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在老家过年

飞扬的青春

除夕那天的黄昏，我站在对面的山梁上，一条曲折的土路被荆棘封得严严实实。这条路，曾经是连接村民与外界的必经之路。如今村里的水泥路四通八达，这条昔日人来人往的“宽庄大道”便日渐退化，越来越窄。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这条小路，以前喜欢，现在依然喜欢。

今年春节期间，天气难得的睛好，一天天的阳光灿烂。每天，村子最先醒来的依然是炊烟，它摇摇晃晃的从房顶升起。不一会儿，门跟着打开，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成群结队的互致新年祝福。无意中，我看到外嫁几十年，与我既是同学又是邻居的媚子。雀跃中，我迫不及待的与她握手问。聊天中，竟情不自禁地触及到儿时一起捡柴、打猪草时发生的旧事。谈笑间，全然忘记我们都是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了。

曾经，我们兄弟相约都回老家过年。那时，母亲不但要准备我们回家吃的、喝的、用的，还要准备过完年我们走时要拿的。母亲觉得我们平时忙，所以她总是替我们想得很周到，也不怕麻烦。有时候，我静静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思绪恍惚。我在想：每次我们回家，母亲总是事无巨细的操持，这到底是宿命还是幸福！有时候我真不敢想象，母亲老去的那一天，我们回家会是怎么个样子。看到母亲整天前前后后各种忙碌，我感到幸福，但又很心痛。

今年春节，家人团聚，灯火可亲，这可能就是节日最好的诠释。全家人围着火炉，看着春晚，聊着各种话题。从我们小时候到成年，从村里到城里，囧事，趣事，各种说不完的话。去年已过90岁的母亲，竟然也和我们一起坐到了12点，而且还毫无困意，一直等到她亲自与我们放了求财炮才安然入睡。乡村的年味，最浓的也莫过于除夕，从除夕夜间开始到正月初一的凌晨，寂静的村庄便沸腾起来，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响彻云宵。光亮划破黑暗，将村子映得异常灿烂。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应该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吧。

大年初一，给母亲及其他长辈、亲人拜年后，我临时起意，想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度过这天。我带上妻子、孩子，踏上了我小时候去公社办事，去学校上高中时的那条路。小时觉得这条路好远好远，遥不可及，今年大年初一，我想用脚步丈量一下它到底有多远？其实它就是一条环线，围着我读小学的学校转了一圈，只是为了去我那时上高中的学校重复了一小段。完成计划后才知道，小时候那条遥远的路，其实才短短的三四公里，只是那时人小、个矮、视野窄，把外界想象得那么望尘莫及，难以抵达。

大年初二，开始给亲戚拜年。初三，镇上的十字街口，见已有人拉着行李箱出门。也许是相聚时间太短，他们的家人跟送好远，一路叮咛，一路不舍。在乡下，有一群人，他们是最晚回家过年，又是最早离家去打拼的那群人。所以，当暖哄哄的太阳，照着院子里除夕夜燃放过的烟花爆竹那散落一地的殷红时，有一群人，已经提前结束了春节，走在了新一年的路上。

因岳父母已不在人世，我似乎比别人要清闲自在。俗话说：得闲是福。白天，看母亲偶尔撒谷喂鸡，与围墙上的麻雀斗智斗勇着给鸡护食。哥哥嫂子见我无聊，主动提出陪我玩扑克牌，兴致勃勃中，一直玩到日落西山。黄昏出门闲逛，转悠中，又来到儿时捡柴的必经之地。厚厚的荒草，并不讨人嫌。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荒草似乎比别处更高更密，定神一看，竟然是一片坟地。仔细辨认中，我的先祖就住在这里。难得在新年见到他们，就跪下叩了几个响头。

母亲从外面回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你三弟家的杏树都长出了暗红的芽苞，你堂弟家的枇杷树也开花了，怎么你哥哥家的李子树还没动静？不可能啊？我从窗户望过去，明明看到那李子树有了一层绿意，虽说有些淡薄。可我刚才近前一看，从窗口看到的竟是我幻觉所致。”于是，我接过母亲的话头：“杏树发芽，枇杷开花，确是实事，我也看到了。至于李子树，也许正在返青的路上，您明天再去时，兴许就有绿意了。”

这个春节，很多人选择外出过节，都去了远方，想找回这些年错过的，失去的。可我仍选择呆在老家过年，只想感受有家的味道。在乡下过年，思绪可以缓慢，时间可以停滞。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春节，对自己最好的补偿，就是将自己置身于家乡的原野，晒着家乡的太阳，吹着家乡的风，过一个关于小时候的年。

文字/飞扬的青春

图片/部分网络

音乐/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