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84年春节(六)

枫桥夜泊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六)回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十一二岁离开家独立生活。</p><p class="ql-block">读书的苦,生活的苦,无助的苦,虽然各自家庭条件不一样,但同学们都是要一样面对的。这事讲多了显得矫情。</p> <p class="ql-block">那时的农村,一些人没有上过学,多数人读了小学就不读了。能上初中,你有书读就很不错了,不要下地干活,不要日晒雨淋,还带着白花花的大米到学校,不好好读书对得起父母吗?老师常常这样教育我们,但那时候农村学校的条件是现在的孩子所不能想象的。</p><p class="ql-block">6、7斤米和两罐腌菜,这就是一个星期的伙食。学校只负责帮助蒸饭,没有菜供应,只有老师的孩子才能打个菜。学生用一个铝饭盒装了米,淘米后加水放在食堂蒸柜上蒸。蒸时,有时水被倒出了蒸完还是生米,有时被灌满了水成了粥糊糊,但没人会对这事负责。</p> <p class="ql-block">缺水。全校只有一股比小手指头还细的泉水,用毛竹管从远处引来。一到吃完饭洗饭盒、淘米时,大家就开始抢水。怎么抢得过高年级孩子呢?有时抢到水时已经快上课了。像我这种个小力微的同学,只好下了晚自习后用脸盆装上一盆水,放在床底下,等早上起来洗脸、洗米用。床上铺得是稻草,一夜过后脸盆里漂着一层的稻草屑。一到下雨天,学校这股小泉水又成了大股的洪水,黄中带红夹着细沙,蒸出的饭也是黄的。但这难不住我们,我们就用脸盆接屋顶的雨水用。</p><p class="ql-block">喝水是喝生水,嘴巴对着竹管接尾巴管。学校校工也会烧一木桶开水,配了一个竹筒勺,但过不了多久,那个竹勺子粘乎乎黑乎乎的,谁都不敢喝了。那年头没见过学生有带水喝的。</p><p class="ql-block">冷水都紧张,更不要说热水了。到了冬天,放在床底一个晚上的水结了一层薄冰,敲开冰洗脸。就这样,一到冬天我的手严重冻伤,双手肿得像馒头,还开裂、溃烂,碰到就出血,穿衣服都费劲。好在大拇指和食指是好的,没有影响写作业。</p> <p class="ql-block">在学校蒸饭是要交柴火的,一个学期三四百斤。对大孩子来说,留在学校几个周未上山砍柴就能完成任务,可我周未要回家带米带菜,再说超过三十来斤我就背不动。老师还经常在班上公布交柴火的斤数,欠交的要停伙,还不准交钱,为此苦恼得很。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少,有一次被评为三等助学金,1.5元钱。班主任问我,你没有交柴火,如果交钱你愿不愿意?我老老实实说愿意。班主任一听大为光火,拿钱交柴火,你算什么困难家庭?以后助学金别再想了!顿时我羞愧得抬不起头来。</p><p class="ql-block">教职工及其子女、近亲属都不交柴火的,学生们都知道,但这没毛病。</p> <p class="ql-block">学校离家有二三十里路,每个星期背着米和菜,全部靠两条腿来回走。方言不同,环境陌生,生活又苦,有不少同学等不到毕业就辍学了。这是乡里的重点初中,和我一起考上的还有同村另一个同学。刚到学校一两周,他就哭着卷起铺盖回家了,这书不读了。我说你先回去,我后面接着回去。他回家后被他母亲打了一顿,又哭着回校了。</p><p class="ql-block">熬到周六上午,想着回家都没有心思上课了。回家后饱餐几顿后,到周日下午又懒洋洋背着米和菜走回学校。</p> <p class="ql-block">转学到县城后,不是一周回家一次了,而是一个学期才回家一次。1984年上半年的这个学期过后,终于可以回家了。当晚,我兴奋得睡不着觉,用一块木板搁在橡胶轮胎上,这样躺着对付了一个晚上。</p><p class="ql-block">回家后,我个子比母亲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