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守望

沉淀岁月

一棵、两棵、三棵……
老家屋后的小溪边，挺立着十七棵高大的杨树。这些树是父母在世时栽下的，树龄有近三十年了，棵棵粗壮，枝干挺拔，直插云天。
每次回老家，在老远的地方，这一排杨树便抢先映入视野，在日渐荒芜的老村，它们是那么的显眼，齐刷刷站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无论春秋冬夏，无论酷暑寒风，它们默默地站在那里，成了老村为数不多的守望者，翘首期盼着浪迹他乡的游子平安归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大年初一，我又回到老家，站在树下，摩挲着皲裂的树干，心中遂涌起无尽的思念来，绵绵不绝…… 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当我们每次离开家的时候，父母总会下意识地跨出门槛，伫立在这杨树下，目送着我们离去。即使我们走出去老远了，偶回头张望，还能依稀辨出远方树下的黑影，不曾移动半步。
儿行千里母担忧，在父母眼里，我们永远是孩子，永远有父母魂牵梦萦的挂念。
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哪怕是天寒地冻的晚上，父母也会冒着风雪，抱着或背着走几里夜路去急匆匆为我们看病。出门在外，父母更是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我们的安危，一打电话，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嘱托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到了结婚的年龄，父母比我们更着急，生怕娶不来媳妇打了光棍，每一次回来都要问个究竟……
在我们慢慢长大的时光里，年年岁岁，日日月月，都倾注了父母无私的爱。这种爱，比山高，比海深，比蜜甜。这种爱，就像树根之于大树，源源不断地为大树输送养料。这种爱，不因岁月而减退，不因苦难而消磨。 当老眼昏花，当皱纹爬上额头，当双鬓被风霜浸染，当腿脚不再灵便……我们长大了，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幸福，我们的父母却一天天老去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父母为了我们，含辛茹苦把我们一个个拉扯大，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为了我们呕心沥血，辛勤劳作，奉献了所有，我们怎能忘记父母的恩情，忘记父母为我们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付出？
“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多想靠近你/告诉你我其实一直都懂你”
满文军的这首《懂你》可谓情深意长，感人至深，道出了多少游子的心声。 父母在，家就在，温暖就在，温情就在。
多想再回到小时候，春节里，穿上新衣，戴上新帽，享受着母亲做的各种美食，欣赏父亲买回的满屋子崭新的年画，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秉烛熬年，笑语满堂，其乐融融……
多想还能在老宅院里待一待，听着饱食后躺卧着的老母猪惬意地低哼，看树上的枣花悄无声息地飘落，白亮亮的月光穿过树叶的罅隙柔柔地洒在院落里，伴着蛙声，在母亲的怀里安然入梦……
依稀看见，灶膛里的火还正旺，映红了母亲憔悴的脸庞；牛屋里铃儿叮当，老牛悠闲地嚼着草料，慈爱的父亲手握木刷，正在为牛儿刮着杂乱的牛毛……
父母健在时，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即使日子苦点，心情却是甜的。 然而，这种感觉却因父母的离去而化为了幻影，时不时地出现在梦中。欲想抓住，却已成空。
如今，当我再次回到家乡，站在这树下，在思念的长河里，任思绪恣意纵横。我知道，这一切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就像这眼前的老村，断垣残壁，荒草丛生，再不复有往日鲜活的气息。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它们会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将会是另一种崭新的面貌。那也是包括父母在内的老一辈人所希望看到的。
时代在变，乡愁依旧。好在父母种下的树儿还在，这乡愁便有了依托，扎下了根，不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