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没有命令的集结

黄蒲生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其实,这篇《纪行录》的文章和视频,是我5年前发布到腾讯公众号《纪行录》上的一篇图文。其中小视频制作的时间,应该在更早的2009年2、3月间。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汶川地震,也才刚刚过去不久,新春佳节正悄然临近。别人都在忙着准备回家过年的时候,我们摄制小组却匆匆赶去了广西边境线上的那坡县。</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中越战争刚好过去了30年。</p><p class="ql-block"> 时间真快呀!如今距离1979年那场中越两国间的战争,45年的时间都己经过去了,都快半个世纪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坡烈士陵园的大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9年,我是在开战的当天,突然接到军区政治部命令的,仅有一天时间做出发前的准备。记得,我也只是急慌慌地跑去广州达道路的军区政治部,领了一把五四式手抢和50发子弹,又准备了几件换洗的军装,对了,还吃了住同一栋楼的战友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欧阳劲松特意为送我上前线专门包的一顿饺子。</p><p class="ql-block"> 2月18日,便和当时仍在司令部通讯总站工作的妻子,坐上从农林下路团部派来的吉普车,赶去广州当时的军用机场-岑村机场,那时候,我们不满半岁的儿子,还在河南老家由爷爷奶奶帮忙照看着呢。可能,因为我们这次出发是要上前线吧,团里准许妻子们,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当时位于广州东郊的岑村机场。</p><p class="ql-block"> 妻子后来告诉我:起飞的时候,她们看到那架双层翅膀的飞机,不知为什么在机场上空转了好几圈,才晃晃悠悠的飞上了天空。</p><p class="ql-block"> 我们坐的是一架运-5型的飞机(其实也就是当时人们常常可以在天空中见到的,低空飞行喷洒农药的那种四个翅膀的小飞机),飞去了广西南宁广州军区基指报到。同行的,除机组人员外还有4人,他们是军区创作组金敬迈老师、战士文工团徐延明导演、张国良导演,和才28岁刚当上爸爸,而且正热衷于诗歌和歌词写作的我。</p><p class="ql-block"> 如今,当年与我同去前线的三位比我大的战友,都已经先后离世了……</p> <p class="ql-block">  我们乘坐的那架运-5飞机,一般也被称为安-2飞机,由苏联安东诺夫设计局设计。中越战争时正值中苏关系极度紧张的年代,军队便将这款苏制的多用途小型运输机,改称为运-5飞机。</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令人非常痛心的是45年都过去了,我们今天看到的世界,仍然是:战火不断,生灵涂炭…… 人类,仿佛永远都走不出战争的怪圈,在这个世界上不断地重复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灾难。</p><p class="ql-block"> 但是,说不清为什么,每年的2月17号,我都抑制不住会回忆起参战那两个月的经历:我坐在龙邦煤油灯前搜肠刮肚写诗的情景;我一遍遍预想着遇见敌人时该如何扣动扳机的忐忑;我第一次看见牺牲的小战士失血后苍白的面孔时的悲痛;我在科甲的埝井口子上(那是41军越过边境的地方)等侍运送重伤员的直升机第一次在边境降落时的欣喜(因为那是我们用明传电报发给许世友司令员汇报前线伤员情况,并建议用直升机后送重要伤员,迎来的第一架接送伤员的直升机。战后,我几乎觉得那是我们在战场上完成的最有意义和价值的一件事情,因此也挽救了更多宝贵的生命);还有我半夜在帐篷里不敢入睡,防备假田阳民兵偷袭的夜晚;我在友谊关前,最后迎接凯旋的部队从前线归来时的兴奋和激动。或许,这一幕幕的情景,一次次的回忆,恰是为了让我的心灵能从战争中真正体悟到和记住一点儿什么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重发的这条20分钟的视频,其实仅仅记录了参战的41军121师361团1营1连战友在战争结束30年后,专程集结于南宁,一起去边境那坡县烈士陵园扫墓和怀念战友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b>2024 02 17日追记</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5> <b>注:以下是2019年(战争结束40年后)我在腾讯公众号《纪行录》中留下的原始文字,内容或许会有重复,但也不做更多改动了。</b></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年前,这个片子就拍好了,但没有能通过电视台领导的审查。</p><p class="ql-block"> 十年中,我曾多次试着想把它挂到网上,但没能通过腾讯视频的审查。 </p><p class="ql-block"> 十年后,今天,又到了每年的2月17日。这个日子,其实也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日子。因为,1979年的2月18日,也就是开战后第二天,我就坐一架从广州岑村机场起飞的运-5飞机(双翅膀的,也可以洒农药的那种飞机),去了广西前线,并在从友谊关到接近云南的那坡县的整个广西战线上转悠,一直坚持到广州军区在南宁举行了庆功会后才返回广州。</p><p class="ql-block"> 40年过去了,我们正一天天老去。 想到如果我们不把这一切记录下来,或许知道的人就变得越来越少,甚至消逝在岁月的长河中了。 </p><p class="ql-block"> 这条纪录片中,那位带队去广西那坡为烈士扫墓的361团一营一连的指导员(在战场上即升任一营教导员),我非常好的战友孙寿洪,三年前因癌症离世了;而和我同去前线的张国良导演和徐延明导演(徐导演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也过早就离开了我们。前些时,还听战友说:老迈(《欧阳海之歌》作者金敬迈)的身体也不怎么硬朗了。</p><p class="ql-block"> 这一次的纪念日,为了能让小视频通过审查,我试着把整条记录片分成两段分别上传,结果是,后半段通过了,前半段仍然传上不去。哎呀!制作完成都己经十年啦!能让人看见怎么就这么难呢?想想,这条片子不就是寄托了点儿战友情吗?不就是30年后,活着的战友想去再看看永远留在了边疆的战友们吗?</p><p class="ql-block"> 但无论怎么试都无法成功。最后,我想:干脆把片子再重剪一遍吧!或许运气好的话碰巧能“..蒙混过关。尤其是这一次我还果断地剪去了纪录片的标题《一次没有命令的集结》,改成了一个最客观中性的视频标题《烈士陵园怀念战友》,再次上传。 </p><p class="ql-block"> 幸运的是,当我忐忑等待了数个小时,人几乎又一次要彻底失望时,终于看到电脑屏幕上弹出视频上传成功的消息!这十年的等待没有白等,腾讯视频终于为我的短片放行了。 </p><p class="ql-block"> 那一晚上,我兴奋得久久无法入睡,索性一直等到凌晨(腾讯公众号规定每天一个公众号只能发布一条消息,过了零点,就是18号了,就可以发布新视频了),零点后,我终于把这篇图文和小视频挂到了网络上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网络自然也保留了我完成上传这篇图文的精准时间: 2019-02-18 00:04。</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部队回撤后,我们与从越南高平回国的42军战友在龙州驻地合影。前排中间是42军于副军长,后排左起是徐延明,金敬迈和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视频】一次没有命令的集结</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确定这样一个标题,是因为2009年我参与了41军361团1营1连的连队聚会,那也是他们战后组织的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战友集结。说集结,因为他们都是战士,都参加过79年的战争。而这次他们又在广西的南宁再次集合到一起,既没有战斗任务,也没有上级的命令,大家纯粹的就是为了怀念战友,为了一起到边境线上看望一下已被掩埋在那里、并且永远留在了边疆的战友,那些战友可都是曾与自己并肩战斗、生死与共,如今己经牺牲了30年的再也不会醒来的永远年轻的生命。</p> <p class="ql-block">  说说这条片子的制作过程吧。这条片子得益于本世纪初,我曾帮电视台管过一个叫《活着》的纪实性电视栏目,每周一期。我的任务主要是帮他们把把文字、还挂了个艺术总监的名份。其间,参与了41军361团1营1连到广西的扫墓活动,因此,才有机会制作了这唯一的一条军事题材的视频。</p><p class="ql-block"> 片子主要的摄像和剪辑工作是一个很有艺术灵气的年轻人宋一鸣完成的,还有一个小朋友帮忙,我已经记不准他的名字了,好像叫冯滔。片子由我撰写稿件和完成叙述性文字部分的录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放在这儿吧!终于可以与我41军的战友们和更多的参战战友们一起分享了。 </p><p class="ql-block"> 因腾讯公众号每天只允许上传一条作品,所以这条视频需要零点后才能正式上传。</p><p class="ql-block"> 也好,恰好可以当成我参战的日子2·18的一种纪念吧。</p> <p class="ql-block">  记得战后我回到龙州时,还是拦住一辆路过的坦克载我去到42军124师医院驻地的,124师师医院的女兵们也是刚刚从高平撤回龙州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我在龙州与124师几位认识的战友在他们驻地附近的合影。由左至右,分别是我,何茵,车丽君,李丽华和孙洪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后,还有一点内容我想补充在这篇图文里,那就是2009年去扫墓并拍摄这条视频的时候,我心里还装着一件心事儿:就是想找到后来调去42军,我非常熟悉的王恒岳烈士的墓地,并表达一下老战友的怀念之情。 他在战场上不顾个人安危,为抢救伤员,不幸多处中弹后牺牲。部队追授其为“革命烈士”并追记了一等功。 .</p><p class="ql-block"> 不过,因为他在战场上牺牲的较早,在我去到的靖西烈士陵园和那坡烈士陵园里均没有找到。于是,王恒岳临战前在女儿照片背面写下的血书,就成了我对他、也是对这场战争最后的一点饱含有生者与死者生命温度的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好啦!调来改去,一条2009年的视频,加上几段不同时间节点上曾感动过我的岁月追忆,把这篇颠前倒后的图文算是终于串到一起了。不知有机会看到它的你,能否把其中的战争过程、为烈士扫墓、制作和推送小视频的过程这些事儿都分别的捋清楚没有。</p><p class="ql-block"> 不过,现在只好先把这些碎片化的素材保留在这里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不是军功章,也不是战后上级颁发的纪念章,而是参战的战友们在自卫反击作战40周年时,自己为自己特别制作并相互赠送的一款战友纪念章。</p><p class="ql-block"> 从中,也可以让人读出: 那场战争在己行将步入生命晚年的那一代共和国军人的心中有着多么沉甸甸的分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关于岑村机场的一则消息</p> <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在网上查找岑村机场的相关情况,竟发现了一条机场要搬迁的消息。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岑村机场真的就会从广州的版图中彻底消失了。</p><p class="ql-block"> 不由地想:从这里起飞过的飞机不再起飞了,坐飞机的人不在了,管理机场的人也不在了,最后,连这座机场都不见踪影了……</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们是从这里飞去前线的,再过些年,还有谁能记起那场曾经的战争呢!?</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过事实再一次证明,人们并没有完全忘记那段岁月:今天已经是2024年2月26日了,刚刚,网络上的一个朋友突然发给我一页斑驳的手抄的旧歌片,歌片上面清晰地写着 作词:黄蒲生。 那确实是我的名字,曲作者是战歌的廖坤祥队长和手风琴演奏家曾健。</p><p class="ql-block"> 谢谢这位参加了广西边境全线游的战友!谢谢保存了这张40年前歌片的我不知道也不认识的战友,也要谢谢在广西旅游群里发出这页旧歌片的不知该叫朋友、还是战友的网名叫〝荣〞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从广西边境旅行团的旅行时间段看,你们此刻应该还奔走在广西的崇山峻岭间呢。谢谢你们让我在45年以后,还能够看到当年我用蓝色的复写纸誊抄的自己写的歌曲,看到自己那有点儿稚嫩、生涩,但也凝结了我的青春岁月的遥远的笔痕。</p><p class="ql-block"> 45年前我曾走过的生命28岁的广西边境线,仿佛又涌到了我的眼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他们的边境全线旅游团行程结束的时候,3月2日的晚上,我终于幸运地和法卡山英雄营的李尚林副教导员联系上了,当年,正是他第一个教会全营官兵演唱了这首军歌。</p><p class="ql-block"> 下面这张照片,是李副教导员给我发来的他们营1981年在法卡山的营指挥所留下的一张照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正在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前线全境游的战友发来的资料。那一个个熟悉的广西地名也引发了我太多的回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故事好像只要有了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这不昨天,还有战友给我发来了当年他和手风琴演奏家曾健一起合影的照片。正盼望着40年后的再一次重逢呢!而如今的曾健老师已经是88岁的老人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广州军区157医院派往前线的战地手术队队长邱大元,照片上的他正在运送伤员到直升机上,他身后就是直升机打开的仓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今天(2024/02/28)在享受每年参战军人的免费体检时,我竟意外地碰到了当年打仗时,在前线卫生列车上抢救伤员的157医院的战友刘力(也叫邱八元,她是原广州军区副司令员邱国光第八个孩子)。或许,因为大家都已经是70多岁的人了吧,再次聊起那场战争,都无比感概。</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当我提及在埝井我们工作组曾请示在边境线上平机场,接送重伤员的往事时,她讲起了她大哥(邱大元)当年也带领着157医院17人的前线手术队,在埝井抢救伤员、后运伤员。她还迅速为我找出了一张她大哥邱大元在科甲刚平整好的停机坪上,抬着伤员登上直升机的历史照片。其实,那架直升机也是从后方飞来在科甲降落的第一架直升机。</p><p class="ql-block"> 其实,当时的我们正准备离开科甲,也在停机坪附近,恰好目赌了第一架直升机降落的全过程。</p><p class="ql-block"> 太令人感动了!45年后,我还能再一次碰到战场上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为了同一项使命,曾有过生命交集的战友!</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广州军区157医院自卫还击战卫生列车医疗队全体队员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也真的没有想到,这篇延宕数年,东拼西凑的美篇图文。还能把41军、42军、广西军区、157医院参加过那场战争的战友们联系在了一起。</p><p class="ql-block"> 此刻的我,突然觉得: 我与刚开始写作这篇图文时的心情有了不小的改变。我开始坚定的相信,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曾阻碍了对上个世纪的那场中越战争的客观宣传与评价,但45年前的战争,是永远不可能被它的亲历者和那片边境染血的土地忘记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这里,也真诚的祝愿所有参加过那场战争的战友,都吉祥!健康!快乐!长寿地渡过余生!让我们还能在纪念越战50周年60周年的时候,再一次相逢在我们共同的追思和回忆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5> <b>谢谢能够一直读到文章最后的你!</b></h5><h5><b> 我还有一点小小的请求,</b><b style="color:inherit;">那就是: 希望有缘看到这条美篇图文的战友或朋友,能把文章分享到你的朋友圈里,让更多的人知道并记住45年前曾卫护了共和国和平,也保障了中国改革开放的那场有限度的边境战争,记住在那一个月战斗中牺牲的烈士们,和后来在法卡山和老山战斗中保卫了边疆的英雄们。</b></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