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84年春节（二）

枫桥夜泊

（二）转学

1984年，快开学的前几天，在一个阴冷的天气里，父亲就把我和弟弟带到了县城，到了一个姓方的校长家里。父亲的意思是，请求校长把我们转学到县城读书。

农村的孩子向来怕老师，这是第一次和校长近距离接触，那天中午还在方校长家里吃了中饭。

方校长家住在学校一排平房的一头，一个直筒间。校长儒雅，夫人微胖，两个儿子都在家。夫人好像是上海人，能讲不够标准的本地话。

之前，我只到过县城一两次，对县城的一切感到很新鲜、好奇，对县城的各色人物感到怯懦、自卑。

到方校长家里诚惶诚恐，其实那顿中饭也是没有敢吃饱的。

方校长反复叮嘱我们，到这里读书不要跟不读书的孩子玩！我对这句话印象太深了，以致后面一直影响了我。

还有一件事是，我惊奇地发现，方校长写得一手好书法。我记得写的是《望庐山瀑布》行书，字不大，一尺来见方，没有装裱，贴在靠小饭桌的墙上。我从没有看过如此漂亮的书法。听方校长说，他在县里书画比赛得过奖。在一两年后，我在县文化馆的展览里又见过他的作品。

就这样，1984年的寒假后我转入县城一个初中学校读书。

不久才知道，这不是县一中的初中，而只是城关镇的初中学校。那些县城的孩子小学毕业考不上县一中的初中部，就进入城关镇的初中。县一中录取的倒数第一名的分数，也比这个学校第一名的分数还高点。校长自己的两个孩子正读初中，也没有在这个学校上学。之后上学放学的路上经常碰到这兄弟俩，但没有打过过呼。

我借住地方在县一中马路对面，但不是在县一中读书，当时心里是有小小失落的。

这个学校，只有初中部，每个年级6个班，全校18个班。这比起之前一个年级2个班，全校才6个班的乡中学来说，这是个巨大的学校。6个教室6个班，一排平房一字排开，感觉是好大的一栋房子。

特别荣幸的是，我被分到了重点班，一个年级有2个重点班。不是重点班的孩子，升学无望，多数不读书，调皮捣蛋的、抽烟的、打架的、谈恋爱的等等都有，老师也基本不管，也管不了。我终于领悟到校长那句话的重要性了。

但即便进入重点班又怎么样呢？极少数考得好的进一中、上中专，差一点就进二中，再差的只能回家了。进了一中，能考上大专大学的升学率也不高；而考进二中，能考入大专大学的简直是凤毛鳞角。

这么卷，对绝大多数孩子来说，成绩好一点差一点其实是没有意义的。看不到希望，有的就不会努力。

好在重点班的学风好，老师也负责，都在努力学习，尽管多数孩子考不上好的学校。

转了学，到了一个新环境。有对前途命运的担忧，有同学们的暗暗比拼，有家里供养读书的不易，我突然好像醒悟过来了。虽然还没有找到学习的方法，但发了疯一样每天死记硬背，疯狂地做练习题，竟然在这个班级能够进入前几名了。渐渐地，我摸到了一点门，上了一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