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李又然影像志</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咸宁展览</p><p class="ql-block">李又然简介</p><p class="ql-block">(1906-1984)</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李又然(1906-1984),生于上海,卒于北京,浙江慈溪人。著名诗人、散文家、翻译家、教育家。1928年入法国共产党属中国支部成员;1941年入中国共产党属中共中央直接接收党员。抗日战争时期在延安八年从事著译、教研和党团工作;解放战争时期在东北三年担任文艺和教育方面的领导工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在北京执教于中央文学研究所,为唯一专任教员。</p><p class="ql-block">著有散文集《国际家书》(三版)《伟大的安慰者》《李又然散文集》。译有纪实文学《马克思与燕妮》,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哥达纲领批判》;诗《普希金诗选》《马雅可夫斯基诗选》《希腊诗选》《聂鲁达诗选》《波特夫诗集》;小说《在死的阴影里》《黑人是那样的大撒谎家》《基督第四次跌落在他的十字架下》《一个高贵的灵魂》;剧本《任性的玛丽亚纳》。</p><p class="ql-block">63岁至68岁时,即1969年9月27日至1973年5月,在中央文化部五七干校十五连湖北咸宁向阳湖劳动锻炼;1973年5月至1974年12月12日,在中央文化部五七干校湖北均县丹江办事组学习休养;其间,写有大量致亲友的书信,真实反映和记录了五七干校的学习与生活(详见《李又然致长子李兰颂信》《李又然致故友王少燕信》)。1974年12月12日返回北京,住翠微路2号院。</p> <p class="ql-block">《李又然影像志》</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李又然影像志》摄制组,2023年8月6日建组,8月7日开机。从中法关系史和延安文艺史李又然专题探究,按志鉴体例以“李又然反战抗战著译真版原件考”和“李又然当时当地名家日记信札考”双考构成翔实叙事——即,影像志可替代或强化口述历史,但,不可替代或超越众多著作权人真版原件和个案相关人事日记信札的摄录编播(如,李又然题赠张闻天的个人散文集《国际家书》初版珍藏本、现存法国国家图书馆的李又然致罗曼·罗兰的七封信等);以此集中深刻地揭示传主诗人、散文家、翻译家、教育家的一生。</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李又然反战抗战著译真版原件考</p><p class="ql-block">李又然当时当地名家日记信札考</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李又然影像志</p><p class="ql-block">撰稿 李兰颂</p><p class="ql-block">顾问 王益鹏</p><p class="ql-block">导演 李语然</p><p class="ql-block">作曲 杨人翊</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李又然影像志</p><p class="ql-block">向阳湖</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李又然致李兰颂信》</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向阳纪事》</p><p class="ql-block">[咸宁展览]</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摘自李又然致李兰颂信</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兰颂:</p><p class="ql-block">6日给你头一封信,告诉你已经到咸宁(上月27日),让你好放心,好欢喜。现在给你写第二封信,是要你告诉妈妈⋯⋯爸对不起你们⋯⋯</p><p class="ql-block">从去年7月起,爸每月生活费60元(三口人)。要到这里来了,爸决定每月给你姐20元,像顾阿姨给顾同钧那样。爸给你姐大致计划一下:15元作伙食费,另外5元零用。商务印书馆每月6日发工资和生活费。这个月提前发,因为大部分人要下来了(上月24日就发了)。爸买了些东西,给你姐30元:20元从这个月6日到下个月6日;5元从爸出发那天(上月26日)到这个月6日,还有5元让她买东西。爸叫你姐买的是棉毛衫裤、棉套和被里子。这几样东西一共得十几元,5元是不够的。因之爸写信给胡叔叔,请他设法寄5元给你姐;同时给你叔叔也写信,要你叔叔也寄5元来。这样,一共15元,爸以为大约够了,可以买几样东西了。</p><p class="ql-block">棉套是必须买了的。被里子本来有,可是旧了,爸要给你姐换一条新的。棉毛衫裤可以迟些买,或先单买棉毛衫也行,可是你姐一直没有的,爸就要她也都买了。前天读你姐第一封信,知道她都已买来,爸放心了一下。可是立即急起来,因为胡叔叔给你姐寄来3元,而你叔叔还没有来信。买那几样东西一共19.50元,这样,你姐从这个月6日到下个月6日的20元伙食和零用费,就少了一多半!现在要你告诉妈妈的就是这情形,妈妈一定立刻设法的——可是爸难受,又对不起你妈妈⋯⋯</p><p class="ql-block">你姐说爸给胡叔叔的信,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退了回来。那3元是胡叔叔自己寄给你姐的。爸和胡叔叔不是老朋友,1952年爸在广西南宁参加土改才认识胡叔叔,可是胡叔叔一直对爸挺有感情。爸最感谢他的,是他特别关心你们!你还没有见过胡叔叔,他每次来信却总问起你。每逢新年或过节胡叔叔总在信里夹两元钱,给你们过年或过节。这次又给你姐寄3元,是又给你们过国庆节的!特别叫人感动的是,胡叔叔自己也是困难的,有了三个都还很小的男孩,就是徐平、徐均、徐鸣,也就是你们三个的三个广西弟弟。爸要你们把他们看作弟弟,不是因为胡叔叔寄钱来,不,爸不是这意思,绝对不是!爸是要你们成为有思想、有感情、有气魄的人。小冰和另一个更小的,你还没有告诉爸他的名字(下次来信告诉爸!),当然更是你的亲弟弟了,因为你们都是妈妈生的!——爸多么愿意只和你谈这些,可是没有办法,只得又说钱了!可能妈妈现在也只领生活费。即使还是领工资,一下子也寄不出十几元给你姐去。爸难受,说不完!这样吧:请妈妈先设法立即寄5元,或3、4元,2、3元,过些日子再寄点。这样好么,兰颂?</p><p class="ql-block">从去年7月起爸的工资每月冻结79.50元(有三个月未冻结)。到这个月为止,还了互助金,还多几十元,仍旧冻结在那里,准备明年你姐军垦或插队去,给她买东西。下月,爸的经济又特别紧张,因为你姐在北京领20元,爸这里付华沙和爸自己的伙食费24元,这样,只剩16元了。再扣掉你姐的房租2元左右,和爸这个月少付的4元伙食费,只剩10元了。来这里前, 商务印书馆给每个下来的人发2只麻袋 (1.90元一只)、4只尼龙袋(0.70元一只),共计6.60元,这样,10元只剩3.40元了。前些天华沙发过烧,打针吃药,至少得付1元多,爸下月整整一个月,至多只能领2元多点,甚至这点钱也领不到。这是说下月。眼前呢,爸已经一分钱都不再有。叔叔5元一定会寄来,可是,爸即使把钱都寄给你姐去,也来不及接济你姐的,因之只得要你告诉妈妈了!</p><p class="ql-block">叔叔也最关心你们。你姐渴望穿件上海做的衣服。爸已要你叔叔给她做件新棉衣,并且寄一条新被面给她,还准备要你叔叔在上海给你姐做一条单裤。爸什么都可以向你叔叔去要的。不要说一件棉衣、一条被面、一条单裤,即使更多、更贵的东西,叔叔也都愿意给他唯一的侄女做和买的。问题是,你叔叔也困难(主要因为受了爸的牵连),你们婶婶有病,叔叔本身也有病,爸不忍心再去要钱和东西。</p><p class="ql-block">先写到这里吧,下次再写。立即给爸来信!</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爸</p><p class="ql-block">1969年10月12日 星期日</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李又然致李兰颂信》1969年10月12日。</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以上三张照片说明:</p><p class="ql-block">青年照1928年夏摄于旅欧途中越南金兰湾;</p><p class="ql-block">中年照1951年用于北京医院特医特区证件照,蔡其矫摄;</p><p class="ql-block">老年照1981年9月于翠微路2号院,冯羽摄。</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李又然影像志</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丹江口</p><p class="ql-block">《李又然致王少燕信》</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均县展览]</p><p class="ql-block">摘自李又然致王少燕信</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刚才收到你6日的信。现在就再给你信——前天才又寄了一封。</p><p class="ql-block">先说午睡。老早以前在一本书里见过,说午睡非常有益。我就一直睡午觉的。但在那篇《生命在于运动》的文章(见《参考消息》)中,主张午饭后散步,因之,一度每天午饭后都走走。最近却又午睡了,每天大约一个半小时。</p><p class="ql-block">不但一人住一间房间,而且住一整套。这不是我特殊,谁都这样,因为这里房子多而人少,据说这里的房子是肖望东盖的;他要把旧文化部他认为有问题的人都弄到丹江,叫做什么“理庭清院”,因而在丹江盖了许多房子,是要搞一个文化集中营么?但他没有“理庭清院”,自己却被撵下台了,是一个短命的部长。这些人现在不知道都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们之中,除了死不悔改的有历史问题的都照旧是党员。</p><p class="ql-block">没有一个人是他随身侍仆的英雄——记得好像是法朗士说过这样一句话,这和“伟人们之所以看起来伟大,只是因为我们在跪着⋯⋯”是一样的意思。但我认为真正的伟大却正是“随身侍仆”(最接近的人)心目中的。多少人的高贵品质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看的出来,另外的人是不认识的。因之不出名的伟人远比赫赫有名的伟人要多得多。你说对吗?</p><p class="ql-block">屠格涅夫的《浮士德》(读书人一般对歌德著《浮士德》耳熟能详;而对屠格涅夫著《浮士德》鲜为人知。下同——李兰颂注)和《列宁与音乐》的小册子等着你寄来!</p><p class="ql-block">在一个地方住惯了,平日想离开,真要离开了会舍不得。我对丹江,正像你对张家口。</p><p class="ql-block">我觉得冯友兰先生也是一个受害者——受孔孟之道迫害的人。旧知识分子,只要政治上是清白的,就都是被迫害者。问题是自己也害人,因为知识分子总不是教书的,就是写文章的,往往又教书又写文章。所以必须彻底改造。而这次批林批孔,群众运动,是旧知识分子(我在其中),最后难得的改造的机会。</p><p class="ql-block">这两天又在读《哥达纲领批判》,真难读。我觉得文章大可不必写得这么精炼、深奥的。列宁的文章就容易读的,而列宁的思想何尝不比马克思深刻呢?德国哲学家的东西都难读。有人说读德国哲学著作得先读法文译本。</p><p class="ql-block">达妮有那样好的老师在培养、照顾她,我确实完全放心的、高兴的、感激的。像你所说,我希望以后能认识这位老师。</p><p class="ql-block">1956年那次会我没有参加。蕊华是参加了的,好像是当招待员。</p><p class="ql-block">(1956年3月1日《人民日报》载题为《毛 主 席等接见参加作家协会理事会会议的理事和代表》的消息,照片是在《中国作家大辞典》(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年12月第一版)开篇插图所载,图片说明:“1956年3月2日,中央领导人在中南海怀仁堂会见中国作家协会第一届理事会扩大会议成员”。这个说明显然有误,3月1日报载的接见,应为2月29日所摄,不可能3月2日又见一次。该说明未说明中央领导人姓名,但一看便知,有毛泽东、刘 少 奇、周 恩 来、陈 云、康 生等。在被接见者中,还有政审已无问题、才生产长子李兰颂一百多天的刘蕊华;间接证实李又然过关被释放在即。——李兰颂注)</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你人事关系好,这也是一个可贵的作风。我和勤杂人员、学生等的关系一向也都好的。我无论哪里都有最接近的朋友,也都有合不来的人,往往暗暗地受这些人的损害,非常吃亏的。</p><p class="ql-block">莱辛早就发现了那些“非常正确地瞻望未来”的人的这种心理现象:“对他们说来,那些在自然界需要经历几千年的东西,在他们生存的时期内就要成熟。”——你记得,这是梅林在《马克思传》里说的,可以作为我认为真正伟大的人是不受什么时代限制的这一说法的一个支持。什么叫有远见呢?什么叫预言家呢?特别有智慧呢?还不是远远超出时代。</p><p class="ql-block">斯大林认为语言文字、技术和自然科学没有阶级性,我觉得这是他的一个大贡献。在斯大林宣布这一见解之前,多少人都在对语言、文字等也作阶级性的解释吗?甚至不是还大讲过什么都有阶级性吗?甚至有人认为太阳也有阶级性——心胸狭窄到这程度!</p><p class="ql-block">你的两个孩子,也就是我的两个侄儿,都能写戏,而且都出起名来,这是好的。将来好多作家,大概都将是业余搞创作搞出来的。在欧洲,没有住过多长时间学校,从小当工人,后来成为作家、诗人、剧作家的人很多。原因是他们的环境文化气氛浓;再一个也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的语言文字基本上一致的。他们学写东西远比我们容易,不像我们距离很大;尤其我们的方块字真难学,又多么不容易使用。也十分重要的是各人自己刻苦努力。</p><p class="ql-block">少燕晚安!</p><p class="ql-block">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06月09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06月09日。</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接到你20日午间写的信。</p><p class="ql-block">古希腊悲剧,我觉得莎士比亚的都更好,因为特别单纯。</p><p class="ql-block">达妮的一个表姐寄来了《堂·吉诃德》傅东华译,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的。以前也看过一下,没有看完,因为觉得没有多大意思。现在重新看起来,也看不大下去,就放在书桌上。这不多么有名的巨著,却这么没有意思;要说是译得太糟吧,总也不敢于完全译出来的。等从上海回来后寄给你。叶君健曾经要从原文译这部书,那一定会比傅东华从英文转译的好得多。叶君健懂多种外文的,安徒生他也是从原文译的。连北欧外文都懂的,在中国,恐怕就有他一人吧。对于外文水平高的人,我总十分敬佩的。</p><p class="ql-block">给益鹏的信请立即附来吧。决定一领到8月份的工资,再预支三个月的,就走。给益鹏他自己,也早点去封信说我将去找他,托他买手表。</p><p class="ql-block">丹江的主要负责人都在北京。给他们去了两封信,一封是托他们给我的小男孩(指次子刘华沙——李兰颂注;下同)介绍一个有宿舍的高中,一封是谈路费问题。他们最近在给一封别人的信中顺便提一提,说小男孩转学的事难办,路费也不好办。大概他们向附近的中学去问一问有没有宿舍,刚好那个没有宿舍的,就说是“难办”了吧。这种事必须花力气奔波的。路费,我的实际困难和情况他们当然更是不考虑的。但我已经决定,北京和上海一定都去。去了再说。</p><p class="ql-block">艾青在北京有房子;他自己在新疆,他的房子,农垦部的一个副部长住着。已经给他写信请他和这位副部长商量分两间给我。艾青的房子房间很多的,这位副部长人再多也怎么都住不完的。从感情上说艾青完全会愿意帮我忙的。问题只怕那位副部长不热心,尽管房子不是他的。再呢,事务性的事,艾青从来不管的,因而也缺乏处理的办法,也许他怕麻烦,不写信给那位副部长⋯⋯这样,我大概还得在丹江住下去。</p><p class="ql-block">你提到那位女工。前几天看了电影《杜鹃山》,主要英雄人物也是一位女同志。我国有无数非常英勇的女革命家。鲁迅在《记念刘和珍君》一文中极度地赞叹了中国妇女,你一定记得的。</p><p class="ql-block">“判断历史的功绩,不是根据历史活动家没有提供现代所要求的东西,而是根据他们比他的前辈提供了新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伟大列宁的教导。有些人却要求历史活动家提供现代所要求的东西,于是历史上就没有完美的人的,都是有缺点、受限制的。而我们知道历史上是有完美的人的,而且异常完美!</p><p class="ql-block">曾经想到我们过去为什么科学技术不发达,这是儒家阻碍的结果。果然,最近报上就出现了这类文章。儒家只懂得做官,造成历代重重叠叠的官僚机构和腐朽透顶的官僚习气。</p><p class="ql-block">《青春颂》和另一部书收到没有?要是收到的,看完了请寄回来。</p><p class="ql-block">少燕康健!</p><p class="ql-block">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07月23日夜</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07月23日。</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接到你从宣化写的信。</p><p class="ql-block">北京我不去了,因为我的一个侄儿从北京来信,我的小男孩从咸宁来信,都说北京不再有寄宿学校。要到北京去一次的目的就是要给小男孩找个寄宿学校;既然不再有这种学校,那就不用去了。</p><p class="ql-block">小男孩说有人劝他自己到北京“闯一闯”,我觉得这是多少有点道理的,因为他一个小孩子独自回北京了,商务印书馆不得不给他安排一个住的地方。这样,我就自己不去北京,而叫小男孩去了。这孩子挺能干,人缘也好,我相信他到了北京会有办法。问题是北京高中生恐怕有一定名额,我的小男孩不能去插班(高二),或从高一读起。但先让他去了再说吧。</p><p class="ql-block">手表,我将寄钱给达妮让她找益鹏去买。给益鹏的信请早点寄来吧。</p><p class="ql-block">上海眼前也不去了,但早晚总要去一次,秋凉后再说。</p><p class="ql-block">“阳君”确实就是“阳太阳”,画家,也写诗,以前在广州当艺术学校校长。</p><p class="ql-block">书,明树只寄来第一集,大概他就只有这一本,你看后直接寄回给他好了。</p><p class="ql-block">好些军事干部同志都爱好文艺。蔡芳信说过他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李一氓,一个是粟裕。他说他听粟裕作过一次有关文艺问题的报告,讲得好极了。可惜这一文一武两位同志我都不认识。但我认识另一位同志,也是长征老同志,农民出身的,他文艺鉴赏力极高。他有一本本子,抄满了译诗,都是最抒情的,非有极高的诗的欣赏能力是读不懂的。我在佳木斯认识他的,那时他是卫戍司令部政委,我是合江省立联中副校长,他待我极好。他那本本子我借了来的,一个女生转借了去,遗失了,我感到非常对不起这位同志,但他说遗失了就算了。进关后好像他在湖南当一个军事学院的领导。像这样的同志都见不到了。</p><p class="ql-block">再来信吧,仍旧寄丹江。</p><p class="ql-block">祝康健!</p><p class="ql-block">然</p><p class="ql-block">八一前一日/1974年07月31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07月31日。</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收到你22日傍晚的信。很快慰,特别因为你已戒烟半年,没有在吸,这是很不容易的。你意志坚强!</p><p class="ql-block">既然加强了解决你问题的力量,看来总可能快些解决了!且再静待几个月吧!</p><p class="ql-block">在欧洲五个年头、四足年多些。先在里昂一年多,主要住在一个中学;随后第一次到巴黎,两三个月后去比利时,在那里十一个月,回巴黎。这下住两年光景。很喜欢也很熟悉这个城市。最艰苦的是这两年光景,最用功也就是这两年光景。</p><p class="ql-block">1928年夏天到里昂的,1932年夏末秋初回来。</p><p class="ql-block">离开巴黎前,几个月去瑞士,在那里住了一些时候,而后到意大利。到过米兰、都灵,在威尼斯下船的。到过最美的地方就是威尼斯和里昂附近的一个小城市。最美的景象却是在印度看见的;另一次是在瑞士。</p><p class="ql-block">最愿意更多的人学法文。在欧洲最通行的是法文,但在全世界范围来说则是英文最通行。你有学法文的意思,我自然要竭力出力的,不过还是劝你不学的好,原因是我们不能长期在一起的,至多只能见一见就算很理想了。再呢,要学好一种外文,最好从小就学起来,年纪一大,记忆力差了,是会事倍功半的。与其花时间拼命学,不如多看些书、多写些东西。</p><p class="ql-block">萧乾,曾经同我非常接近,几乎每星期日都带着儿子去看我。在干校遇到的时候他却不招呼,是被斗怕了的缘故,实在可怜。有一次我的儿子刘华沙去看他的儿子箫桐,他们是同学。华沙几次提到,说萧乾对他热情极了,非常之热情。于此可见他不敢招呼我心里是难受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在我儿子的身上弥补这遗憾。他译莎士比亚是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时候;现在听说在给出版局的翻译组译书。萧乾英文中文都挺好的;写东西又极快。卞之琳说过,萧乾一到什么地方就能写出东西来,别人却会很长时间也写不出来什么。萧乾对人确实是极热心的,就是常常过分谨慎。不招呼无非也因为过分谨慎,绝不会有别的原因,所以,我一点都不怪他,只是十分感慨罢了。</p><p class="ql-block">《战争与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请尽可能寄来!</p><p class="ql-block">做人最好,写东西也最好,这样两全的人是不够的。最糟糕的是自以为做人和写东西都最好其实却不然的那种人。</p><p class="ql-block">手表,我想益鹏肯代买的。假如他不能代买,必然有难处,尽管他就在手表厂。你千万不要责备他。我们可以另外想办法。你在张家口,能不能不用票和证,托部队同志,代买一只东风牌或上海的?这里先问一问,必要时就请你在张家口买。</p><p class="ql-block">祝康健!</p><p class="ql-block">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08月26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08月26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过几天就是国庆25周年和中秋节了。这两个节都是佳节,祝你双倍地欢乐!</p><p class="ql-block">明树兄来信,还附了一份剪报,现在都转给你。</p><p class="ql-block">你最后一封信是5号写的,收到已好多天了,这次没有马上又给你写信,也就没有再收到过你的信。两边都在等待着,都心里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马上又给你写信呢?原因很简单,只因为这些天心里不舒服。</p><p class="ql-block">我的小男孩刘华沙已单独回北京了。他到商务印书馆去要人家给他安排一个住得地方。人家不答应。这孩子挺能干的。人家不答应,他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办公室不走,实行所谓“静坐示威”。快下班了。人家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地终于只得给他安排一个住的地方。要是预先商量,是怎么也不行的。就得这样出其不意地突然地去。甚至这么想:我自己也突然地去去看,也去来一下“静坐示威”,看人家怎么办。“示威”确实是一种斗争的手段。你在抗战期间在大后方参加过示威的。我也参加过,而且是带头的,不过时间比抗战期间早得多,地点也不在国内。</p><p class="ql-block">也许我自己真地也快回北京了吧。文化部在湖北咸宁的五七干校,国务院委托湖北军区代管的。湖北军区已经代管了好几年,不打算再代管下去,给国务院打报告,建议干校分配不出去、安置不出去的将近千把个人都回原单位。也只有都回原单位,分配和安置问题才能最后解决完结。别的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国务院会接受这建议的吧。问题是即使国务院正式作了决定,下达下来,也还会有阻力的:一定会有讨价还价的单位的,不可能都痛痛快快。因之我即使真地可以回北京了,也还得再过一些时候的。就准备在丹江再住半年。</p><p class="ql-block">我女儿已经学军回来。快被吸收入团了。这孩子是有志气的。</p><p class="ql-block">眼前正是北京秋高气爽的天气,真是秋高气爽的。</p><p class="ql-block">祝少燕兄康健!</p><p class="ql-block">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09月27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09月27日。</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25日傍晚的信前天收到。</p><p class="ql-block">我准备7号动身去上海。在收到我信之前你先给我写信吧,请寄</p><p class="ql-block">上海蓬莱路405/26</p><p class="ql-block">叶琪冠转</p><p class="ql-block">这样,我一到上海就能读到你的信了。</p><p class="ql-block">《战争与和平》动身前挂号寄回给你。</p><p class="ql-block">在上海住多少日子还不能确定。既然好容易去了,就打算多住几天。</p><p class="ql-block">哪来路费呢?准备借100元,回来后申请补助——只报销路费。</p><p class="ql-block">想到无锡去玩一次。以前在苏州一年,随时可以去,却一次都没去过。</p><p class="ql-block">三十七年没回去了,上海一定大大变样了。</p><p class="ql-block">匆此祝</p><p class="ql-block">康健</p><p class="ql-block">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10月31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10月31日。</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上海我不去了,因为办事组也许很快就要结束。本来,即使办事组真地很快就要结束,也不妨去的,少住几天就是了,问题是路费实在不好对付,只得决定明年再说。明年趁船坐火车也还是要钱的,也还不知能否去成。</p><p class="ql-block">你如有信寄上海了,我外甥会转来的。</p><p class="ql-block">书这几天就寄回给你。</p><p class="ql-block">祝康健!</p><p class="ql-block">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11月04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11月04日。</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信和你托朋友特地为我抄来的主席的词收到。愿你的问题年前解决,不再拖下去,使你能以舒畅的心情迎接新的一年——1975年!</p><p class="ql-block">我的三十八年(就等明年能回一次上海)怎么能和主席的三十八年比呢?主席的三十八年作了多么灿烂光辉的贡献,而我的三十八年呢,只是一片空虚!只能这么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较之那些犯罪作恶的家伙们的三十八年要强的多。</p><p class="ql-block">你有青艺的那样的朋友,这是真正的朋友,我也有,只是早已失去联系了。</p><p class="ql-block">《战争与和平》上册已于上星期日挂号寄回。</p><p class="ql-block">最近重读了《青年近卫军》,这是一部有崇高精神的长篇小说。作者法捷耶夫不知究竟为什么自杀的。</p><p class="ql-block">丹江,今年比去年冷得早,也冷得更冷,我今天已穿上棉裤了,棉衣是早就穿上了的,当很多年青人像热天一样,还只穿着汗衫和单衣的时候,我也有过那样的时代,可是现在不行了,变得非常怕冷了。真衰老不堪了啊!青艺的朋友有没有给你寄冬衣来?恐怕没有吧。但这不是不肯,而完全是因为力不从心的缘故。因之你会像收到他们寄来了的一样!这里说一句:你也会像收到我寄给你一条棉被一样,因为我真地想能寄的!</p><p class="ql-block">祝康健!</p><p class="ql-block">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11月16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11月16日。</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老胡来信,现在寄给你。</p><p class="ql-block">老胡是十分有责任心的,你托他办事,他总记在心上的。</p><p class="ql-block">据说中央决定,干校的人都归口。有的单位已向群众宣布。这样看来,我大概年底回北京。</p><p class="ql-block">祝康健!</p><p class="ql-block">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11月22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11月22日。</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我已于12日回到北京。住原来商务印书馆的地方,你和老胡一起来过的:复外翠微路2号。</p><p class="ql-block">信请寄达妮转:</p><p class="ql-block">北京医学院十三宿舍</p><p class="ql-block">她大概每星期日都会来看我。</p><p class="ql-block">这里很乱,信会遗失,所以请寄达妮转。</p><p class="ql-block">《战争与和平》下册带到北京来了,等一读完就寄给你。</p><p class="ql-block">问题怎样了?希望不拖过年年去!</p><p class="ql-block">在离丹江前几天接到益鹏信,他调工作了。他搞工艺美术的,怎么到了卫生防疫站?他说买手表的钱一直保存的,将直接交给达妮。她准备买一只上海的女式的,我说买只瑞士的吧,她说260元,这在我们是,吓人的数目。</p><p class="ql-block">少燕康健!</p><p class="ql-block">又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12月14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12月14日。</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少燕兄:</p><p class="ql-block">你直接寄翠微路的信收到。</p><p class="ql-block">首先希望你的问题年前解决!要是趁过年去,也希望春天就解决!</p><p class="ql-block">陈翰伯现在是出版局副局长。他住在哪里我不知道。你如果要给他信我可以托人给你转的。</p><p class="ql-block">商务印书馆只给了一只破桌子、一把破椅子、一只破凳子。真都是破的。幸亏从丹江运来一只桌子、两只凳子,也就是商务的东西。好容易才运来的。</p><p class="ql-block">肖里文化大革命初期就去世的。听说是脑溢血。留下一子一女(留下俩男孩儿)。蕊华大概还在教中学。哈尔滨没有高中,那她是在教初中。</p><p class="ql-block">已经托人借书去了,一借来就译起来。</p><p class="ql-block">刚才我的大侄儿来看我。这孩子挺善良的,但身体太坏了。是党员。</p><p class="ql-block">新北京饭店很好看。</p><p class="ql-block">北京的人也好看的多。预祝</p><p class="ql-block">新年好!</p><p class="ql-block">又然</p><p class="ql-block">1974年(最后一天)12月31日</p><p class="ql-block">注释:摘自于《李又然致王少燕信》1974年12月31日。</p> <p class="ql-block">以上三幅画像说明:</p><p class="ql-block">李又然速写像|李兰颂作于1983年;</p><p class="ql-block">李又然素描像|冯羽作于2006年;</p><p class="ql-block">李又然木刻像|冯羽作于1986年。</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黄苗子、郁风,我唯一一次见面,是在中国美术馆前面的画廊,</p><p class="ql-block">李又然刊载于《新文学史料》上的——</p><p class="ql-block">《毛主席——回忆录之一》</p><p class="ql-block">《丁玲——回忆录之二》</p><p class="ql-block">《艾青——回忆录之三》</p><p class="ql-block">标题的题字,均为黄苗子,以隶书题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