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纪行之一 锡吉里耶古城——狮子岩

茉藜居士（吴全）

在斯里兰卡中央省西北缘，中央山脉与北部平原的过度地带，有一座200多米高的橘红色巨岩拔地而起直接云天，因形似雄狮被称作狮子岩。在狮子岩顶发现了建于公元5世纪的王宫和要塞遗址，岩脚是护城河环绕的皇家水上花园，这里就是斯里兰卡最引人遐思的古代文明遗址、该国八大世界遗产之一的锡吉里耶古城，常又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

危岩高峙，蓝水幽深，在这个有点神秘的景象中，时光仿佛退回到1500多年前…公元477年，僧伽罗王国摩利耶王朝创立者达都舍那的庶出长子卡西雅伯弑父篡位，成为阿努拉德普勒（公元前6世纪僧伽罗王国建立的第一座国都，遗址即今北中省的圣城阿努拉德普勒）新的国王，其嫡出兄弟太子莫加兰被迫逃亡印度。为防范莫加兰复仇，卡西雅伯计划将他的统治中心从都城阿努拉德普勒迁往70公里外的狮子岩，在岩顶修筑起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塞和空中宫殿，在岩底修建了供嫔妃们游乐的水上花园。

人算不如天算，幻影终将消逝，再怎样无懈可击的防御措施也是执拗不过天意的，公元495年，据说是狮子岩宫苑建成后的第7年，莫加兰带着印度雇佣兵打回来了，仓促应战中卡西雅伯因坐骑大象失足摔下岩石殒命，太子莫加兰终于夺回了应得的王位。

贵为一个国王，正常情况下一般是不会费尽艰辛爬上岩顶城堡去餐风沐雨的，所以狮子岩宫殿在卡西雅伯国王以后就已废弃，到14世纪以后更是湮灭不为人所知了，直到1898年被英国考古学家发现并进行考古发掘，清理出了它的建筑地基和花园水池等。现在狮子岩已成为一处供人凭吊缅怀的考古遗址，称为锡吉里耶古城，1982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进入锡吉里耶古城首先要越过宽阔的护城河，如今护城河里生长着许多斯里兰卡的国花，蓝色睡莲。

但在卡西雅伯国王时代，河里却放养着凶猛的鳄鱼。

过了护城河，是一条很长的甬道直通狮子岩西侧脚下，是攀上狮子岩顶的必经之路。甬道两侧绿树成荫，对称分布着用上好石材砌成的诸多水池和花园，是卡西雅伯国王嫔妃们游乐的场所。

在欣赏皇家水上花园美景时，不妨回顾一下卡西雅伯国王和他父王达都舍那的轶事。公元5世纪前期，在僧伽罗王国兰巴建纳王朝一代明君摩诃那摩驾崩后，国内一度出现混乱，并在公元433年再一次遭到来自南印度的泰米尔人入侵。泰米尔首领槃陀杀死僧伽罗国王弥多舍那并篡夺了王位，与他的两个儿子波林达和俱陀波林达先后统治斯里兰卡达24年之久。在俱陀波林达之后，泰米尔统治者遭到了僧伽罗人的反抗，其领军人物就是来自摩利耶家族的僧伽罗贵族青年达都舍那，他遵循其叔父的教诲在寺庙中励志苦修多年后，组织起军队与泰米尔人作战，相继杀死3个泰米尔王并全歼其主力，最终夺回王位并于公元459年在阿努拉德普勒荣登大宝，成为僧伽罗王国著名的中兴之君和摩利耶王朝的创立者。

达都舍那在位18年修建了18座引流灌溉水库，使农业种植取得长足进展。其中伽罗水库通过54英里渠道将迦罗河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国都阿努拉德普勒的阁耶河，这项伟大工程缘起于达都舍那和其叔父在被泰米尔槃陀王追杀渡过泛滥的伽罗河险些遇难时所发的大愿，也使达都舍那王的英名永垂青史。达都舍那在位18年还修建了18座新寺庙，修缮了阿努拉德普勒著名的大寺和无畏山寺。他致力于发展贸易和外交，使这座曾经封闭的岛国成为东西海上贸易的货物集散地，还派出使团访问中国，开中斯往来之先河。达都舍那所创造的繁荣景象奇迹般延续到公元7世纪以后，使其成为斯里兰卡历史上当之无愧的最伟大君主之一。

赶走泰米尔入侵者并创造旷世繁荣的僧伽罗中兴之君达都舍那，最终却以惨死于自己儿子之手而黯然谢幕，这实在是斯里兰卡历史上最最狗血的悲情叙事。达都舍那育有两男一女，庶出长子卡西雅伯、嫡出次子莫加兰和心爱的女儿。他把女儿嫁给自己妹妹的儿子弥伽罗，并将他提拔为执掌全国武装力量的统帅。一次因口角统帅鞭笞了他的妻子，于是公主穿着血衣去找父王申冤。达都舍那国王怒不可遏，下令将统帅的母亲也即他的妹妹赤身裸体绑在木桩上烧死了。从此统帅与国王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他拉拢庶出的卡西雅伯王子，许以军队保驾，鼓动他去谋取本不属于他的王位。统帅逮捕了达都舍那国王并把他囚禁在地牢中，拥立卡西雅伯登基继承王位，合法继承人莫加兰太子见大势已去，只得星夜逃往印度。统帅又欺骗卡西雅伯说，达都舍那藏有大量财宝留给莫加兰，卡西雅伯就派人到地牢去问达都舍那财宝藏在哪里。达都舍那回答，如果让我到迦罗水库去，我就说出藏宝的地点。于是他被带到迦罗水库，并在那里最后一次见到了曾经的师父也就是他的叔父。他们二人并肩而坐回顾从前的峥嵘岁月，以及被泰米尔槃陀王追杀渡过迦罗河时所发要在这里修建一座水库的大愿。然后达都舍那纵身跃入水库尽情沐浴饮水，并指着迦罗水库对卡西雅伯的侍从说，去告诉他吧，这就是我全部的财富。

卡西雅伯闻听此言暴跳如雷，对统帅下令说，处死我的父亲吧。弥伽罗统帅复仇的愿望终于要得到满足了，他立即赶往迦罗水库，在达都舍那面前趾高气扬地走了几圈，叫人剥光他的衣服并用脚镣手铐锁起来，把他活生生地扔进一个壁龛中，再用泥土把龛口封死……

修建狮子岩宫殿的卡西雅伯国王和被他弑杀的父王达都舍那的故事就讲完了，我们也来到狮子岩西侧脚下开始攀登。爬上狮子岩顶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因为岩壁直立异常陡峭。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那块黄色警示牌：Be silent wasps！小心黄蜂！满山遍野都可能遇到蜂巢，招惹了它们真不是闹着玩的哦。

稍微爬高一点回首远望，天际线一直伸向云边，眼前豁然开朗。

在茫茫原野上，满目苍翠的热带雨林无边无际。

下面就是刚才走过的皇家水上花园甬道，我们在那里回顾了卡西雅伯国王和他父王达都舍那的故事。

历尽艰辛爬到半山腰，再从高耸的旋转楼梯登上前面凹进去那个地方，就可看到岩壁残留的20来幅纤腰性感色彩艳丽的仕女画像。传说原来有200多幅，是卡西雅伯国王为安抚被他弑杀的父王达都舍那亡灵而专为他绘制的他的嫔妃群像。但官方却另有解读，认为画中那些仕女其实都是度母（即圣救度佛母，秘传佛教中观世音菩萨的各种化身，共有21种身），绘制时间不详，但绝不可能早至公元5世纪卡西雅伯国王统治时代。很多当地人来到狮子岩也并不是为了登顶抒怀，就是专门来朝觐壁画上这些度母娘娘的。因为壁画严禁拍照，这里就不能展示分享了。看过壁画下来会进入一条有3米高黄色护墙的夹道，沿陡峭的岩壁继续向北攀爬，这段上釉光滑的墙壁又被称为镜子墙，上面满是公元6～14世纪古代朝觐者留下的“到此一游”之类的涂鸦，当然也不乏一些颇有见地的评论与感悟。

从西侧攀爬到狮子岩北端后，就可看见如蓝宝石般镶嵌在东北方绿色丛林中的米内瑞亚湖，湖周围就是米内瑞亚国家公园，面积88.9平方公里，以观赏象群活动著称。米内瑞亚湖是一个季节湖，每年4～10月当地旱季（西南季风雨季）来临时湖泊会干涸，湖盆中长出碧绿的嫩枝和青草，吸引大量野生动物前来栖息觅食，这时是公园的最佳观赏季。作为印度洋上一个接近赤道的岛国，斯里兰卡属于热带季风气候，但季风方向的改变会引起岛内局部气候的差异。每年5月至8月为西南季风雨季，季风从印度洋携带的大量水汽使西部和南部海滨几乎天天大雨滂沱，中部山区的雨水也会明显增多，但由于中央山脉的阻隔，北部和东部则相对干旱。这就是处于中央山脉以北的米内瑞亚湖会在这一时期干涸的原因。而每年10月至次年1月风向改变，又形成东北季风雨季，情势与上述正好相反。这时米内瑞亚湖就开始蓄水成为名副其实的湖泊了，而西部和南部海岸的首都科伦坡到古城加勒一线则进入气候温暖阳光明媚的黄金旅游季，尤其在圣诞和新年期间，会有大量欧美游客前来避寒度假。由于东北季风来自南亚次大陆和孟加拉湾，其所携带水汽也仅为西南季风的1/4～1/2。

狮子岩附近有两个国家公园，在米内瑞亚国家公园东北还有个卡杜拉国家公园，大约就在右边的云朵下面。园中也有湖泊，叫卡杜拉湖。

攀爬中还能看到一些古代宫殿建筑遗址，左上方是米内瑞亚湖一角。

从狮子岩西侧往上攀登到半山的壁画处，再沿峭壁爬到巨岩北端，有一片开阔的平地叫狮爪广场。在这里可看到两只巨大的狮爪，它们也是在1898年的考古发掘中清理出来的。狮爪中间是攀上狮子岩顶的唯一通道。

这是左边的狮爪。

这是右边的狮爪。左右狮爪都是在山的岩体上直接雕凿出来的。

狮子岩建成时，狮爪上方还雕刻有狮头，石凿阶梯就是从狮口下方进去，在狮头中通向岩顶的。但不知何朝何代狮头就已坍塌，现在只能从人工搭建的铁梯登上岩顶了。登铁梯时在某些地方还能看见过去狮头中残留的石梯痕迹。

在狮爪广场看到的狮爪和登顶铁梯全景图。在这里可以想象出原来狮头的模样，那些正在登顶的人都是从狮口下方进入，在狮头中向上攀爬呢。

这是狮子岩全盛时期的复原图，可作参考。图片来自网络，侵权即删。

在狮子岩以北1公里的地方，也有一座平地拔起的巨岩叫皮杜郎古拉岩石，是一处比较蛮荒的景点。登上皮杜郎古拉岩石据说只需不到半小时，但最后一段乱石坡几乎没有路，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有一定危险性。但仍有络绎不绝的游人去登顶皮杜郎古拉岩石，看日出日落，看狮子岩全景。

上图是在皮杜郎古拉岩石上看见的狮子岩，这是狮子岩北端，也就是狮爪和狮头那个方向，模样与我们刚才在皇家水上花园所看到的狮子岩西侧完全不同。图片来自网络，侵权即删。

这就是在皮杜郎古拉岩石上所能看到的狮子岩北端，即狮头方向。此照是在狮子岩上的狮爪广场拍摄的。

终于登上狮子岩绝顶，畅抒辽阔的情怀使人忘却了气喘吁吁和双腿发颤。

狮子岩顶西北部最高，从这里发掘清理出面积达1.6公顷（16000平方米）的卡西雅伯王宫正殿地基。

这几块加工过的石头据说是当时进入宫殿的台阶，现在是狮子岩顶高点（西北部王宫正殿）上的高点，也就是狮子岩最高点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都要争相站上去拍照打卡，以证明自己登顶斯里兰卡的封面景点狮子岩了。

我倒赶脚没有必要非去凑这个热闹不可，随便找个地方打一张卡也能看出登顶狮子岩了，是一样的。

狮子岩顶是南北走向的长方形，也非一马平川，总的来说是西边比东边高，北部比南部高，呈台阶状下降趋势。

西北部是岩顶最高一级台阶，上面就是卡西雅伯王宫正殿所在。

岩顶东南部是一些次第下降的建筑地基遗址，包括国王的议事厅、宴会厅、寺庙佛塔以及嫔妃们的寝宫等。

岩顶中部东侧有一石砌方形水池，它仿佛点睛之笔赋予了整个狮子岩宫殿建筑群以灵性。

这个水池有石梯下到水边，现在一般解释为皇家游泳池，但也不排除就是一座积蓄雨水的山顶水库。

池水幽深，云影徘徊，又给锡吉里耶古城抹上一笔神秘的色彩。隔着水池向南眺望，只见林海莽苍，群山起伏，那边就是斯里兰卡著名的中央山脉啊。

斯里兰卡是南亚次大陆以南印度洋上一岛国，面积约6.5万平方公里，形似一只梨或一滴水，常被誉为印度洋上的一滴眼泪。斯里兰卡沿海四周为平原，中偏南是山地，称中央山脉，最高峰皮杜鲁塔拉格勒山（佩德罗山峰）海拔2524米，还有亚当峰（圣足山，海拔2243米）等著名山峰，海拔千米以上的山地和高原约占国土面积的1/5。中央山脉主要分布在中央省，气候湿润凉爽，终年云遮雾绕，是著名锡兰红茶产地和避暑胜地。斯里兰卡最伟大的佛教圣城和文化之都康提（也是僧伽罗王国最后的国都和现代斯里兰卡第二大城市）、缅怀之城丹布勒的石窟和金寺、以及殖民时代的夏都努沃勒埃利耶（英伦小镇）等都深藏于中央山脉腹地，锡吉里耶古城即狮子岩则位于中央省西北边缘中央山脉与北部平原接壤处。上图即在狮子岩顶南望中央山脉。

在狮子岩顶中部西侧有个展望台，可以一览无余地俯瞰下面的甬道和皇家水上花园，这是我们登顶前走过的路和从西侧观赏狮子岩全景的地方。

回顾一下在岩底皇家水上花园看到的狮子岩西侧全景。虽然狮头早已坍塌，但这座巨岩依然像一头威猛的雄狮。

给个小tips：狮子岩最好下午来。大晴天的上午是大逆光，睁不开眼不说，照下相来整座岩石都是黑糊糊的，周围还充斥着杂乱的光晕。

现在再回到狮子岩顶，看西北角最高处，也就是卡西雅伯王宫正殿遗址上，人们正在等待落日余晖。

热带雨林中终日云雾蒸腾，所以很难看到纯净的日出或日落。

但狮子岩上映红岩石和天空的壮丽晚霞也足以让人流连。

看来我们不得不摸黑下山了。再见，锡吉里耶古城！再见，狮子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