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

周宁

李清照，自号易安居士。她擅长书画，通晓金石。词作成就最高，影响最大，艺术上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在文学界独步当时，流芳千古。

李清照头上有很多耀眼的光环：千古第一才女、一代词宗、词国皇后、藕神（山东济南大明湖畔有藕神祠，但不知藕神是谁，清代文人推选本地著名人物李清照为藕神）…。1987年世界天文学会公布一批水星环形山命名，其中有十五位中国名人，李清照位列其中。

她因何享有如此盛誉呢？答案就在她诗酒相依、悲欣交集的人生轨迹中，就在她的如泉湖般清净而又深邃心灵世界中，就在她一首首犹如神来之笔绝妙诗词中。

李清照于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在今山东济南明水小镇出生。父亲李格非（苏门后四学士之一）怀着迎接到小生命的喜悦，看着家边的百脉泉，泉水倒映着天光云影。啊！清可照天，那就给孩子取名清照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清照这个名字多年后能与王安石、司马光、苏轼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并列于史册。

李清照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加之生在书香之家，父母的培养，文化的熏陶，自小便与众不同。五岁时，她明明白白地告诉家人，她要读书写字，于是与堂兄们一道进学堂读书。在家乡的学堂里，老师惊奇地发现，小清照对诗不但很快能背诵，而且理解准确深刻。渐渐周围的人都知道李家有个小才女。

李清照七八岁时随父移居东京，父亲丰富的藏书她可随意看，父亲与诗朋文友的交谈她可以听，苏门四学士之一晁补之因为喜欢她，对她的学业不时地加以点评与指导。就这样，她在爱与温暖的包围中，在诗书与墨香的浸润中，渐渐长成一个健康活泼，清纯明丽的少女。

十六岁那年，不知哪一天她想起在故乡湖上泛舟的情景，写了一首小词《如令梦》（常记溪亭日暮）。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黄昏，晚霞在天边织起云锦，清照与同伴泛舟湖上，因沉醉于美景之中，玩了好久竟忘了回去。当尽兴准备返回时，又因迷路来到了荷塘深处，怎么出去呢？匆忙地划着船，划船声惊飞了滩中的水鸟。

李清照怎么也想不到，这首小词却成了她的成名作。京城文化圈迅速传播着这首小词，认为这首以浅近的语言抒发最真实内心的词作，犹如东京上空突然吹来一股明水的清新荷风。有人读了这首词眼前一亮，原来词还可这么写！原来女儿家的词也值得好好推敲！

继两首《如令梦》后，李清照又写了两首和张耒（苏门四学士之一）《读中兴颂碑》诗。该和诗言辞铿锵，气骨雄健，含蕴深广。令当时文坛轰动，前辈名流大加推崇，交口称赞。李清照这个名字越来越频繁地被人提及，当人们得知她是出生名门，兰心蕙质，才貌双全，待字闺中的女子时，很多青年才俊仰慕，提亲人不断。

李清照堂兄李逈在太学的同学，被称为金石才子的赵明诚，也被李清照的词深深触动，似有亲近与默契之感。李清照从堂兄李逈那里听到过赵明诚，从父亲的好友陈师道、米芾那里听到过他们对赵明诚的称赞，因此对赵明诚有了大致了解。

一次灯会，两家人在灯会上相遇。大人寒喧之际，李清照看到了一身书卷气的俊朗男子赵明诚。而赵明诚看到了与她笔下文字一样清丽，象梅花一样出尘脱俗的李清照。爱情的种子就此在他们心中落地生根。

一次李清照在家中荡过秋千，在秋千架上休息着，忽然见到有一人走过来。这人正是自己想见又怕见的那个人，要见面怎能不妆扮一番呢！只能在慌乱中逃走，绣鞋掉了，发上的金钗都掉了。就这么走了又不太甘心，回头看又觉难为情。好在门边有一株青梅树，就详作嗅青梅回头看一看他吧！随后将此情此景落笔成词：《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祙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首词寥寥数语，把天真纯洁、感情丰富而又矜持的少女心描摹得细致入微，清新自然，真可谓妙笔生花。

在双方家长的支持下，赵明诚与李清照终成眷属。新婚的生活很甜蜜，但赵明诚仍要上太学，每月仅初一、十五可相聚。在赵明诚上太学的日子，李清照或去闲逛，或写诗词。《减字木兰花》（卖花担上）就是闲逛时买了一枝花，回来后对着花而作的。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这首近于白话的词，将李清照撒着娇，使着小性子、小俏皮、小机灵的内心活动，细微的真实的情感变化展现了出来。

每逢赵明诚假日，李清照总是随他一起去大相国寺文物市场淘宝。遇到中意的便买回，晚上在灯下一起把玩、品鉴。李清照后来称这样的生话，虽然物质上很简单，精神上悠游自在，快乐无比，如同葛天氏之民。

然而李清照没遇上好时代，北宋末年已是危机四伏，其后的南宋更是动荡不已，生活上很多的艰难困苦还在前方等着她呢！

李清照成婚次年，父亲因属元祐党被罢官贬出京城。前痛未平，后痛又至，不久朝廷明令元祐党人子弟不得居住京城，李清照被迫离开刚结束太学出仕为官的丈夫赵明诚，回到自己的故乡。故乡的安静不再是享受，而是一种煎熬，离别之苦，相思之情无法消散。于是她写下了倍受赞誉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厄运很快又降到赵明诚家，赵父因得罪奸相蔡京被罢官，几日后悲愤去世。蔡京又将赵明诚兄弟三人逮捕入狱，后查无实据放回。人是平安了，但京城呆不下去了。赵明诚与李清照到青州居住（其时李清照的父亲已去世）。李清照因为又能与赵明诚相斯守，内心喜悦，将青州居所命名：归来堂，自号易安居士。他们在这里虽然没有在京城生活优裕，但平静安宁，可以专心研文治学，搜求古籍。赵明诚终于完成《金石录》初稿，李清照写了一部《词论》，再次显露了她过人的才华与不凡的勇气（因为《词论》对一些当代大家都有批评，因此有人认为她太过狂妄）。在青州近于隐居的生活是他们平生少有的和美日月。李清照觉得如同一个美丽的梦，但愿永不醒来。

公元1119年，赵明诚复出做官，先后知莱州、淄州、湖州等。1127年，金兵入侵，北宋灭亡。赵构在建康称帝，南宋开始。赵明诚于1129年因在转任途中染疾，卒于建康。

国家不幸，处于战乱之中。小家不幸，李清照失去丈夫，孤独无助。为保护赵明诚收藏的文物，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无奈之下，于1132年再嫁张汝舟。始料不及的是，张汝舟是为李清照所收藏的文物而来的。当见李清照视这些文物如生命，张汝舟得不到时，竟拳脚相加。李清照为早日结束这噩梦般的婚姻，宁愿入狱两年（当时的法律规定），向官府举报张汝舟曾经的弊案。在友人的相助下，婚约解除了，李清照在狱中呆了九天得以出狱。

此后李清照痛定思痛，思想上仿佛翻越了巍峨的大山，忽然通透了。她孤身养病期间继续完成赵明诚所著《金石录》的未尽事宜。

1134年，为躲避金兵，李清照沿钱塘江逆流而上至金华。在这里漫漫长夜，如何打发？《金石录》未尽事宜已完成，写诗词缺少外界与心境的融合，于是想起早年钟爱的博戏。博戏是古代赌输赢、决胜负的游戏。博戏的种类很多，比如传至今天的骰子、麻将之类。李清照最喜欢的博戏是打马，她以为这是上品。她还嫌打马游戏的花样太少，创立了新花样。并专门撰写了《打马图经》等三篇文章，被后人认为兼具美学、学术、历史意义。当然也有人因此认为李清照就是赌徒。

1136年，南宋朝廷重返临安。李清照亦重返临安，这次回临安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1155年去世再也没离开过。居住在这风景如画的西湖边整整二十年，寻遍她的诗词竟找不到一句赞美西湖的句子，甚至连西湖二字都未提及。为什么呢？词学奠基人夏承焘说：过眼西湖无一句，易安心思岳王知。算是一语中的。对李清照而言，临安是伤心之地，亡命的天涯，是偏安的寄居之所。她与岳飞一样，难忘靖康之耻。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首《声声慢》被誉为词中绝品，也可看作是李清照一生最凝炼的回望。李清照追随逃亡政权，从建康到渐东，饱尝颠沛流离之苦，成了一名寡妇，被孤独的日子煎熬。亡国之恨、丧夫之哀、孀居之苦，凝聚心头，无法排遣。她和着血和泪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声声慢》。

1155年，李清照终于走完了她的人生旅程，享年七十二岁。她的一生，堪称卓绝，虽因为是女子，未被载入正史。但李清照的名字在宇宙间闪闪发亮，她的诗词被代代传诵，她的心魂之泉奔流不息。只要文字与诗不灭，她必将与岁月同在。

后记：我读书读到初中一年级下学期时，遇文革停课，其后再未获得系统学习中学时段知识的机会。后果之一是阅读能力低下，根本读不了文言文与诗词。后来出版古文均附译文，诗词均附析赏，为我们阅读提供了方便。阅读多了，也能理解个大概。写一篇介绍李清照的文章，对她的诗词理解个大概是远远不够的，只得摘抄一些他人析赏的内容。即便如此，依然脱不了粗糙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