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电话“粥”

悦耳

作者 / 悦耳图片 / 网络（谢谢） 心理学家发现，一个人如果90%以上的话都是废话，那么他通常很快乐。——摘自网络幸福是什么？就是找到一个愿意听你说废话的人。——摘自网络 叮咚咚叮咚叮叮咚……叮咚咚叮咚叮叮咚…… 古稀老妹儿打开手机一看，是三千里外耄耋姐姐的语音电话。这次姐姐没开视频，很好。因为那玩意儿就像个凸透镜，不会开美颜的姐俩，互相看着容易添堵。 昨天，老妹儿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刚打开手机，视频里有个人就说：“奶奶，大数据很准，天选之人您终于来了！您现在一条腿正搭在另一条腿上看手机……”老妹儿一惊，赶快打开另一个视频，又有个人说：“你终于来了！你受了很多苦难，欺负你的人会被反噬，老天都不会放过。你从此一顺百顺，好运……” 这把老妹儿惊得下巴颏差点掉地上。她想：是自己在美篇得一等奖的那篇文章，被大数据收集到了？我可不愿意欺负过我的人，全家从此背负上沉重的十字架…… 电话那头耄耋姐大声武气地说：“妹儿，你生日快到了，我一会给你发个红包……”“别，别……”老妹儿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姐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你莫管！我给朋友还发呢，难道不该给你发？给你发个一千二，这叫【月月红】，很吉利的。你还记得我同事李老师吗？”老妹儿：“记得记得”“我们两家几十年交情了。她妈92了，特别爱吃肥肉，还天天打麻将呢，我给她家最小的重孙女也发几百。小家伙叫桐桐，不是那个红彤彤的彤喲，是桐树的桐，人家是桐子树开花时出生的，在人民医院，南边那栋楼里生的喃，我还去探望了的。桐桐妈是个大律师，人家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她大姨父是个啥子鸡精产品的总代理，我也搞不清。唉，养了个不成器的儿子，搞非法集资出了事，不知躲哪儿去了，把他老汉儿挣的钱，全填了黑窟窿还不够抵债。她大姨父的连襟，你知道是谁吗？”老妹儿：“谁呀？”“就是你原来下乡那个区的刘区长喃，你还记得不？矮矮的，背个猎枪到处打野物，现在那里连个野兽毛都看不见了，那年发大水……哎呀，我刚才说到哪儿了？”老妹儿憋住笑：“说给桐桐发钱。”“哦哦哦，桐桐长得也乖，5月份还是六月份，记不清了，到北京参加过舞蹈表演，哦不对，是体操表演，这两天要坐飞机出国比赛，好像九点二十分起飞吧，我打了个耳边风……喂，喂，听得清吗？”老妹儿：“嗯，嗯，我听着呢，你现在身体还……？ 耄耋姐正说在兴头上，没有停顿的意思：“……桐桐太有出息了。北京我也去过的，那年去哈尔滨开会，是我第三次到北京嘛，我省吃俭用买了个两千元的金项链戴上，坐火车时，同路的张书记嘴巴好贱啊，他挖苦我，说：【王馆长，你脖子上咋挂了条纤绳？……】”哈哈哈，老妹儿捂着嘴还是笑出了声：“姐姐，最近你眼睛怎样？白内障联系手术了吗？”耄耋姐：“做过手术的朋友都在给我打听联系呢，我这个年龄，想保守治疗算了。我上师范时是班上最小的，他们都85，86，有的87了，也有走了的，痴呆的。我们现在还轮流请客聚会，你给我买的衣服他们都说好看，包包也好看，说我打扮得像年轻人似的，其实我就愿意穿年轻点，我坐出租车，司机听我80多岁，就停下车回头看我，说不像不像。美发店的，药店的小姑娘……都说我不像80几的人，这可是不认识的人评价我啊，人家犯不着恭维我嘛，应该很客观很真实的……”老妹儿：“姐姐，你就是显年轻。我不如你，我显老，我这脸上……” 耄耋姐打断她的话，说：“我每天都做操，比如说做那个【仙鹤点水】吧，左右上下都要点到，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就这样做五把呼，六把呼都可以的，你看我脸上都没斑……你脸上的斑，和下乡时暴晒有点关系，你吃的苦比我多。”老妹儿：“呵，呵，就是，就是。我那时每天晒……”“哎呀，只要健康，这些都不是个事儿。”耄耋姐抢过话头：“我还有一套床上的养生操，是我自己独创的，哈哈，还没来得及申请专利呢。开个玩笑哈。从头到脚做完需要一个多小时。先从头上开始，预备，起：揉百会穴36……”老妹儿：“姐姐，稍等下，我插上充电宝再聊。”耄耋姐：“啊啊，你手机快没电了？那我就只说这么多了。你记住一定要点那个红包收下哈！多少是我的心意……”老妹儿：“好，好，我收，我收。那你多保…… “……哎呀，我还忘了给你说，前天我被请去喝喜酒，是你姐夫的外甥女的姑父的表妹的女儿，要到加拿大读博士，办的酒席，哎哟，家家都开着车来了，热闹的不行。我吃了酒回家，又接待了原单位派的6个人，他们开车一百多里来慰问我了，退休28年，年年送食品送现金送温暖，疫情三年不方便，他们把党费都替我交了，我太感恩了！我准备了小礼品欢迎他们，都是些年轻娃娃嘛。我以这个内容做了个视频发给朋友们，眼睛看不清，乱戳呗。有个彩友，是个警察，她在网上教我许多制作方法，好多我记不住学不会，她说阿姨那你别学了，只要高兴就行……”老妹儿：“姐姐，给你汇报一下，我在美篇里写下乡那些事，曾经有两篇文章被报社编辑看中，登上……”耄耋姐好像没听见，自顾自地说：“……我那个平台要选我当啥子十佳优秀创作者，我说眼睛看不清了，精力也不行了，啥也不当。妹儿，我这把年纪，还在乎那些事吗？就是个爱好，打发时间而已。一会我发给你，你看看就好，不用给我留言点赞哈……我当年同班的那个文体委员，两口子都87了，住进了养老院，他做了个养老院的视频发给我，一个小时才看得完，占了我几个GB，把我看得昏天黑地的……”老妹儿：“嗯，嗯，好的，好的。你累了吧？你先歇会儿，我上个卫生间……” 耄耋姐：“啊，你稀饭喝多了吧？啊？听得见吧？对了，你还记得文芳老师吗？那天我在康养医院看见她了，她比我大5岁。已经住在医院养老了，说不给儿女添麻烦。还信佛了。看见我她高兴得像个小姑娘，两只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故意显摆她有8个手指都戴着戒指。我就喊她【老妖精】……”老妹儿大笑：“说明她精神状态好啊。有钱有闲儿女孝……”“那个康养医院院长是我的学生呢”，耄耋姐的嗓门盖住了老妹儿的声音：“医生护士知道了这层关系，都对我另眼相看，都欢迎我去住。我不想去。在屋里安了个监控，那天感冒我睡了一天，晚辈们就发现了，赶紧来照顾我，给我煮稀饭，那米都是亲戚朋友家自己种的送我的。还有土猪肉，土鸡蛋……你听得见吗？”“听得见，听得见，你看医生没……”“我没胃口，想吃清淡点。她们给我切泡菜，炝莴笋片，煎豆腐，还拌了个折耳根，就是“鱼腥草”喃，我记得你不吃的，我专门喜欢那个臭味，那是个好东西，能清热解毒治肺炎。文 ge时我当逍遥派，认识了60多种草药呢。有一回赶场天，徐校长剃光了头在烈日下挨斗，汗水淌了一板凳。文芳老师一边扇着蒲扇，一边上前检举揭发她的校长爱人，她靠得那么近，谁都看得出来，那凉风是冲着徐校长扇去的。斗争完了她两口子马上就去小饭馆喝醪糟……” 老妹儿：“哈哈，文芳老师好逗啊。姐姐，不舒服还是要打电话告诉晚辈们，别硬扛。你该煮晚饭了吧？”耄耋姐：“不急不急，晚上我吃烩面，现成的。啊啊，你们该煮饭了，我就只说这么多了，你记住一定要把红包点了，让我少操点心。我给你发的红包是一千二百元哈，大吉大利。桐桐那个小家伙乖得很，她妈妈是大律师，她大姑父是个啥子鸡精产品的总代理，唉，养了个不成器的儿子，把他老汉儿坑苦了。她大姑父的连襟……老妹儿一抬头，见老伴正指着墙上的挂钟，手语暗示她已聊了快一个小时，还悄悄对老妹儿说：“你这个话痨幸亏插不上话，否则姐俩聊到明天也……”老妹儿推开老伴说：“姐姐，你说话底气好足，你多多保重，我一定收下红包，谢谢哈。我挂……啊不，我放啰？” 耄耋姐：“那是我当老师时落下的职业病，嗓门大，嗓子都吼哑了，江医生给我开了好多副中药治咽炎，还记得江医生吗？就是那个教体育的小丽老师的爱人喃，现在他调回老家，还在带研究生。听说遇到一次车祸，幸亏命大，他家兄弟三个，有两个离了婚，家里还有个果园，疫情搞得生意不好做。我们这里到处都通高速公路了，从山上直接打洞子，翻秦岭只需……”老妹儿：“姐姐你喝口水吧，你该吃饭了，你多保重哈！我放啦？”耄耋姐：“好好，就只说这么多了，你一定要坚持做那个仙鹤点水，还有米字操，上下左右，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做五把呼，六把呼……”老妹儿：“放啰？”耄耋姐：“放吧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