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父亲的家国情怀(副本)

国庆

<p class="ql-block"> 又到清明断魂时,一柱清香祭恩亲。 欲将思念说与您,天堂之上翁可知。 </p><p class="ql-block"> 都说四月是最美的时节,但在我却多是惆怅和思念!十年前的四月十六日,留下肝肠寸断的家人,父亲驾鹤西去,走完九十二年人生之路。</p><p class="ql-block"> 十年来,我不愿去想,不愿回忆父亲的点滴,害怕心底生起悲痛!</p><p class="ql-block"> 今岁清明,在父亲去世十周年祭日里我决计写一篇小文来纪念他。</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一生平凡简单,农民一一军人一一农民是他的人生轨迹。</p><p class="ql-block"> 一九二一年十二月父亲出生在安徽省全椒县一个小地主家庭。父亲的童年是苦难的,因为祖父吸食大烟,彼时家道已经败落。吸毒成瘾,卖光家产后,祖父竟动起卖掉祖母的念头。幸亏家中的一位堂祖父把消息通知了祖母,祖母带上父亲和叔父逃回娘家一一现在的江苏睢宁。祖父后来失踪,何时死亡,死在何处无人知晓。</p><p class="ql-block"> 虽说是住在自己的外公外婆家,但终归是寄人篱下,可想父亲自小是在困苦中挣扎生活着。据说十三、四岁时父亲就和大人们一起推着独轮车去东北(连云港一带)贩卖毛盐(一种未经加工的粗盐)了,来回一趟几百公里,有时车轴都被磨断,可见父亲稚嫩的肩膀承受着多大的重担!</p><p class="ql-block"> 山河破碎,家国罹难。民国27年(1938年)日本侵略军占领睢宁。父亲和祖母、叔父时常跟随“跑返”(白天跑出去躲避鬼子,晚上返回村庄)的村民在惊恐和饥饿中度日。终于,17岁少年不再忍受,有一天,父亲消失不见了踪影。焦急万分的祖母寻遍方圆十几个村庄,最终,在县城西北吴庄找到父亲时,父亲已经扛着一杆大枪加入了当地抗日武装一一中共第五战区游击总指挥部睢宁县独立大队。</p><p class="ql-block"> 1938年起,父亲跟随党的地方武装抗日斗争,在邳睢铜抗日根据地和日本侵略者开展游击战斗。1943年随着抗日战争向纵深推进,父亲跟随地方武装转入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一生虽然简单,但炽热如火,平凡却绚烂。</p><p class="ql-block"> 抗日战争中父亲历任侦察兵、副支队长、支队长,为民族解放英勇战斗。解放战争中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解放西南等重大战役。1946年11月在宿北战役中左胸中弹负重伤,为建立新中国鲜血洒地。1947年初,父亲带伤随华东野战军(二野)南下作战,直至西南地区解放,驻军云南昆明。期间,历任排长、连长、云南省军区管理员、行政所长、股长、助理员、组织科长、副院长、第三步兵预备役学校中队长。获国防部授予解放勋章,自由勋章,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解放西南战役等军功奖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就在军中前程大好之时,父亲却选择了复员回乡。一九五七年底,父母亲带上4个儿女解甲归田,躬耕乡野。那年我刚出生二个月。</p><p class="ql-block"> 父亲复员的原因大慨有两条,一条是深深的农民情结。战争结束了,该回家种地了(这也是那时多数军人的想法)。第二条就是挂念着我的祖母。全国解放后,父亲和同样是军人的母亲结婚並育有4个儿女。军营中安定的生活让父亲常常思念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的寡娘。大约是一九五四年的时候,父亲把我的祖母接到昆明一起生活。但是受了一辈子苦的祖母过不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有保姆伺候的生活,非要回家种地。父亲不忍远离祖母,在此后的两年里多次向组织申请回乡务农。在父亲不断要求下,最后由西南最高军政长官宋任穷和謝富治亲自批准,父亲如愿复员回乡。</p> <p class="ql-block">  下图右边扎着头巾者是我的祖母,左边是我的外婆。这是一九五四年在云南,父母亲为两位老人制作在大理石面上的合成影像。顺便说一句,抗战时期外婆是铁道游击队的地下交通员,也是一位老革命。</p> <p class="ql-block">  父亲回乡正赶上大跃进时代,作为部队回来的党员,父亲很快担任了下辖19个生产队(自然村)的大队党支部书记。在那一时期父亲经历了农业合作社、人民公社、肃反、三反五反等农村建设和社会运动,直到文化大革命辞去大队书记职务。文革后又两度担任村书记和乡计划生育工作。</p><p class="ql-block"> 父亲农民出身,热爱农民,喜爱农业。回乡后,他拿出自己的复员费为生产队购买耕牛和农具,发展生产。在那贫穷的年代拿出自己的复员费给重病的乡邻买药看病。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每当青黄不接之季父亲都倾其所有、竭尽全力帮助救济那些生活无着的村民。</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当地享有很高的威望,不管是村与村还是邻与邻之间出现矛盾都会找父亲给“评理”。只要父亲到场,大事小情都能很快解决。</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初,家乡发生了一起上百民众聚集事件,场面几近失控。危机当口,县委委任已年届7旬的父亲接替村书记的职务。父亲不负重托,说服群众相信党和政府会处理好问题,不能有过激行为。使事态很快得到平复,没有出现更大的动乱。</p><p class="ql-block"> 父亲正直无私,不媚上不欺下,淡泊名利,专注农事。对上面不符合老百姓利益的做法敢于顶撞抵制,总是把农民的收成、生活挂在心上。</p><p class="ql-block"> 父亲因家境贫寒没有读过书,解放后在部队上的速成中学。在管教子女上父亲严厉又有些粗暴。我们兄姊四人,除了姐姐,我和大哥二哥都被父亲痛打过。小时候因为尿床,我还被父亲体罚头顶着被子在太阳下晒过。</p><p class="ql-block"> 父亲又是慈爱的。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们家也是经常缺粮少盐,忍饥挨饿。记得一天晚上父亲不知从哪弄来一篮子芋头,煮了,叫来村里的干部边吃芋头边开会。父亲把已经睡着了的我叫起来,给了我两个芋头让我吃了再睡。</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国家的功臣,但从不居功自傲。除了每年领点微薄的伤残补助金,从没向政府提过其他要求,尽管县乡很多领导都是他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父亲很少讲述自己的过去,我们对他在部队的事知之甚少。父亲去世前两年因病住院,我在陪护期间和他聊天,他讲到两件事让我感到好笑也可以看出父亲年轻时的性格。</p><p class="ql-block"> 一件事是父亲当侦察员时,抓了一个日本兵。但是日本兵死活不肯跟着走,情急之下父亲找了一根麻绳从日本兵的鼻孔穿过,拉着就走了。我说:你这可有点不人道了啊!父亲说:那时哪还顾那么多,小鬼子不走,我就想,牛都是牵着鼻子走的。结果还挺管事,穿鼻子上一拉小鬼子就乖乖跟着走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件事是在刚解放不久,在军区机关。一天父亲去他的上司办公室谈工作,话不投机,上司突然从抽屉里拿出手枪拍在桌子上。父亲见状立马从腰间拔出手枪,说道:你有枪我没有枪吗?和我玩枪你还差点!可见父亲的刚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下图是2000年父亲来京时,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  父亲原名王家成,参军后改名王飞,想来父亲年轻时是有一番报负的。但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性,父亲终没能成就非凡,止步于一个普通的农民。成也否也,真不好用身份来衡量。但我觉得父亲的一生是相当有价值的。</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我继承父志参军入伍,並在部队入党提干。此后,我的姪子也光荣入伍,成为新一代革命军人。王家一门三代从军,保家卫国忠心可鉴。</p><p class="ql-block"> 今天,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伟大祖国,已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民族复兴,指日可期。父亲的鲜血没有白流,追求的理想已经实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下图为晚年时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伤此岁月,生死两界。我欲不哀,悲不得已。以文祭奠,愿父亲天堂之上再无苦厄,常生喜乐!</p><p class="ql-block"> 公元2022年4月16日于北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