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 枫 树

长乐·文丁

　　日头盛满一天的欢笑躲到山的背面去了。澄蓝的苍穹中漂浮着一片燃烧的彩霞，它飘呀飘，落到一家小院的前山上，化成一片枫树林，映红了山下的小院。

小院四周很干净，连落叶也不愿意飘落到小院里。院中耸立着一颗两人才合抱过来的红彤彤的大枫树，刻着岁月的年轮长存着傲然风骨。

小院旁边是三亩整齐平坦的厚重的土地，好象是一个绿潭，上面点缀着上万株枫树苗。

小院里住着一个身体硬朗的老人，卷起裤脚的左腿上显示出两处枪伤的痕迹。

每天傍晚时分，老人总要默默的搬上面子已磨成两个椭圆的椅子，泡上一杯浓茶，坐在那颗大枫树下，看着苍劲的枫树长出裂痕，直到夜幕悠悠地拉下。

七十有余的老人，已有十多个春秋，就这样默默看着这颗枫树，品赏着岁月的年轮碾过的轨迹。

没多少人知道老人的身世，只看到他的像册里有张刚毅威武的相片，鸭绿江奔腾在他身后，波澜壮阔，谁见了，都会为这种气度和豪迈而震撼。

还有一张彩照，用镶了金边的玻璃夹着，挂在老人的枕上。是一个佩带一级勋章的年轻小伙在南疆的戎装像，照片下角写着“丹枫”二字，好有诗意的名字，这小伙是老人的儿子。

那时，院里的这棵枫树还未显出棱角。老人忆起儿子上南疆时的情景。

“爸，儿……走了！”

“恩，莫哭，孩子，战士有泪不轻弹嘛。到有枪声的地方去锻炼，要记住你为啥叫丹枫，记住你是在枫叶红火，弹火硝烟的时候降生的，记住你母亲生前希望你能象枫叶丹红，别忘了，你是军人的儿子。”

儿子踏上列车去了。

不久，老人就收到了儿子从南疆寄来的那张照片。

老人按着左腿，给儿子去了一封长信，写下了他生平的事迹和未完的夙愿，末尾郑重地写道。

“爸爸有一条未走完的路，留给你了。”

一年半后，老人接到了一枚精致的一级勋章和一封浸染着血迹的信。

“……爸爸，我没有忘记我是军人的儿子，如果我牺牲了，希望您不要伤悲，不要流泪。我如果了，您的双腿不要颤抖，要坚强地挺起胸膛，用笑脸告慰我的忘灵，您应该欣慰，您的儿子已无愧地完成了您的夙愿……”

“求爸爸一件事，我真如果了，望爸爸能将家门前的那颗枫树命名为‘丹枫树’！”

老人无限沉痛，坐在大枫树下一天一夜没动。

第二天，老人在小院前的枫树上一刀一刀，庄重地刻上“丹枫”二字，刻下了对儿子的深深怀念，刻下了两代军人的伟绩和心声。

然后老人将小院旁的三亩良田全种上了枫树苗。

从此，老人就一心扑在这三亩树苗上，傍晚就在“丹枫树”下静坐。抚摩着丹枫树，吸一袋烟，喝一杯茶，体验他脉搏的温热。把耳朵贴在书上听他心脏有节奏地不息跳动，伴随着永恒的丹枫树过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