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外婆村子里那个涝池

宋习军

　 嵯峨山麓有个水库，沟道里那条浅浅的小河，流水潺潺，空气清新。从沟底到山顶，夏季满目苍翠，风景秀丽；秋季这里风景如画，分外妖娆。夕阳下，水库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嵯峨山麓。碧波荡漾的湖面，波光粼粼；和巍峨、翠绿的嵯峨山交相辉映，犹如一幅浓彩重抹的水墨画般引人入胜，外婆家就在嵯峨山麓的一个小山村。

记得小时候，村口有着一个篮球场大小，椭圆形的涝池。涝池不知有多少年了，旁边那颗空了心的皂荚树似乎可作证。老人说：“那颗老皂荚树就是喝池塘水长的”。老皂荚树得几个成年人才能搂住，树冠逶迤苍翠，远远望去，就像一位高大威猛的卫士，站在高高的山梁上，守卫着这一方黄土。

记得孩童时候来外婆家后，就经常在那盘根错节的树根上玩耍，树干中间有一个大窟窿，可以藏一个小孩，小伙伴经常在那儿捉迷藏。村子在塬畔最缺水，家家户户在院子里挖一个水窖，把夏季、秋季的雨水收集到水窖里供人畜饮用。夏秋之际，雨水丰沛，涝池在村子的低洼处，就会很容易收集到非常多的水。在那恓惶的年代，涝池也带给了这里人老几辈的恩泽与欢乐。

　春、夏时节是涝池最美的时候，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涓涓细水，汩汩噜噜汇聚而来，干涸了一冬的涝池，慢慢溢满。池旁那粗壮的古槐、垂柳朗润了，远看涝池，活脱脱一副水乡画。当暖暖的阳光洒在涝池中，泛起道道粼光，妇女们就会聚集在涝池边，有着洗不完的衣服。石头上、树杈上、蒿草上，凡是能晾晒的地方，挂着粗布洋布、丝绸绵绸，五颜六色，涝池像彩绘了似的。水，滑亮绵软，爱美的村姑趁人少时，打起裤管，走到水深处，捧一掬清水洗一把脸，把那黝黑光溜的长发浸在水中慢慢洗涤，望着水中朦朦胧胧的倩影，在勾画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爱说笑的姑娘像树上的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打闹声，给这小山村增添了无穷乐趣。年长点的妇女们，三个一堆两个一团，边洗衣服边相互倾诉着自己的烦心事、高兴事。姑娘们犹如招蜂引蝶的花朵，招引着一些汉子赶着牛儿、牵着羊儿绕道赶来，由着牛儿、羊儿漫坡吃草，他们远远地待在那儿，痴呆的瞅着自己的意中人；吹着口哨，向水中央扔个土蛋蛋，溅起水花，激起层层涟漪，惹得村妇一阵柔声细语的埋怨。有伶牙俐齿者骂到：“快回去找你媳妇骚情去，跑到这儿挨刀子来啦！”汉子回敬道：“快来，拿刀子放我的血。”你一句、他一句。腼腆的后生，痴痴的望着暗恋的女子，像丢了魂、散了神一般。等女子洗完了衣裳，怯生生赶上前又是端盆，又是拿洗衣板，好不殷勤。

　涝池周围那几颗粗壮的垂柳泛绿了、露出嫩嫩的芽儿，贪玩的孩子们爬上树枝，折几条嫩柳枝做成柳笛。欢快地吹奏起来，似老牛哞哞，惹得路人抿嘴而笑。下午，孩子们牵着羊儿去放，绕到涝池旁，寻几个薄薄的小瓦片，在涝池水面比赛打水漂，看谁漂得远，漂得多，漂得美。有经验的，能将瓦片从涝池南头撇到北岸，瓦片在水面漂出十多个水晕，就像水中撒欢的鱼儿连连扎着猛子，美极了！

　大热天，趁着外婆午休不注意，淘气的我就悄悄溜出家门，邀上几个好伙伴，奔向涝池。三下五除二剥光衣服，一个个就像饺子下锅，扑里扑通跳入水中，“钻冒眼”，“漂黄瓜”，打水仗——打得昏天黑地，眼睛揉红了，耳朵进水了，脚被瓷瓦子扎破了，疯狂得全然不顾。胆子大点的，爬上涝池旁大柳树杈上，从高空往涝池中跳，博得阵阵喝彩！我还没“疯”够，远远听到外婆喊吃饭的声音，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到了冬季，涝池渐渐的干涸了，生产队长组织社员挖走池底的淤泥。挖起的淤泥乌黑，臭气刺鼻，晾干后上到地里肥田。外爷常说：“涝池是个宝，庄稼人离不了”！

悠悠岁月，四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外婆村各家各户都用上了自来水，村口那个百年涝池渐渐不用蓄水了，废弃了，填平给村民划了宅地基，寻不见曾经的影子，我忘不了那个涝池，忘不了逝去的岁月，和那淳朴生活带给童年的快乐！

（村中当年的涝池，现如今成了老人们挥之不去的记忆，成了古老山村一个标志性符号，永久的乡愁。）

　　摄影、策划、撰稿、制作：宋习军。

喜欢我的摄影作品，就及时扫描我的二维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