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雷相信我，下次我一定等你在家门口

Shirley

直到今天，雷雷离开我已整整两个月。每当我翻看手机相册时，只要看见自已曾为他拍摄的相片、视频，那种失去的伤痛，仍会让我悲从中来，泪水立马模糊我双眼，让我不能自制。一直想为他做点什么，写点什么作为不想忘记的纪念，然内心里那块柔软之地仍不想被触碰。它会伤着我，让我难过。整整15年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过电影，总会一遍遍自动被播放并鲜活生动地一帧帧在大脑中翻页。他的可爱，他的娇憨，他跟着我走来走去小小的身体，他又大又圆呆萌呆萌的双眼，似乎还一直在我眼前晃动。似乎我与他从不曾分离开过！

那天正是我离开他回到中国整一个月。冬季的家乡潮湿阴冷。早上6点，天色尚早，整个小区正处于一片朦胧与寂静之中。窗外一片肃刹萧瑟，寒意逼人。树上的小鸟也仍沉睡着，不似白日里一刻不停地吱渣叫着。一阵玲响，把正沉睡的我唤醒，懵懵懂懂、睡眼惺忪地接听了女儿的电话。还没来得及伸伸懒腰并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女儿一句雷雷走了，让我顿时如被五雷轰顶般愣住。不知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眼泪如雨般落下。

雷雷已15岁，按小型犬平均寿命只有12-14岁算，于他，也算一只长寿的狗狗。离开这个以人类为主导的世界是迟早的事，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情感上我却怎么都不愿接受。有人说养宠就是为自己种下一颗悲伤的种子。是呀，上帝创造了生命并赋予他们爱恨之类情感，让生命间可以长久相处互动，日久生情，于是自然而然他们一定会产生依恋、爱、开心、离别的痛苦的情绪情感。死亡更是如此，只因那是永别。我不知小雷雷走的那一刻会有多么不舍爱他的婆婆，也不知他那时那刻该有多痛苦，但我知道在他离世的几个小时前，我与他视频时他用眨眼的方式告诉我，他能听见我的声音，并以此作为我们间最后的道别。只是他虚弱得连抬头动动身体的力气已也消失殆尽。

不知雷雷临走的那刻有没有责怪我没有带上他一起回国，但我知道小雷雷的内心应是对我多少有些失望的。痛他爱他的婆婆终究还是又失信于他了，那是我曾信誓旦旦答应过他带着他一起走的呀。当时听懂后的他，脸上扬起了笑并温柔地爬在我身旁，靠着我的姿态告诉我，他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的。

我依然记得当蒙城的枫林，在秋天的冷风中逐渐变色并如彩色的蝶，纷纷满天飞舞并悄然落下，我启程的日子也慢慢逼近时，15岁的雷雷仍一直天真地坚信着我的承诺，盼着随我一起回国的日子。他用每日在我面前拖着瘦弱的身躯来回跑跳，努力吃饭去展示他虽已年迈，但仍是一个有活力能远行的狗狗。

直到启程前几个小时，他仍相信他与我很快就要一起漂洋过海回中国，见他小时候痛爱他的老祖，最重要的还能与爱他的婆婆一起，他一直快乐地看着我在整理他的衣物，他不想再独自面对与陌生人的生活。可我真不忍心连走路上楼梯都困难，已经开始呈现老年呆滞状态的他，他赢弱的小小身体怎能陪着我淌过这44小时的旅程，他真的受不了这苦啦。当我最终选择独自离去时，那一刻他的天一定是坍塌的。他没吵没闹乖乖的随女儿下楼就是证明。我不知他内心当时该是怎样的难过。但他黙默避开我的小眼神，仍刺痛了我的心，让我内心也跟着五味杂陈与内疚起来。对他唯一的叮嘱要他等我回家。泪水润湿了我的双眼，却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一分离，竟成了永别！对不起，我的小雷雷！

那晚，临回国的头一天，他似乎已知道我第二天就要走。平日里总要从客厅到厨房来回跑几圈的他，却安静地让我把他抱在怀里，听我叨叨唠唠地对他说些求他原谅的话，要他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等我回来继续照顾他。为了安慰并让他高兴，还有点讨好式地告诉他，我给他买了好多他喜欢吃的鸭胸部肉干与狗罐头，给他已准备好足够他等到我回来的各种吃喝用度。他没有反应只是把头靠近了我。等女儿来接时，他竟然头也没回地跟着下楼了，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站在楼梯口望着他小小的背影，那刻我多少对他没能回目一望有些失落，怅然若失的感觉压在心头。

我真没想到这一别，才一个月，说好的等我回家，就再也不能再相见了。答应等我回蒙城的小雷雷失信了，终于没有经受住离别、年迈与疾病的折磨，先走了。通过视频，在听见我告诉他如果感到太辛苦，别等我的话4个小时后，永远闭上了他那大大又呆萌的双眼。雷雷，婆婆真的对不起你。雷雷，婆婆是真心爱你的呀，别恨我，别忘了早日回到婆婆家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要成为婆婆真正的孙子的。到那时婆婆再不会独自丢下你一人出门，真的就可以带着你天南海北一起玩一起旅行了。爱你呀，我的宝贝！你十五年在我身旁不离不弃的陪伴，让异国他乡独活的我，少了多少寂寞孤单，多了多少你纯纯地对我的爱！

小雷雷是条小公狗，属英国约克夏迷你犬。短吻大眼，四肢毛发为浅金，整个背部从颈至尾被光泽发亮黢黑的毛发覆盖。两只耳朵高直地竖立在浅金色的小脑袋上,而尾巴则像一杆小小的旗帜，总是傲娇着竖立在身后并不时摆动，表达着他的欢快。他在15年前由女儿带回我家，从此成为我可爱的狗孙子。他知道婆婆指我，妈妈就是女儿。女儿给他起名雷雷，望他将来名可如雷贯耳，行动敏捷并快乐成长。

小雷雷的脾气倒很好，不像他的名字，一直都温顺乖巧，从没发过暴脾气。印象中就没有见他与我急过眼，那怕我给他梳理毛发弄痛他或为逗弄他取走他正在啃食的食物。他温顺不乏活泼，非常可爱暖心。更难能可贵的是作为小狗的他，还懂得与我共情。每当我遇事难过或身体不适时，他都会用他忧伤的大眼晴看着我并默默地躺在我身边，不吃不喝一步也不肯离开地守护在我的身旁，直到他认为平安无事。他喜欢瞪着他呆萌呆萌的大眼睛望着我，让我内心融化不再烦恼，这大概率也是我爱他的真正原因。我常劝朋友养宠，告之养宠获得的快乐如同养孩一般。更难得可贵之处，还不用为他的学业是否优良，或能否将其培养成有用之材而操心焦虑。在逗弄他时，他的兴奋与笑脸，让我理解含饴弄孙的真正含意。我的小雷雷呀。

我仍能清楚地记得雷雷第一次来到家里的场景。那天下午，脑中风住医院已近一个月的母亲刚巧出院回到家里不久，一家人正围坐饭桌讨论着如何能把母亲安全送回中国救治之事。那天女儿带回出生刚一个多月，有如松鼠般大小，拖着小小尾巴，睁着扁豆大眼的雷雷并把他顺手放在饭桌上。没想到第一次回家的雷雷，居然毫不客气地在家里的餐桌上，对着杯子潵起尿来，让我惊呼。他的弱小和无毫头的开端，使我担心着怎样才能把他养大。好的是我的努力没有白废，把本是迷你版的他养成4斤重的正常约克夏。

小雷雷在我家整整15年。15年间，他基本上不怎么吃狗粮，如养孩般我宠溺地喂养着他，不讲方法也不讲规矩，我吃什么也顺便喂他什么。女儿一再告诫我不能让雷雷吃人的食物，可每次面对美食，他贪婪猴急的模样，我又狠不下心拒绝。做狗也不容易，面对美味佳肴，让他就此看着口水一地，自觉有些不太人道。于是管他的，吃了再说吧，让他做一只饕餮狗死也不冤呀。于是顿顿吃肉--猪肉，羊肉，牛肉甚至日本5A级和牛，鸡腿，哪怕我不吃都让他吃到饱。只要是肉，他一定毫不犹豫也不客气大吃特吃，水果，蔬菜基本不碰。我曾担心过他的身体，还好，如此喂养，以至于在他生命的长河里，忘记了还有宠物医院的存在。作为狗，他也真的算得上不枉狗生，这也成为我引以为傲的让他长寿的法宝。

雷雷如此聪明，我至今惊呀于作为小狗的他的语言能力。他居然可以听懂英法中三种语言并完成对他任务的要求，这也是他能在不同家庭寄养时顺利度过寄养期的原因。当然，平日里我基本上是用家乡话与他交流的，还好我们之间交流倒也无太大的困难与障碍，磕磕碰碰中总能顺利完成我们间的交流，他懂我我也大至明白他。

我的雷雷如同孩子，小孩怕的他也会怕，居然狗生中最怕的是警察。每次带他坐地铁过闸口，不等我提醒，他都会自觉地蹲下身子，把头藏埋进我的手袋里，但一过闸口，他会立马伸出脑袋，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向远处的工作人员望去。他的脸上写满了又一次成功过关的笑意。一想到他种种可爱可笑的小模样，我的心就会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可爱的雷雷。

我的小雷雷虽是一条小小的小狗，但对大自然同样充满好奇，同样也有如小孩般喜欢外出游玩的天性。他向往自由，向往在大大无人的草地上来回不停的奔跑。每当我拎包出门或说带他出门玩耍，小雷雷会兴奋不已，比我们还激动。不用招呼，自己会主动跳进他的专用包里坐好，生怕把他忘了。只是他从小晕车，出行后大概率却是不得不中途折返，在他的哀嚎呕吐声中结束。每次到家后他会用疲惫而弱弱的表情，向我投放出他的内疚。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有时也会怪他坏了出门游玩的心情。现在想起，我真的不该，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我的雷雷还懂得吃醋，是条喜欢吃醋的小狗。他种种可爱的情感表现，让我惊讶于狗也有着人类也有的感情纠葛，这也是人对于非人类认可并接纳的原因，爱有因可寻！仍记得每次带他出门散步，只要我对别的小狗露出喜爱之情，他会气得对着我和别的小狗大叫大嚷，向他的狗朋友们宣誓专属他的爱的主权---那就是婆婆是我一人的。当然他也常常在我面前狗仗人势，对他认为比他弱小的小狗，他会气势不输地吠上几声。但如果我与他之间有点小距离，对着别的小狗，他懂得省时度势，会有所收敛并惺惺作态躲避。小雷雷，没有婆婆的日子里，你还会吃醋，狗仗人势吗？想婆婆没有？但婆婆在想你！

印象中的小雷雷从没有胖过，体重只有4斤，且身体小小的。在我眼中他却常有大将之风，比四岁孩子强太多。我爱带他去公园像别的小孩子一样玩滑梯，荡秋千，真的他从来没显露出怕过的神情，而是气定神闲般望着我，玩的不亦乐乎，用沉稳大气来形容一点不过份，真正的做到了面不改色心平气静，我在一旁也真真地感受着他的快乐，做婆婆的快乐。此时此刻他的小模样又浮现在我眼前，可我再也不能听见他的叫声，再也不能带他一起玩秋千坐滑梯了。我可爱的小雷雷呀！

还记是那时，雷雷是那样的喜欢陪着我上班。对我重要的，他应该也认为一定很重要。他对待工作的态度真的比我认真多了。每次我因劳累，工作途中不得不躺在沙发上休息片刻时，只要办公室里电话玲声响起，他会立马从我身边跳下，以最快的速度向办公室冲去，跑得比我还快。他在告诉我，又有生意来了，快点快点。甚至他还会吠叫几声，催我尽快去工作。我依旧记得没能及时接上电话时，他会不满朝着我大叫几声，似乎责备我工作的不认真，又错过了一单生意。他常为我的工作操着心尽着责，哪怕他什么也不明白地在我办公室乱跑，时常咬坏我的办公用具。既便如此，他也从没让我讨厌过或后悔养了他。就这样顺与不顺中，他陪伴了我整整15年，我爱着的小雷雷！

雷雷，婆婆知道婆婆的每次出行，都是对你的一次次伤害。婆婆真的对不起你，在你生命的尽头之时，也没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走过。这将成为我一生之痛。还记得第一次要离开他，正在准备行李箱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那时我真的不懂分离会给他带来伤害。他默默地扑卧在桌子底下，忧伤地看着我忙上忙下收拾着东西。无论我如何叫他，他也不肯向我靠近一步，直到我拎着行李出门，他跳到客厅沙发的靠背上透过窗注视着我，没吵没闹。以至于无意回头的我，正好与他的眼神碰个正着。他满脸写着的悲伤让我突然心痛起来，泪水立马模糊了双眼，直到飞机从蒙城飞达多伦多机场并降落，我的眼泪也一直没有断过。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人与狗之间也有情感，这份情感同样也是感人的，因我们都真正爱着。我们的世界，狗狗只占据小小的一只角，然狗狗的世界我们却是他们的全部。爱的如此不平等。宝贝，记得来生不再成狗。

有不理解的朋友揶揄我说"你爹死了你都没这么哭过，一条小狗，你却哭得稀里哗啦。至于吗？”是呀，只有养过小动物的人才能真正体会这种人与动物的感情。动物也有温度，也懂爱呀。我的小雷雷，你现在在哪里，在天上吗？正看着我吗？别忘了有一天你我再见，你要把右手递给我，让我知道你又来了。爱你，想念你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