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记得2004年大年初五一大早,本钢计划处负责统计工作的同志把电话打到我家里。电话里说,他们目前生产统计遇到了一些麻烦,专门负责本钢生产技术经济指标统计月报处理系统技术维护的解丰因医疗事故去世了。因事情突然,而这套统计处理系统新版又刚开始运行,所以别人无法正常接替老解遗留下来的这项工作,这不仅会影响本钢的这部分日常统计业务,也无法上报数据,于是本钢计划处的左处长让人打电话给我,说明情况并希望尽快得到帮助。节后的第二个工作日一早我便驱车前往本钢,正至东北大雪。</p> <p class="ql-block"> 雪天驾车长途虽说麻烦不少,但也另有一番情趣。过了沈阳雪过天晴,很快车驶入山路,绵延起伏的白皑皑雪山令人心旷神怡。我和老解相识多年,个子不高、身体消瘦的他给我的印象少言寡语,但待人亲和,平时工作认真敬业,但太爱较真固执。所以,据他周边的同事讲,大家平日多少与他敬而远之,而他多年来养成的独往独来的工作习惯到也不在乎这些。五十多岁的老解,再有几年该退休了,实在遗憾。到了本溪天色已晚,本钢同志安排周到,一觉醒来,精神饱满。第二天到了计划处拜过左处长后开始了解具体情况,然后进行处理系统设置和调试,剩下几天,由处里派专人陪我下各个分厂安装测试。本钢分厂比较分散,加之那几天又是大雪泥泞,往返之间颇费周折。所到之处,大家除对我非常热情外,言谈中说到最多的还是老解:真没想道老解会……老解太意外了……老解这一走会有这么大影响……考虑到实际情况,当初系统调研、测试和运行本钢是试点之一,为此几年里我多次到本钢,而每次都是由老解陪我下分厂。这次与分厂同志们的交谈中我也了解到很多那些年来为了这套系统设置、安装、测试和运行维护,在酷热的夏季、在寒冷的冬天老解骑车独自奔波各分厂的情形。耐火材料厂与公司离的很远,厂里同志跟我讲,一个大雨天,老解浑身湿透。因为雨太大,途中无处躲藏,自己带的塑料雨披又无法完全遮档,索性用雨披包好软盘和资料揣在怀里以防淋湿,到了厂里老解喷嚏连天。特钢厂的同志对我说,老解这人那都好,就是太较劲,来特钢调试系统,中午了,大家请他先吃饭,因为事情没完,被他生硬拒绝,大伙只好把午饭问题和中午小息或片刻的棋牌娱乐放下,陪他继续工作。计划处老解周边的同志们讲,老解学历不高,但有股钻研的任劲,因此处里面很多数据信息系统由他负责维护操作,而由他负责的工作,一般别人很难插手过问。平日老解是个非常平静的人,可一旦因为工作与人发生冲突,不论是谁,发起脾气令人难以接受,所以大家平时与老解共事总是小心翼翼,尽量相安无事。听说老解的老伴信佛,经常做些放生超渡的善举,真正信佛的人,大都认为世间万物因果在天,所以这次好象仅仅是一个鼻炎之类的小病,因注射青霉素过敏引发的医疗事故,对医院来说本来是件很棘手的事,但老解家人没有过多要求,后事处理的非常顺利,医院以及单位都没为此带来麻烦和负担。在我看来,这又为老解原本就非常平淡的一生最后再添了一笔更加平淡的色彩。忙碌几天,系统恢复正常,明天准备去北台钢铁公司,晚上计划处为我见行,老解所在部门的同事都到齐了。席间再次提到老解很多很多,大家都有一个同感,老解在的时候,平时不觉怎样,甚至几天不见,也不引起人们在意,可老解这一走,大家倒觉得少了什么,少了很多,让人怀念,让人回忆,让人有些惋惜和感伤……回忆老解的起因是前几天整理资料,偶然发现我和他在厦门的合影,看着照片,不觉勾起。最后一次与老解见面是2003年10月在南京,我对他说,明年新系统就要正式运行了,这些年来,为了新系统的测试和试运行你也辛苦了,他只是嘿嘿一笑,没说什么。目前,新系统已经在重点大中型钢铁企业全面推广,其间又经历多次改版升级,系统运行正常,受到企业欢迎。老解,这里也有你一份。记得后来从北台返回的前一天晚上,又下了一夜的大雪。北台北钢宾馆坐落在本溪市南部一个山坡上。清晨,白茫茫的本溪显得格外清净透亮,因为从宾馆出来要经过一段被积雪覆盖又陡又长的大坡,所以开车必须全神贯注,不敢左顾右盼,更无心领略眼前的景色,车子几乎是从雪坡上滑下来的,到了平路后很长一段时间还惊魂未定。回程又路过本钢,我没有再去打扰他们,只是车速放的更慢,再看看本钢公司那座大楼,仿佛再看看已不在那里工作的一个在不起眼、在普通、在平凡不过的钢铁工作者。我想因为这次东北之行很顺利,本钢的业务恢复正常,也许包括我在内的人们会很快把他淡忘。很快车子驶入离开本溪的高速公路,眼前还是一座座白皑皑雪山。再见了老解!忽然喉中感到有些发紧……几滴水珠从前档风玻璃流下,是车顶上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于2014年6月</p><p class="ql-block"> 发表在【炼铁文化】刊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