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未报 春风含泪

田医生

　　新年携着昨天的故事和明天的憧憬，款款划过，节气在不经意间已过雨水，总觉得，过去的十个春夏秋冬似乎也只是一晃眼而已。今天，2月22日，娘亲病逝整整十周年，2月22日，这个定格与娘亲永别的日子，也从未在十年的光阴里被搁浅，被忘记，也许真的是忘不了的，所以，永远都是放不下的，娘亲，一生值得我感恩的人，更是怎么能够忘记和放下？

想见音容空有泪，欲闻教诲杳无声。十年间，花开花落，寒来暑往，没了娘亲耳提面命的教导，没了娘亲慈爱关怀的笑容……也没了娘亲香甜可口的饭菜……只留下时光交替着倒流。十年了，让太多模糊的事情日渐清晰；十年了，让太多的不理解变成了如今的坚守；十年了，娘这一称呼，于我，变得咬字不清；十年了，团圆的日子，上座永远空着；十年了，我还是习惯不了没娘的日子；十年了，想娘的时候我还是会嚎啕大哭……娘啊，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人一定要死？为什么别人可以有娘，而您让我没了娘？

往事并不如烟，穿过记忆的长廊我心依然疼痛如初。娘，我让自己小心翼翼的不去沉入深深的怀念，可您病逝那天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那天，您说您想喝小米粥，父亲熬好小米粥，我把躺着的您扶起，端着碗喂您，您破天荒的喝了半个月来最多的一次，您吃了整整一满碗，您说好香。饭后，您有了力气，说不想躺着，说想坐起来歇歇，我坐在您身后，让您靠着我，就在我们娘俩还您一言我一语说着话的时候，您的声音开始变得断续、低沉，慢慢的，您说好累，再然后，您的呼吸越来越弱，我松开一直攥着您手的手，呼天抢地的抱着您摇晃着您喊娘，不想您那么冷，不想您睡着，可您终还是闭上了眼没再醒来。姐姐站立不稳的拉住了我，哭着对我说:弟，咱娘走了，咱没娘了……我的亲娘，我的娘亲，狠心的您可知道，那一刻，我和姐姐是怎样的一种肝胆俱碎，是怎样的一种痛不欲生，可，任凭我和姐姐泪如雨下，任凭我和姐姐一声声喊娘，您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通往天国的路。

一切宛若眼前，一切又是那么的遥远，曾几何时，娘的唠叨，让我厌烦的不以为然，而如今，娘的唠叨让我渴望的朝思暮想。时间是枚望远镜，记忆中越久远的往事，有时竟越发让人刻骨铭心；时间也是显影剂，那些值得回味的过往，在时间的跟前越发清晰动人。

娘亲病故于2014年2月22日，得年63岁。娘的一生善良、朴实、勤劳、节俭。娘忠厚处世，尽人悉知；娘克己待人，有口皆碑；娘俸婆至孝，常有不足之担心；娘疼子爱孙，永怀割股之呵护；娘妯友弟恭，不乏让梨之美德；娘济困扶贫，无分老幼；娘怜孤恤寡，不论贤愚；娘严于律己，言行不染邻里；娘宽以待人，左右无生是非；娘胸怀大度，从不起赚巧之意；娘吃苦耐劳,永持发家致富之心……论娘亲功德之高，实无量耶，叹命运之舛，其有天焉？善根之善安酬，哪里是真！因果之报应说，原是胡扯！天理如在，娘会早亡？道行若存，能不叹息？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八个字在娘的身上体现的尤为具体和醒目。坚执、要强，是母亲一生的特质。这，成全了作为孩子的我，却也深深地伤害了母亲的健康。

泪眼处，印象中，娘总是头戴一顶斗笠，身着一身质朴的衣服，扛着铁锹锄头出去做农活，我偶尔也会随娘出去，也会帮娘做些农活，但都是简单至极的。甚有时候，娘是让我去一边玩耍，而娘自己默默地做着，所以，长这么大，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娘辛苦的翻地、撒种、施肥、除草、除虫、收割、晾晒…….娘总是那么能干，整田碎地，玉米小麦，娘管理的籽粒饱满、岁丰年稔，就连家东的菜园，娘拾掇的也是各种各样的蔬菜春夏秋冬应有尽有的丰富。关于生活过日子，更不用提了，为了节省，娘宁肯早起晚睡的自己蒸馒头摊煎饼，也尽量的不去或少去外面集市上买。最让我不忍的是，娘总会把家里的活计留在一早一晚的做，然后，大多数的时间里，娘都是去附近砖厂、苇箔厂、蔬菜大棚给人打零工。我的记忆里，娘一直都是在朝五晚十的劳作、忙碌，娘像一台高速转动的机器一样不知疲倦的运作，娘就是这样的克勤克俭、劳筋苦骨。尽当然，定必然，积劳成疾，身心交瘁，日没出而作日早落而息的超负荷劳作终把娘累倒，把娘病倒，娘，是为家庭为我病入膏肓、油尽灯枯的。

娘走了，但，她的那些倔强的爱，温暖的爱，永在。回首往事，娘亲的情，叙说不完，娘亲的爱，笔墨难述。记得看过老舍的《我的母亲》，他里面这样说过：“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娘都不在了，我就成了那失了根的花，也再无旺盛的生命力（娘走后的日子里，我的生活曾经一团糟），快乐和幸福更是屈指可数到微不足道。

烟花绚烂，爆竹喜庆，又到元宵节，大街小巷掩不住节日的味道，处处燃放的烟花，不知绚烂了谁人的眼睛，声声的爆竹，可是喜庆了谁家的门楣，娘若还在，我们家也应该济济一堂的喜气洋洋，也应该欢声笑语的其乐融融，只是，这样的情景注定此生再不会有！

往事如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转眼沧桑后，才慢慢明了娘亲的心是怎样一份操劳，才渐渐品味出那浓浓的母爱中所蕴含的无穷的关怀。又一年元宵佳节，只一度伤痛永别，成长岁月的种种，在今天羡慕别人团圆的日子里又幕幕映入脑海：忘不了，童年时娘亲教我吟唱的歌谣；忘不了，童年时娘亲给我冬烤衣被夏打扇；忘不了，学龄时娘亲给我缝的新衣做的热饭；忘不了，我有病时，娘亲恨不能代替之的焦急；忘不了，娘亲辛勤劳作挥汗如雨的背影；忘不了，娘亲照看昀辉时祖孙同乐的笑脸，忘不了……永恒的每一点回忆都是每一个美好的瞬间。我常闻，葬之厚不如养之薄，娘亲逝后，即便我虽厚葬之而何益？欲养之薄而何之?娘亲在的当初，我总认为岁月还很长，报恩的时间有的是，可一刹那间，回报的意愿竟被病魔无情折断，我终于明白，是我错失了孝顺娘亲的岁月。娘啊，倘若苍天有眼，我母子来世当复为母子，所欠娘者，来世，儿当以身还报之，只是，只是草木有枯荣，人生无来世，什么都可以重来，人死却不能复生，面对着万家灯火阑珊，儿只能眼羡到任由泪如雨下的想您!

日居月诸，娘离开我十个年头啦。十年来，我无数次地想念娘，而，娘留给我的就只有一张身份证上的照片可以翻看，太想娘的时候，便期望着能在梦中遇见她，但，这么多年，母亲极少来到我的梦中，我相信天国的母亲，只是为了不愿打扰我的生活，从而让我少些对她的牵绊罢了。

岁月如梭，又过去了一个十年，我和娘能在另一个世界再见面的日子又近了十年。娘啊，儿不了解天地间到底有没有另一个世界，不晓得生命终了之后儿可不可以寻得到您，如果可以，请您等我，若天堂之上再为母子之时，儿一定不再悖逆的和您争论是非曲直，不再任性的惹您生气。母爱的恩情永远难忘，这辈子，从小到大及至到我都有了儿子，娘亲您一直都是在无微不至的用心爱着我，我知道您一直最疼我，甚到了一种溺爱的程度，只是，您的这种爱，在今天却晦暗了我一生的心理，娘啊，子欲养而亲不待，您厚重的爱我如何才能报答啊?

亲恩未报哀痛不觉九回肠。娘亲您是走了，撇下了我和父亲，撇下了家，您的离世，我无法估量父亲对您的思念胜过我多少倍，您走后，父亲还是在拼命劳力，依然在能干则干，但，不一样的是，您逝后的那两年里，父亲整个人苍老了许多许多，性情也变得不可理喻的古怪，如今，本就不善言辞又好喝酒的父亲，更是一日三酒，每每看到父亲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儿喝酒抽烟，我心酸的不能自已，却也无奈，因为只要和父亲坐在一起吃饭，父亲总会次次提到您，喝多的时候更是如此，他的眼睛是湿润的，他的言语是哽咽的，那个时刻，我才发现，爱，真的不复杂，很单纯，很单纯，娘，父亲对您的思念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娘，您放心，儿会尽力照顾好父亲。

天寒地冻倒春寒，雪白风低断肠人。慈母在，人生即有来处；慈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娘亲走了，岁月无法伸出一只手，替我抓住渐行渐远的娘，娘的离世，于我人生的意义是那样不可企及，任凭生活富足也好，亲情围绕也罢，娘，终究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娘的缺失，成了我此生永远无法愈合的痛与哀伤！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残雪，那声音似娘在呢喃，也许娘想告诉我不要想她。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伤痛，岁月也已然过去了3650多个日子，可，还是会有太多太多的瞬间会触动我思念母亲的心弦。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一物一景，甚或电视里的一个情节，一首曲子，都能勾起我对母亲深深的思念，每及此恍惚间，心里的酸痛也总会不请自来到双眼热泪盈眶。

春晖未报，春风含泪。曾以为自己长大了，曾以为可以离开母亲独立的生活了，原来那是一个千般虚伪骗自己的谎言。曾经在脑海中一幕一幕幻想有母亲在的画面，却往往摧残到支离破碎，我一次次一回回的在虚幻的梦境中寻觅母亲的痕迹，却无一例外的每每泪如雨下，毕竟，成长的历程中，娘注入了满腔心血，用身体力行这种最朴素的方式教育了我和姐姐，使我们读懂这世间的真善美，而娘所付出的爱，也终是举世无双。

疾劳早夺慈母命，悲风难诉儿孙情。安息吧，我亲爱的娘亲，您该放心，儿会努力奋斗促生活蒸蒸日上；您莫牵挂，儿会敬老慈幼让家和和美美。

愿母亲大人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