思维在超前的运转,只有发挥他的技术和才能,让这里的人们能够改善一点生活,就是对西大滩人的回报。</p><p class="ql-block"> 迟老还多次给家人念叨着他自己的远大理想,要发挥自己的特长,还要在西大滩种植蘑菇、木耳,要大力发展农场经济。理想着西大滩农场在他的手里,取得经济效益的翻身仗。因为基础条件等多种因素的制约,他的远大理想只实现了酿酒事业的腾飞。</p><p class="ql-block"> 迟老摘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67岁的暮年老人,这时他才正式退休,这个时候正是农场酿造事业发展的上升期和关键的时候,当时前进农场党委仇书记几次登门拜访,恳请迟老,再为农场的白酒发展助力一把,看着老书记真诚恳切的目光,迟老答应了,迟老心想,即便是你老书记不登门拜访,在这个关键时期,我也不会撂下挑子不管,因为我迟令德也是一个西大滩人,也是一个热爱西大滩,与西大滩有着几十年感情的人。</p><p class="ql-block"> 魏之彬回忆道,农场给师傅开出的条件是,除退休工资外,每天给补助8毛钱,除白酒还有酱油和食醋的质量问题,都得师傅负责。</p><p class="ql-block"> 贵州,甘肃省两个酒厂来人高薪聘请迟老担任顾问,爱人李玉瑛说,现在家里还是比较困难,趁现在身体容许,再干上几年,补贴家用。而迟老没有犹豫不决,接过了农场颁发的聘请迟令德为前进农场酿造顾问的聘书。</p><p class="ql-block"> 儿女们说,外省的两个酒厂高薪聘请父亲担任顾问,父亲就是不去,母亲埋怨父亲道:“养了这么多的孩子,家里过成什么样子了,有这个机会,多挣些钱,补贴家用,你作为父亲也应该有个样子.......。</p><p class="ql-block"> 执拗的迟老就是要把一腔热血洒向西大滩,那个时候对他生活过的那片土地的执着和热爱,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p><p class="ql-block"> “塞上春”白酒最为辉煌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宁夏农垦局专门发文表彰迟老的突出贡献,发放奖金500元,以资鼓励。</p><p class="ql-block"> 迟老为了自己的名,就是担任前进农场酿造顾问,为了自己的利,就是每月24元补贴,还有农垦局的500元奖金。</p><p class="ql-block"> 迟老经常教育子女,没有共产党,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新中国。儿女们清楚地记得,全家人在观看电视实况转播的1984年国庆阅兵仪式,父亲激动地精神焕发,他也曾经是一名旧军官,也曾经是一名兵团战士,看到今非昔比如此强大的中国,他同样是那样的容光换发、神采奕奕,他挺立地站在家里的地中间,像一位军人一样的也在接受国家的检阅。</p><p class="ql-block"> 迟令德来到前进农场不久,农场也整编成为了人民解放军建设兵团的序列,人人穿上了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做了近十年的军人。</p> <p class="ql-block"><b>四、坚守与坚韧</b></p><p class="ql-block"> 迟令德的爱人李玉瑛,是解放前银川北门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p><p class="ql-block"> 李玉瑛生于1925年2月1日,银川女子中学毕业,写了一笔好字。1945年不满20岁的她与迟令德结婚,一个千金大小姐,一个国民党时期的宁夏高官,可谓郎才女貌,结婚时候的热闹场面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以后,因为迟令德的报国情怀和一身技术而担任银川酒厂厂长,李玉瑛则是银川酒厂的化验员,丈夫被打为右派以后,她也被酒厂除名,后在银川街道找到了一个养家糊口的小厂,银川棉线厂。</p><p class="ql-block"> 李玉瑛看似性格内向,却外柔内刚,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相迎,以礼相送,没说话先微笑。每遇遣赶,运动、抄家,都没有波及到她家,这些都是李玉瑛平日待人和善的结果,兄妹六个孩子在外面从来不惹事,也不结交社会上的坏人坏事,虽然没有波及灾难,但也安安稳稳的渡过了蒙冤时期。</p><p class="ql-block"> 儿女们回忆道,父亲被打成右派以后,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柔弱而坚强的母亲就带着被赶出学校大门12岁的大哥和10岁的二哥,在一片荒地上,挖了许多黄焦土,放上麦草,再挑一些水,用脚把黄焦土、麦草踩和成泥,母亲和两个哥哥都争着挽起裤腿用脚去和泥,母亲说:“你们哥俩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让妈妈下去,妈妈身体硬朗。”</p><p class="ql-block"> 你们知道嘛,那个时候,他们的母亲只有32岁,但已经是一个5个孩子的母亲,最小的孩子才只有两岁啊。</p><p class="ql-block"> 脱成土坯以后,再在太阳下晾晒,卖给盖房子需要土坯的居民,一块土坯能卖几分钱,就这几分钱,积少成多,也能解决家里的困难。</p><p class="ql-block"> 为了孩子能够都活着,李玉瑛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挣钱糊口的街道工厂——银川棉线厂。棉线厂里实行的计件工资,干的多,就挣得多,李玉瑛就白天在厂子里挣得几毛钱,晚上又在家里继续她的计件劳动,还有5个孩子的缝缝补补,一直忙到半夜。 </p><p class="ql-block"> 李玉瑛的针线活在周围街坊是出了名的好,邻居请她做什么针线活,她都是义不容辞,从来不会拒绝对别人的帮助,她说话总是细声细语的,几十年了,儿女们都在默默地观察,虽然李玉瑛作为母亲有着太多的委屈和苦楚,有着流不尽的眼泪,但都是背着儿女们在流淌,当面对孩子们,面对严酷的现实,她总是那样的从容不迫,转过身来,又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p><p class="ql-block"> 儿女们回忆道,“父亲到西大滩以后,才有了人身自由,每个月可以回家一次,每次母亲估算着父亲可能这几天就要回家,就张罗着给准备着好吃的,家里孩子都小,看到母亲高兴的模样,就知道父亲要回家了,但也抵不过母亲给父亲准备的好东西的诱惑,眼睛老是盯着被母亲盖得严严实实的好东西,母亲看到孩子们期盼的眼光,总是说道:“再等几天,等你父亲回家了,你们再吃”。</p><p class="ql-block"> 其实父亲每次回家,家里就像过年一样,孩子们都盼望着过年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李玉瑛内心十分的坚强,所以这样的性格,造成她病魔缠身,如果她是一个性格外向,苦闷派遣畅顺,身体就会无恙,反而命运不知会遭受多少意想不到的运动、批斗、遣赶等磨难。儿女们都说,他们的母亲是一个笑脸相迎而夹着尾巴做人的性格,心里不知有多少痛苦万状。</p><p class="ql-block"> 迟令德的工资,到西大滩前进农场以后才给发了28元,他深知妻子和孩子们生活的艰难,但束手无策的他只能望天兴叹,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每月给家里寄去20元的生活费,权当救命钱,也让家人感受到父亲及丈夫带来的温暖。</p><p class="ql-block"> 在孩子们朦朦胧胧的记忆里,有相当长的时间里,父亲总是时隔很长时间,才回家一次,与家人团聚,每次回家都是晚上很晚才能回到家里,而且回家穿的总是一身解放军的衣服,父亲说,农场变成解放军部队了,我们都成为了没有领章帽徽的解放军战士了,我们六个孩子听到父亲的一番说辞,从炕上坐起来,都兴高采烈地拍手称好,只有母亲看着为了能给家里带来一丝温暖和欢乐,父亲强装出来的笑脸,她转过身去,只有在背后默默地流泪。</p><p class="ql-block"> 李玉瑛夫妻感情非常之好,从来不吵架,不脸红。丈夫受难以后,李玉瑛默默地抚养着他们这几个儿女,扶持这个贫困而不倒的家庭,为爱情而忠贞不渝。</p><p class="ql-block"> 李玉瑛外柔内刚的性格,爱人受难的时候,没有去过西大滩,因为抬不起头来,爱人平反以后,又被聘为顾问,她去过几次。迟老对爱人说,过去你没来西大滩,是因为我的原因,现在你可以昂首挺胸的走在西大滩的戈壁滩上了,那些沙枣树和那些芨芨草都在向我们招手致意。李玉瑛说道,什么昂首挺胸、招手致意,我就要身上轻松就行了。</p><p class="ql-block"> 李玉瑛常年有高血压病,发病的时候医生说得的是胃穿孔,早上起来好好的,突然发病就住院。那天儿女们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是4月30 日,第一次银川刮起的沙尘暴,暗无天日,小弟给大姐打电话,说,母亲住院了,大姐还在上班,听到消息后,请上假,骑上自行车就往医院赶,自行车骑不动,就推着顶着沙尘暴走。第二天就是五一节,又是放假,5月3日母亲就过世了,本来胃穿孔不是什么大病,也可能因为医院医疗水平的问题,从此以后,迟令德再也不相信这家医院了,再也不上这家医院看病去了。</p><p class="ql-block"> 李玉瑛逝世于1983年5月3日,终年58岁。</p> <p class="ql-block"><b>五、家 事</b></p><p class="ql-block"> 抗日战争爆发,抱着抗日救国报效国家的热忱,迟令德与六弟为了选择报国方式,争得面红耳赤,迟令德自认为有着那时候少有的大学文凭,报效国家最好的途径就是投笔从戎参加政府组织的军队,军委会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就是为了抗战而组织起来的军队,迟令德积极报名成为了第一期的学生,而六弟则上了太行山,参加了八路军。</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以后,迟令德的六弟成为了共产党的高级干部,而大哥的他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则头上戴着几顶地富反坏右分子的帽子,而六弟因为政治形势所迫与他大哥断绝联系,直至大哥彻底平反才再续兄弟之情。手足之情的亲兄亲弟,受到政治的无情蹂躏,成为了难兄难弟,可悲<span style="font-size: 18px;">可</span>叹,。</p><p class="ql-block"> 打成右派分子以后,家里则一贫如洗,迟令德背负五类分子的时期,正是他六个孩子从童年到少年至青年成长的时期。社会抛弃了迟令德,迟令德则苦了他六个孩子。孩子们都没有得到父亲的庇护,反而受到他五类分子的严重影响,上学、升学、招工,甚至婚姻也殃及其中。</p><p class="ql-block"> 大学生的父亲,生的六个孩子,因为父亲的关系,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作,没有一个上大学的。父亲学的是化学生物,但他通古博今,对古今中外,历史地理无晓不通。而他的六个孩子,没有一个经历过他那样的学历教育。</p><p class="ql-block"> 二儿子迟明刚,父亲被打成右派,学校不让上学,家里没有生活来源,十一二岁就到到银川木器厂学徒,他木器活做的好,在厂里出了名,就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入不了党,当不了干部。但他喜欢厨艺,做的一手好菜,在企业破产那年,他在沙湖开了一家餐厅,研发创造出了赫赫有名的“沙湖大鱼头”,现在“沙湖大鱼头”享誉中华大地,当时没有专利之说,要不“沙湖大鱼头”就是迟明刚一个很好的发明专利。</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几个儿女们,都不愿意提及那过去的伤痛,提及父亲的过往,满眼都是伤心的泪水。</p><p class="ql-block"> 大女儿<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迟明慧感慨道,“父亲把母亲带入这个家里,原本是让母亲来享福,父亲把六个孩子带入这个家里,原本也是来享福的,谁成想,会是这样。”</span></p><p class="ql-block"> 迟令德在西大滩的住房,也就是他的宿舍,他的酿酒厂房在哪里,他的制曲菌车间就安置在哪里,他的宿舍也就在那里,所以迟令德在西大滩几十年的时间里,住房就是他的工作间,制菌车间也就成为了他的住房和宿舍,</p><p class="ql-block"> 在考虑职工分配住房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迟令德的住房问题,这里面也可能有五类分子的原因吧。</p><p class="ql-block"> 农场几乎所有的五类分子大多都是从事独立的体力劳动和饲养牲畜的劳动,因为劳动性质的原因,他们大都住在了工地或饲养场里,所以农场领导如同集体失忆一般,忽略了这些五类分子的住房问题。</p><p class="ql-block"> 所以迟老几十年里在西大滩劳动、改造、为西大滩农场创造财富、创造辉煌,直到退休,离世都没有自己的片瓦住房。迟老多次的银川看病,药费一拖再拖都报销不了,也让家人很是尴尬。</p><p class="ql-block"> 大女儿迟明慧想起这些,就回忆起与父亲有关的几段往事。一次她的初中同学聚会,被分配在大武口煤机厂的同学说起,西大滩前进农场的白酒、酱油和食醋曾风靡银北地区的故事,同学们每次回银川家里的时候,都到农场买上,作为给父母和送给亲朋好友的礼物。当同学们知道,这些都是她父亲被打成右派以后在西大滩的杰作的时候,各个竖起了大拇指。她的眼泪顿然地流淌了下来,这是她父亲遭受磨难,听到的对她父亲的赞誉,那次的同学聚会,是她最为开心的一次同学聚会。</p><p class="ql-block"> 迟明慧还回忆道;那时候,几乎一个月她都要去一次西大滩农场给父亲做做家务和洗洗涮涮,在农场才知道,农场人都喊她父亲叫迟老汉,她心里很是难受,被家人尊敬的父亲,怎么在这里就被称为了没礼没貌的迟老汉。</p><p class="ql-block"> 迟明慧回忆道:父亲说:“孩子,知足了,我是一个五类分子,能有乡亲们叫我迟老汉,我就心满意足了,迟老汉其实是一个很是亲切的称谓,就是有人直呼其名叫你右派分子,叫你历史反革命,你又能对他怎么样?在那样的环境下,迟老汉,就是最好的称谓了。迟爷爷好听,你不知道,在好听的背后,又怎样?”</p><p class="ql-block"> 这是迟老在西大滩农场被“冷落”的待遇,其实各种政治运动暴风骤雨般的在这里肆虐,迟老都一次次的被“冷落”过去,这其实就是西大滩人对迟老真正的庇护。</p><p class="ql-block"> 1998年7月26日,迟令德老人去世,享年86岁。</p><p class="ql-block"> 迟令德老人在西大滩生活了三十多年,他经历了西大滩上凛冽的寒风,刺骨的雪霜,乌云密布但又擦身而过,荆棘丛生,但又无伤身体,虽然陪伴的是荒漠,沙滩,但是迟老像一头牛一样,吃的是草,而挤出来的是奶,甚至他的功绩,改变了西大滩人思乡的方式,改变了西大滩人寄托乡愁的落点。 </p><p class="ql-block"> 金钱、名利与迟老无关,只有那酒锅里流淌出来的剔透的浓浓细流,化作迟老的浓情蜜意和真挚情感,那浓浓的细流,似一首迟老人生的跌宕、奋进、高歌、忘我而凄美的华丽乐曲,在旷野的戈壁滩上时而低吟时而高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