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小说插画，狂人日记（上）

周平

赵延年是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是我国现代版画大师，作品以鲁迅作品插图为多，今年是他的百年。

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作于1918年，小说通过一个迫害狂患者的思想活动，揭露封建礼教和家族制度，反映了五四反封建精神。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在画面的处理上，右边的窗框是垂直的黑块，头部在白色的明暗对比中突出。狂人的面部表情显示出内心思绪的激动。几本乱书更增添了他的躁动。深皱的双眉和紧闭的嘴唇，显示他要控诉，呼号！

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议论我；眼色也同赵贵翁一样，脸色也都铁青。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么仇，他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你告诉我！”他们可就跑了。

人物全身向前倾斜的动态、面部的表情、左手的僵持，都为了表现出狂人在质询的瞬间爆发出来的激动。右侧，处理成大块白，体现狂人的心灵空虚与激动；头顶上的乌云和身体有机地连成一条不规则的倾斜线，以加强画面的气氛。

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

大块白的前额与呆滞而又清澈的眼神，体现出他精神虽有异常，思考得却既深且广。

他们会吃人，就未必不会吃我。

你看那女人“咬你几口”的话，和一伙青面獠牙人的笑，和前天佃户的话，明明是暗号。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

几个遮住天家伙们的头，像重重压下来的乌云，吸尽善良人们的血。被压迫的小人物扭曲着身子，忍受着无比的痛苦。

他们似乎别有心思，我全猜不出。况且他们一翻脸，便说人是恶人。我还记得大哥教我做论，无论怎样好人，翻他几句，他便打上几个圈；原谅坏人几句，他便说“翻天妙手，与众不同”。我那里猜得到他们的心思，究竟怎样；况且是要吃的时候。

画中凸出支撑着头的右手。右手骨骼、筋络在激动的刻刀下，表现出狂人的内心活动。额头的白，也闪耀着狂人内心的思维活动。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仁义道德”四个字，这就是狂人从字缝里看出来的吃人！吃人！！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