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樱花如雨</p><p class="ql-block">图/网络致谢</p><p class="ql-block">美篇号:412408017</p> <p class="ql-block"> “是从哪里传来了马头琴声,仔细听琴声响了又停了,忽然一根琴弦断裂的声音,将我从梦中叫醒梦中叫醒,就从这里剪断吧不顾伤心,一滴泪落了下来摔碎了,摔成一串句点了断了曾经,慢慢等明天来临明天来临,从今有关爱的事情,不许它在我的眼里停,不管幸福悲伤离我有多近,就算独自照镜也不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子夜时分,小红斜靠在床头,戴着耳机,将这首歌点开,单曲循环,听了一遍又一遍,泪水渐渐溢满眼眶,心里疼的很,然而又倔强的不想让泪水流出眼眶。 有差不多近半年的时间没有想起过他,不是不想想,是她刻意的要自己不去想,想了也无用,不如不想吧。</p> <p class="ql-block"> 然而时隔五年,今天中午又在电视上看见了他,谈吐一如既往的幽默机智,又比以往更自信洒脱,他比以前胖了一些,也许是人到中年的缘故让他胖了一些,也许是最近的生活美满幸福让他胖了一些,胖了一些的他看上去少了青年时期的犀利与尖锐,平添了中年人的成熟与稳重,回答主持人的问题时语气不徐不疾,思维条理清晰,他,怎么还能这样的帅呢?他也差不多四十过多半的人了,为什么他就不能让自己显得更老一些,老到她足以认不出来他才好呢!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两鬓斑白一脸风霜,她,离他更远了。然而她也曾经如花儿一般地绽放过、明艳过,只是生活不曾优待了她,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脾气暴躁高血压心脏病的老公,常年忧心忡忡的生活把岁月十分鲜明的刻在了她的脸上和心头上,她能不老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还小他三岁,当初大学毕业分配到局里没多久,他就告诉她,他们俩是校友,他是她师哥。师哥长得帅,一米七八的个子(她偷偷看过他的档案了,她被局里分配到档案室,有这个便利),家庭背景良好,他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老师,都是共产党员,看履历,师哥在大学期间也入了党,这,肯定和家庭教育有关。她父亲也是老师,是她们县第一中学的高中语文老师,也教历史政治,口碑在她们县数一数二的,他们俩都是教师子弟,她有些窃喜。后来,她又听说,他们家姐弟三人,他老三,上面是两个姐姐,他是家里的独子。即便是这样,师哥身上毫无独子的娇骄二气,仍然是开朗大方,待人温和,工作上专业又过硬,口才好文笔佳,吹拉弹唱虽然不精但都会那么一点儿,是单位文艺汇演的骨干。</p> <p class="ql-block"> 师哥长的帅,大眼睛高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很白,但不是那种文弱书生的苍白,他是天生的皮肤白。初夏,他们下乡帮助老乡抢收夏粮,别人都被晒黑了,师哥尽管被晒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依然还是白,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晒白脸”吧,甚至他们的领导打趣师哥,说《牛郎织女》里的牛郎就该是他这样的,不然咋能迷倒天上的仙女呢。</p><p class="ql-block">她从心里开始一点儿一点儿仰慕师哥,记住了他的习惯和嗜好,嗜酸不吃辣,酒精过敏不能喝酒,抽烟,但不多抽,上衣多数是白色带条纹的短袖或衬衫,搭配蓝色休闲裤或牛仔裤,鞋子不管是皮鞋还是运动鞋,都很干净。她喜欢他的一切,甚至很喜欢很喜欢他的乳名——三狗。</p> <p class="ql-block"> 刚听到他这个乳名的时候,她有一些吃惊,这个名字怎么会和师哥联系到一起!他那么的儒雅和有风度,咋会有这么个乳名。她特意打听了一下,有一年几个乡的果园果子大丰收,一时销路不好,市里下了命令,各单位出钱大量收购果子分给职工做福利。他们单位是市里最有钱的,自然分担的最多,单位派了一辆大车,挨家给送果子。师哥的果子一半送到了他爷爷家,跟他一块儿抬果子的同事听他奶奶叫他“三狗子”,后来就听说她奶奶特别喜爱这个长房长孙,怕丢了,起小就叫他“小狗子”,又因为他在家里是老三,奶奶有时候也叫他“三狗子”,这个名字就这么叫出来了,起先,大家不敢叫他这个乳名,还是单位里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同事开他玩笑,喊他“三狗”,他竟然也没恼,还应声,还说习惯了,听着亲切!这个名字就在单位里传开了。不过也很少有人叫,但是被她知道了,她在心里无数次的叫过这个名字,叫着“三狗”就变成了“三哥”。</p> <p class="ql-block"> “三哥,三哥”,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叫着,但是却一次也没有叫出来过,就是和他好的那三年,也没有叫出来过,因为她叫不出口。她工作一年半之后俩人好上了,师哥是个细心贴心的人,和他在一起,夏天不觉得热,冬天不觉得冷,她很快乐,快乐的心情每天如春花般绽放。她亲昵的叫他“三师哥”,偶尔叫了他两次“三狗子”,他反而不让她这么叫,他说他听了不自在,也许是她叫他“三狗子”的语气和腔调有点儿像他奶奶一样吧,他说还是“三师哥”听上去让他有感觉,她就一直叫他“三师哥”,想叫他“三哥”,但是一直叫不出口,这个“三哥”在她心里酝酿的太久太久了,太甜太甜了,她怕一叫出口,自己把自己都齁死了,看着自己叫他“三师哥”他很享受的样子,她也就一直叫他“三师哥”,有时候会直呼他的大名“李天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郎才女貌,单位里的同事也都很看好他们这一对儿,他们想结婚,只是房子迟迟批不下来,小红家在县城,在市里没房子,而师哥父母家的房子也不大,本来打算出去租房子,又有风声说单位要分房了,俩人就想再等一等。虽然还没有扯那一张纸,但小红把自己整个身心都交给了师哥,师哥对小红是真诚的、温柔的,师哥的怀抱是温暖的,被师哥抱着,小红的感觉是踏实的、安定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本来以为未来美好的生活是可以期待的,谁又能料到生活的变故常常就在须臾间。尤其是师哥和小红这样的年轻人,还未曾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生死离别,还没有那么坚强的心智去承受人生的各种灾难和不如意的冲击。</p> <p class="ql-block">先是小红的父亲重病得了不治之症离去了,还没等小红和母亲从悲痛中走出来,小红的姥姥和姥爷相继也亡故了,母亲接连受到打击,重病一场,到鬼门关转了一圈,小红请了长假在家照顾母亲,母亲身上的病虽然大好了,但是精神上一直恍恍惚惚的,母亲这一辈子也是可怜,小红本来兄妹三人,大哥参军后因公牺牲,对象都没来得及找一个,小红的妹妹十几岁的时候因病夭折了,大哥和小妹的相继离去对母亲打击很大,母亲所有的关注点都落在小红身上,小红一度是母亲继续生活的全部动力与支撑,小红出去上大学后,母亲在父亲的陪伴下慢慢走出悲伤,人也恢复到正常状态,谁又能料到,和母亲一直感情很好的父亲会这么早就离母亲而去,母亲又一次被击垮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红在家照顾母亲期间,师哥市里县里两头跑,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坐火车倒公交还得步行四五里地,单位公务繁忙,心里又惦记小红母女,跑了两三个月,师哥瘦了一大圈。师哥和小红商量想把母亲接到市里边,在他们家附近租个房子,这样师哥就能帮小红分担一些了,也能和她一起照顾母亲,但是和母亲一说起搬家的事,本来还好好的母亲就要发疯,抱着父亲的照片大哭起来,有一次哭得人都晕过去了。小红的舅舅和大姨小姨都劝小红和师哥缓缓再说,给母亲一个休养期,只是没想到这个休养期会那么长。母亲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鉴于母亲的病情,大夫不建议小红把母亲接到市里边去,这里有母亲熟悉的人和事,有她的兄弟姐妹,有能陪她聊天的邻居和同事朋友,离开她熟悉的这个生活环境,贸然换一个陌生的地方,对母亲的恢复百害而无一利。可是不把母亲接走,小红又能把母亲拜托给谁呢?托付给谁又能是长久之计呢?单位里呢又是公家的营生,不能一直请着假吧,小红陷于两难的境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光小红,陷于两难境地的还有师哥,师哥正值工作的上升期,领导对师哥十分器重,时不时安排师哥去省里参加党校的各种培训,再么就是带着师哥全国各地的出差考察,师哥忙得很。忙于工作的师哥回县城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只能抽时间给小红打个电话,一次都晚上十点半了,师哥给小玉打了个电话,告诉小红说他在外地,两个人说着说着电话那边就没音了,估计是睡着了。小红就拿着电话默默地流眼泪。</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市里边看看是回不去了,母亲又不能不管,小红的大姨就问小红“你是要你妈呢还是要工作?”,小红能说什么,只能说她要妈呀,工作可以换,妈妈能换吗!小红的大姨就说她做主了,把小红调回来,小红的父亲在县中教了一辈子书,连校长都是他的学生,大姨带着小红去了一趟校长家,校长答应把小红调回来,本来吗,小红本科毕业,学的又是中文,受父亲熏陶多年,诗词歌赋、现代文学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到学校当个语文老师不是难事。很快,小红工作调动的事情就办成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师哥怎么办?师哥也有和小红一起调回县里的想法,被小红坚决否决了,他是家里的独子,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会同意吗?再说,师哥的事业做得那么好,调到小县城岂不是把他的前程给毁了,将来,是不是得落埋怨呢!小红回不去,师哥回不来,两地分居,这种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思想来思想去,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小红还是提出了分手,师哥不同意,小红咬着牙就是不松口,坚持要分手,分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年的她太年轻了,年轻到无视感情这种东西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她不知道他的存在已经被她刻进了骨子里,融进了血液里,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他已经是她心尖尖上的一块肉,碰一碰随时疼的都能倒抽一口气。然而,当年很年轻的她凭着一腔热血,咬着牙要牺牲自己,成全他的幸福,被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崇高的人格所打动,一次一次拒绝他,一次一次伤他的心,直至他黯然离去。很年轻的她以为她会忘了他,会在小县城有个新的开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的,她又重新开始了,但是并不美好。她也尝受到了离开他给她带来的痛苦有多深。虽然母亲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慢慢有了起色,精神状态也慢慢在恢复,毕竟是受了一次重创,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时常要往医院跑。大姨给她介绍了个对象,银行的,人看上去也实诚,关键是能帮着她照顾母亲。她就同这个银行的结了婚。</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公是实诚人,公公也还好,但是婆婆不好相处,话里话外嫌着她的母亲。婚后一年,她生了个女儿,婆婆的态度更加恶劣,挑三拣四,给她撂脸子,让她听话把儿,还时常在老公那里告小状,老公是实诚人,但是也太实诚了,不知道变通,婆婆一告状就回家同她吵架,吵架的理由也千奇百怪。她买了一箱苹果分出来一半让老公给公公婆婆送过去,不到半小时老公就回来了,一脚把门踹开了,说他妈说了,结婚以后他让她管住了,别人家的儿子结婚以后都偷着给爹娘钱而他一次也没有偷给过。天地良心,他们俩当时都是一拿到工资就搁抽屉里,谁花了谁拿,抽屉没有上锁,她也没想过要上锁,更何况老公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工资多少,她也没有问过老公能开多少钱,老公就是把工资抽出来一部分给他父母,她也不会知道,更何况,为什么要偷给呢?老公不是一直给父母交着生活费吗?就像这样,他们争吵的内容有很多都让她想不通,和老公也说不通,他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一遇着点儿事,说不上两句俩人准吵架。本来就没有多深的感情,吵得多了,基本上就没有感情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吵架吵得过于频繁,她也想过要离婚,可是母亲身体不好,女儿还年幼,老公虽然脾气暴躁容易受人操控,人还算善良,没有苛待过她的母亲,对女儿尤其十分宠爱,简直言听计从,女儿让往东绝不往西。女儿叛逆期的时候闹得太不像样子,惹得她都想动手打女儿了,老公的手也高高举起来了,扬了几扬,最终也没有落到女儿身上,而是回手“啪啪”扇了自己两耳光,老公宠爱女儿,婆婆也不敢对女儿太过分,总算保住了各自的一点儿颜面,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为了母亲和女儿她时常把想离婚的念头压了又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是,老公毕竟和她在性格上、三观上、家庭教育上都格格不入,两个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吵到最后连房也分了,两个人一人一间屋,各睡各的。小红终于也明白了,爱情,爱情,没有了爱,哪里还有情呢?剩下的也只有责任与义务了。她的生活不幸福,师哥的生活呢?听说也不美满。她和师哥分手后,师哥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经领导介绍,娶了市里面另外一位领导的女儿,他妻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们的过往,也察觉了师哥心里边她牢固不可撼动的位置,终究心意难平,同他吵同他闹,直到最后扔下年幼的儿子和他,返回头嫁给了初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离婚后,师哥把儿子托付给父母,把自己交给了工作,过了几年黑白颠倒日夜不分的生活,职位也越升越高。第一次在电视里看见他,他还站在领导身边的人群里,一晃而过,就这么一晃而过,被她瞅见了,原本平静的心情一下子波涛汹涌,尘封的过往扑面而来,眼泪迅速蓄满了眼眶。他没怎么变,还是白色带条纹的半袖,蓝色的休闲裤,人憔悴了一些;第二次在电视里看见他,他已经单独陪在领导身边,衣着没变,变的是人,神态轻松自然,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挺拔的身姿令她注目,她的心绪又一次被搅乱;第三次在电视里看见他,他已然站在原来领导站的位置,正对下属单位所犯的错误提出批评改正意见,措辞严厉但又态度温和,语速缓慢语音低沉又不失掷地有声,衣着变了,发型也变了,标准的翻领拉链蓝夹克,分头变成了背头,让她有了一丝丝的陌生感,他的讲话完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呆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啥,听说他再婚了,娶的是他父亲同事的女儿,俩人一起长大的,兜兜转转走到了一起。</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四次见他是在五年前,不是在电视上,是在医院,他作为市领导去县医院督导视察工作,她去医院给她妈妈拿药。她看见了人堆里的他,他也看见了远远站在大厅的她,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看见她略微怔了一下,冲她点了点头。晚上,她接到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来的电话,看一眼号码,她有些心慌,接通后她“喂”了一声,就听见他的声音,问:“是我,你还好吧”,她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了,他默默地等了一会儿,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说完,他就挂了手机。老公出差不在家,女儿也住校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接了他的电话,她哭了差不多一晚上,自责、懊恼、悔恨,种种情绪漫上心头,她想起来这么多年,每次和老公吵架,吵得厉害了她都要跑到学校操场上哭一场,看看眼前脾气暴躁听不进二话的老公,想想温润谦和的他,想想他在自己耳边的轻声细语,她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为什么当初自己不再等一等,等到把母亲的身体调理的好一些,等到母亲的情绪再稳定一些,即便是为了照顾母亲把工作给丢了,就凭她的文凭和实力,在市里找一个私立学校当老师也不会差,这十几年如果和他生活在一起,依他的脾气和秉性,会让自己过的这么糟心和委屈吗?如果不分手,他也不用受离婚再结婚的折磨了,他前辈子过的不幸福,难道不是她造成的吗?想一想自己十几年来对他的思念,哪里有一刻停止过,就是自己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他,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的心,有多少个夜晚,梦见他回来了,回到了自己身边,哪怕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她能感受到是他,他在自己身边,自己的身心都是愉悦的,哪怕和他碰一下手,梦里的她浑身都是颤栗的,那是幸福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是,近乡情更怯,越是思念他,她越不知道该怎样联系他,十几年了,和他说什么?说她的不幸福?然而他幸福吗?他的不幸福又是谁造成的?现在,他不知道过得幸福不幸福,幸福了又怎样,不幸福了又怎样,自己还有资格打扰他吗?那个电话号码就一直留在她的手机里,从来都没有拨出去过。他打过两次电话,一次她没有接着,一次接通了他“喂”了一声,说:“是我”,听到他的声音,铺天盖地的悲伤彻头彻尾将她掩盖,她控制不住自己要哭出声来,害怕他听到,她连忙把电话挂了。他,一直没再给她打过电话。她,一直也不敢也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