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龙灯的陈年往事

过客

龙灯，又称舞龙，是一古老的民俗。相传，龙乃为吉兆，是中华民族之精神图腾，每逢春节、元宵节、庙会、丰年及重大吉庆，民间约定俗成，多要舞龙。洛阳龙灯曾经也很盛，东关比较出名。

龙灯一般用竹、木、纸、布、铁丝制成，长20米左右，节可不等，单数既定。龙灯成形后，内置灯泡或蜡烛，外涂上色，分称“火龙”“青龙”“白龙”“黄龙”。舞龙时人多势众，少不下数十人。

东关龙灯，严格来说，实旭升龙灯也。舞龙，洛阳话说是耍龙灯。耍龙灯是技术活，旭升人代有传承，是当然的主体。往大里讲，旭升与东关又有很深的渊源，故说是东关龙灯，也不叫错。

东关，原老洛阳建春门瓮城外之关卡也，后演为地名，还是一泛称，不仅为东门口街、东关大街统称，下园、火街、八孔窑等，名前也皆可署冠。

下园是洛阳城的菜园子，蔬菜品质上乘，萝卜尤负盛名，因地势低下，故名；火街、八孔窑则是宋太祖赵匡胤、宋太宗赵光义的出生地。解放后，下园、火街、八孔窑等，联合成村，名曰旭升。

再后，新辟了街道，火街改叫爽明街，今又被夹马营路兼并，八孔窑得以留名。赵匡胤之父赵弘殷后唐时掌禁军，驻地谓夹马营。夹马营后为宋太祖庙，门牌曾编作爽明街43号，今为瀍河环管局。

老洛阳城建春门

一街出了俩皇帝，火街亦名双龙巷。也因双龙之故，正月十三到十六耍龙灯，是东关一带传统。

东关有双龙，龙灯也匹配有火龙、青龙，火龙象征赵匡胤，青龙代表赵光义。东关龙灯鼎盛于清朝，场面排场，久负盛名。

东关出龙灯，青壮总动员，声势浩大。伊始，先行起驾仪程，燃放长鞭一掛，由社首引道到宋太祖庙前祭龙，演绎精彩套路，然后朝才城内进发。往后每年每次，祭龙是必须的程序。

龙灯前有大红宫灯一对，后是门旗、对旗、帥旗、尖子旗、彩旗等，再后是挠阁。挠阁之后是捎子棍和火弹子开道，还有鞭炮和铁铳助威，随后是四十八面大锣，四面牛皮大排鼓，二十四面巨铙，十二面大铙，惊天动地、威风凛凛。

火弹子是一根长麻绳两端各绑一铁丝笼，里面装上燃烧的木炭，表演者一边走，一边借助技巧夸张地舞动火弹子，但见火球当空飞舞，呼呼生风，燃烧的木炭借助风势，越烧越旺，红红火火，颇为好看。火弹子一来，人群自动后撤，场子大开。

众人轮番举龙，观者里三层外三层。靠近龙灯的一彪形大汉，手持巨形绣球，引逗龙灯表演“二龙戏珠”“双龙出水”“火龙腾飞”“蟠龙闹海”等精彩套路。

彼时，负责“放熀”者，一手拿谷糠和松香，一手拿用来引火的黄表纸做的捻儿，彩火一扔两米多高，龙头就随着火烟起舞，十分夺目。

最精彩的是，由数十人搭成人梯，然后传递龙头，层层升高，让龙“腾飞”。此时，龙身盘绕于高梯上，浑身抖动，龙尾在下来回盘旋，龙头左右摇摆，顺人梯步步高升至顶端，口喷烟火。其时，金鼓齐鸣，掌声喝彩声响彻，蔚为壮观。

过去，中州路、九都路还没修到东关，老城十字街就是繁华热闹中心，也是比拼展示的中心，舞龙人都卯足了一股劲，力图发挥最佳。高潮在这里，矛盾点往往也在这里。解放前，东关龙灯在十字街遇见南关龙灯，双方曾发生过暴力冲突。“胡子问题”是诱因。

当时，洛阳四关都有龙灯，东关龙辈分大，地位高，唯我独尊。因东关龙乃真龙天子化身，根正苗红，胡须须是白的。对此，西关白龙、北关赤龙，均无异议。唯南关龙不以为然，无视江湖行规，也给龙挂了白胡子。

东关人认为，南关龙象征郑王王世充，充其量为洛阳王，照例只能挂青胡子，俗称苍胡子，挂白胡子是犯上作乱。南关不服气，自认黄龙，代表治水大王黄守才，也系清康熙帝御封，民比天大，挂白胡子又咋地。双方各执己见，屡打口水战，结下梁子。

1941年正月十五，东关和南关在十字街耍龙灯，双方旧话重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时东关人多，砸毁了南关龙灯，南关火弹子也伤了东关的人，惊动了警察局，出动百名警力弹压。后县政府出面，召集东关社首高德功和南关社首吕景尧（吕老八）调解数月，最后不了了之。

1985年，市政府在西工体育场举办全市舞龙大赛，由于准备仓促，东关没祭龙，走到西关，碰上南关龙，负责“放熀”的何森有点小激动，“放熀”用时力过猛，不小心把白胡子龙烧了，还说龙争礼数。最后南关龙也没抓住机会，反是大关庙龙勇夺大赛第一名。

东关龙灯有一特点，兴拦住耍耍。对，你没有听错，生熟无论，只要你在龙灯必经之地预先放一条凳，然后目视龙灯将到，再燃一掛鞭，那社首自然领会，必定引导龙灯就地舞起，以为致意，众人皆大欢喜。

有些大户为烘热闹、图吉庆，特制的鞭炮长约几丈，响个没完，舞龙者为了尊重亦不好停歇，但毕竟体力有限，看似渐渐不支，这时社首会上门拱手道吉利，以便通行。

东大街鼓楼东北角的乔家，当年做戏衣、米酒营生，生意红火遍数省，每当正月出社火，舞龙队伍过乔家门前，社首定会提前道吉祥，以免鞭炮声不绝，几成惯例。

该古典后被引入酒场儿，也是美谈。打关送圈儿者闻听人说东关龙灯，也会却之不恭，额外多来是免不了了。

龙灯只到十字街，还真有印象，最后一次看龙灯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近些年，随着禁放，龙灯已无了踪迹，偶尔只闪现在记忆中。时逢甲辰龙年，又马上到元宵节了，忽然之间，又想起了龙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