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惑梦写流年

海峰生发

当月亮不躲避黑夜，它就会始终明亮；玫瑰最稀有的本质，活在刺里。

———鲁米《让我们来谈谈我们的灵魂》

夜裹着雪色袭来，屋外是熙熙攘攘人群，夹杂着哔哔啪啪的鞭炮声，落下卷帘门，一年就这样结束了。晃荡的世界里，忽明忽暗的霓虹色充斥着双目，是头晕目眩神迷，还是时而晃动的光线，铺满了寂静的屋角，幽幽寒光也略过我的病床上，仿佛看到了天使在人间施救只是为了堕落的灵魂，有抒写不完的爱恨情仇。当骨与肉的分离时，才会掀起往日的麻木与疼痛交织在一起，把骨蒸劳热的酸楚都全盘托出。

昏暗的病床那头，有横七竖八的导线贴敷在脑袋上，胸口，四肢上。屋内，除了窗帘上一线光隙之外皆是漆黑，能听到只有闪烁呼吸机嘀嗒声和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偶尔夹杂着些许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远去的车轮声，之后就是一阵死寂，我浑浑噩噩的入睡，等天明。

　　也许，是工作久了吧，还是劳累太多的缘故。所以才忘了时间忘了人有时是脆弱的，以至于忘记了睡觉，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的东西实在太多。也许，是病痛折磨中太久，总祈盼远离尘嚣，远离病痛，毕竟生命中还有那么多美好去经历，去尝试。也许，是我接触阴郁太多，美好的事物都如同在梦魇里游走，才有凄凉的感悟过深，就有那么多的殇情凄惨萦绕。

人若迟迟忘不了或者久久记不住某事是一件痛苦的事，而我的情况是两者都有，麻烦的是一边病痛着一边又患新疾，始终一直在治愈与未治愈的路上，托着一个病体不知疲惫的前行。也许是，阴郁的文字深深爱着似水年华的光阴，而我只是把奉心化赤当做生命里的艺术，孤芳而不自赏，把生活过成了凄凄惨惨的样子。

　　有时候病久了人也就也麻木了。忍受病痛也是向生活低头握手言和，是彻底的颓废吗？还是消极怠慢的什么也不做，只想荒诞的憧憬未来，也会把热情的向往掩埋在泥土里，等着自然的遗忘，忘记那些用生命呵护过的心灵，你的世界就当我从没来过，都不重要了。也许是付出太多的缘故吧。

生活要平衡，要么平庸，要么雅致。无需奢欲太多，忙而不累，把生命的长度活处精彩，看来只是一种企盼了。回望心路历程，亏欠甚至是透支已经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身体健康也要平衡，只有气血阴阳平衡了，一切才能好起来，才能回归于自然，回归于平静，回归于朴素。

人生难得事事如意。要么安逸的活在世俗的客套里没心没肺的苟且过活，要么孤僻而又倔强坚守道德底线自由的抗争。生与死，只是从初生走到了另一个尽头。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就难免有那样的缺憾，都难两全。爱过的，恨过的牵绊，都被岁月的车轮无情碾压致变形，没有了当初的灵魂，企盼在轮回中恩怨终有善举吧。

　　医院里寂静的胜过外面的鞭炮的张扬与烦躁。年就这样淡淡而又忧伤的过了。我爱这人间的悲凉，爱这暮色朦胧的氤氲里思考人生。唯有此刻时光是孤独伴我洗涤肮脏说不出的，道不明的往事。更贴近我想要的生活，此刻的脆弱是不用掩饰的，也无需羞愧，像犯错了的孩子，无需撒谎找借口的真切。悲悯中有些空灵的文字，充盈了我的肉体，把没有意义的日子就当有意义的过，不要太在意生活的本质而苦思冥想，最终结果或许会坠落在飘渺虚无的境界里，失去活着的乐趣。

只有在病痛中才会停下脚步，静思过往，灼灼其华直抒胸臆，释放出毒蛇吐信的娇艳，独立执着的灵魂也显露出来。头上的导线联络着曾经忙碌的叠加，以往是夜以继日的收割生命里的青涩，现在就是冥冥中救赎失去的睡眠。也应证物极必反，还是阴阳对立。当初疯狂，铸就了今日悲怆。人一生中所欠的债，总是要还的。不经意间抖落岁月的尘，又放飞流年的风，在痛苦中挣扎和困扰，有时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良药，包括苦难。而能被我们留住的只有过往的历史和记忆，也会随时间消失不见。至于灵与肉，苦与难，都是红尘浮现出的流光，皆是虚无。

　　疲惫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寂寥，感念感知中，我背负着长辈和幼小功绩，似乎这么多年丝毫从未顾及自己，我要背负他们一生，甚至背负能走多远呢？疲惫时总想躺下，躺下时却又寻找康复，人世间到底什么是我想要。反复一夜又一夜的睡眠检测，无聊之极的寻觅睡意，又瞬间起立，萦绕在心间的是失忆还是嗜睡，还是昏迷？清晰的在此刻也不清晰了，只有把一腔辛酸泪浸透的记忆，在瞬间记住永恒。也在此刻明白了原先认为不重要的东西却现在渐渐开始觉得重要了，比如多病的身体。

初看时雪是白茫茫一片，再看是一霾氤氲的朦胧。早春的雪似乎很容易勾起人感官，仿佛今晚所有思绪，都跟清冷的雪有关。一缕清风妩媚的撩动窗帘的轻盈，覆盖在灼热的衣被上，诡异的霓虹色透过朦胧双眼，凌晨三点，在疼痛僵硬中等待丢失的睡眠是何其可贵，呼吸机压榨得肺和我的灵魂没有一点是属于我自主的。一呼一吸，一停一摆的节奏控制着呼吸和心跳，时而，混沌中想失去的亲人，时而，清醒中想留住什么，可什么也没有留住。萦萦绕绕，迷迷瞪瞪，一切忘不了的记忆都会如同这场春雪一样，一片澄净。

　　一帘幽梦，一程所思，朦胧中似乎清晰的心愁，黯淡的爱恨情仇，在风雪夜伴随着忏意的心跳，此起彼伏。若隐若现的梦魇会和往常一样，只是穿上了新年的嫁衣，华丽其表，腐朽其中，日常还是依旧的单调。

这一浪又一浪的所思，都跟这一夜的辗转反侧难眠的幻想有关。屋外飞雪密织如网，然后继续沉默。冰冷的飞雪更有安静的力量，但也消失的很快。

终于，我合上双眼，两手保持握住梦的姿势执于胸前。在一片漆黑之夜，似乎有一些挣脱束缚狂澜，喷涌出内心深处隐密，对那些我欠的，欠我的，连同悲悯的鼾声就止于此。过年了，道一声

新年快乐！扶正慰己。

santelee2024-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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