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海上奇豫记”主题的2024年豫园灯会

张敏

2023年豫园灯会以“山海奇豫记”为主题，以中国传统神话《山海经》为蓝本，融非遗艺术灯彩、沉浸式国风体验、线上线下趣味互动于一体，打造了一场文化大美的新春灯会。据官方媒体报道，把中国神话搬进灯会，2023年豫园灯会成了当之无愧的“内卷之王”。

2024年豫园灯会继续以《山海经》为蓝本，续写“山海奇豫记”。那么今年的灯会是不是和去年雷同？有没有新的突破？本着这些好奇，我忍不住又有了去凑热闹的冲动。

今年的四大门头灯组以“龙游四海”为主题。分别为祈福之门、许愿之门、启运之门、腾达之门，寓意着神龙镇守护卫四门，迎客进入龙年胜境，天地万物同乐，共享盛世嘉祥。四大门头中的青龙、赤龙、金龙、蓝龙分别代表春、夏、秋、冬四季，也和中心广场的黄龙一起，代表着“五行”中的东方青木、南方赤火、西方白金、北方黑水、中央黄土。

七号门门头是“苍龙祈福”。苍龙又称为青龙，为神话中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一。在神话传说中“东方苍龙，至仁至灵，角尾之间，赫乎明庭。青旗苍玉，礼祠维肃，蜿蜿蜒蜒，来降景福。”青龙破沧海而出，进入此门，寓意着乘风破浪，蓬勃向上。青色在“五行”中属木，象征着东方的春神。

宴海阁门头是“赤龙遂愿”。赤龙又名烛龙，人面蛇身，通体赤红，睁眼闭眼之间，便能操纵日夜。它不吃东西，不睡觉，也不呼吸，却能请来风雨。烛龙盘旋楼阁之上，代表许愿之门，进入此门寓意着鸿运当头。据郭沫若、闻一多先生考证，《山海经》中的祝融即烛龙，为上古四方神之一，“五行”中属火，象征着南方的夏神。

五号门门头是“金龙启运”。金龙是上古神话中地位非常尊贵的一种神龙，在古代神话中为“上古六神兽”之一的勾陈，它能兴云雨，利万物，保佑丰收。在古代，只有皇家的服饰上才能佩饰金龙图案，以显其尊。传说中的五爪金龙全身金光闪耀长有五爪，具有高贵优雅的气质，“五行”中属金，象征着西方的秋神。

二号门门头是“水天龙影”。门头上方则是一枚含有宝珠的贝壳，环绕它的是海马、海螺、水母、海藻等海洋生物，虽然未见龙的形象，但暗含着龙的影子。水龙的神话中族群较广，有蛟龙、虬龙、蟠龙、虺等。其中蛟龙在水中潜藏五百年后，就能够羽化成龙升天而去，是一种善变化、兴云雨、利万物的神异动物。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蛟龙被认为是水神的化身，是掌管水域的神祇，“五行”中属水，象征着北方的冬神。

整个灯会以五大主题串联起“山海奇豫记”，打造龙年的山海奇观。

一、中心广场：以“飞龙跃海”为主题

作为每年生肖主场的中心广场，九条形态各异的彩色巨龙破海而出，交互缠绕，在四周海浪间飞跃共舞，非常壮观。正中的黄龙是统御四象之神龙，相传皇帝最后乘黄龙飞升，为皇帝轩辕氏的象征。黄色在“五行”中属土，掌管中央后土大地。

腾跃飞舞的群龙，环抱守护着一颗被海浪托起的蔚蓝之球，呈现“九龙抱珠”的画面。球面上不断变化着图案，寓意神龙呵护万物生长，以及对家园的守护。

据灯会资料介绍，这组灯组的中心呈现是一幅壮阔的“华夏龙族，盛世共舞”的景象。

在浪花之间，巨大的司南浮于海面之上，寓意着中国拓展了对世界的认知，从陆地走向海洋世界。司南前面有三面鼓。作为灯会的主会场，每年的亮灯环节都会在中心广场启动。据介绍，在亮灯仪式上，转动司南，点亮蔚蓝之球，取画龙点睛之意；随灯组闪耀，演员击鼓鸣乐，翩翩起舞，充斥着满满的仪式感。

二、黄金广场：以“海市蜃楼”为主题

黄金广场灯组为三座倒悬的仙山，三条神鱼游弋期间。场景布置取材于《山海经》之蓬莱仙山，通过镜面元素打造出水中月、镜中花的飘渺空灵感，呈现出一个奇幻瑰丽的海中仙境乐园。蓬莱仙山倒立悬置，象征着虚无的海市辰楼。

蓬莱仙山的传说取自《山海经·海内北经》：“蓬莱山在海中，上有仙人，宫室皆以金玉为之，鸟兽尽白，望之如云，在渤海中也。”在渤海之中的蓬莱山，虽上有仙人，金玉打造的宫殿，但“望之如云”，就是典型的海市蜃楼。仙山是否就是现山东烟台市的蓬莱不得而知，但蓬莱确实屡有看到海市蜃楼现象。

海市蜃楼的传说最早出自《史记·封禅书》：“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白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

（自从齐威王、齐宣王、燕昭王以来，就派人入海寻找蓬莱、方丈、瀛州三神山。这三座神山，相传在渤海之中，路程并不算远，困难在于将到山侧时，就会有海风吹引船只离山而去。据说曾有人到过那里，众仙人以及长生不老药那里都有。山上的东西凡禽兽都是白色的，以黄金和白银建造宫阙。到山上以前，望过去如同一片白云；来到跟前，见三神山反而在海水以下。想要登上山，则每每被风吹引离去，终究不能到达。）

“海市辰楼”中巨大的珠玕之树屹立，树枝如同五彩斑斓的珊瑚般绽放，树上挂着形如珠玉的神奇果实。据《列子·汤问》描绘：在蓬莱仙山上，“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因此该树被作为仙山上的长生不老之树。

“蓬莱三岛”中，红色的福鱼、黄色的禄鱼、粉色的寿鱼跳脱灵动，身下祥云飘逸。“蓬莱三仙鱼”可能对应着天上的“福禄寿三星”。“三星”分别掌管人间福德、官禄、年寿，是人人喜爱的吉祥物。

黄金广场上的黄金树，每年灯会都是游客祈愿纳福之地，市民游客到李宁专卖店领取福牌，写下新年心愿，挂在树上。

三、九曲桥：主题是“海错翩然、星汉灿烂”

九曲桥边正在整体装修改造的和丰楼，装修立面以六百多盏灯笼和彩灯图案组成“2024海上奇豫记”灯墙。

九曲桥仙境的主题是“海错翩然、星汉灿烂”。海错，是指各类的海产品。宋杨万里《毗陵郡斋追忆乡味》诗：“江珍海错各自奇，冬裘何曾羡夏絺。”（江中的珍馐与海中的海鲜各有独特的美味，冬天的皮裘与夏天的薄纱各有不同的用处。）

另据说故宫博物院珍藏一套由清代人绘制，乾隆皇帝爱不忍释的画册，名为《海错图》，描绘了300多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海洋生物，令现代生物学家都难以捉摸，成为了继《山海经》之后，再次横空出世的一本奇书。

星汉，是指天河、银河，亦用于形容璀灿，有文采。 三国曹操《观沧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海错翩然、星汉灿烂”所要表达的可能就是通过对浩瀚大海和璀璨星空的憧憬想象，恍若将地球上的海洋与天空中的星河融为一体。

迎护着仙境入口的鱼龙公主摇曳生姿，引领人们进入“海错翩然、星汉灿烂”的海天世界。传说中的鱼龙是龙之九子，又名鸱吻，为鱼龙一体的神兽，能避火灾。这里可能为了显示鱼之灵巧，把龙的儿子变成了龙的女儿。

进入仙境，各种海洋生物或是欢快灵动，或是婀娜多姿，或是憨态萌趣，或是仙气缥缈，随着海浪浮游摇曳，为游人带来所有关于大海的浪漫想象，献上极致梦幻空灵的视觉盛宴。

今年灯会虽然仍叫“海上奇豫记”，但与去年明显不同的是，去年灯会中的瑞草祥兽都是根据《山海经》或其他神话中的描述而创作的，名称及原型在书籍中都能查到（我在去年的游览笔记中作了详细介绍）。而今年灯会的瑞草祥兽大多是按照各种神话故事，或按照今人的喜好而新起的名字。可能灯会的主办方也知道，费尽心思去从古籍书中挑选出来的东西，根本不会有人去关心，还不如编造一个大家喜爱的名字来得接地气。

于是，划腮鱼、大力牛牛、海鳝、拜天蟹、肥宅小鳄、锁管、头鱼、吃货蚝蚝、躺平丝丝、梅花鲨鲨、鱼龙小子、帅气鱼龙、小胖嘟嘟、夹甲鱼、钱串鱼、神龙鲨鲨、灯笼鱼、黄宏、飞鱼等一众卡通化的海洋生物横空出世，瑰丽绚烂、神秘莫测，把九曲桥湖面装扮得五光十色、妖娆喜庆。

从网上看到，人气最高的是官方起名“贵妃靓靓”的红色肥鱼，它体态丰满，打扮富贵，表情高傲，是传说中龙王的儿媳妇，为古代海错生物中的高颜值担当。正值电视剧《繁花》热播，于是这条鱼被网友戏称为“卢美琳”，成为网红的表情包了。

随着欢快的鱼群前行，仙境的高潮是叫做“龙马公子”的中心场景。高高跃起的龙马头上长着珊瑚角，身上长着双翼，长长的龙尾摇曳在半个湖面，各种海中神兽仙草围绕在龙马身边翩翩起舞，一派欢乐吉祥的景象。

龙马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形象，一种形象像马的龙。《尚书中候·握河纪》上说：“伏羲氏有天下，龙马负图出于河。”（伏羲氏统治天下时期，降服了出现于黄河的龙马，根据龙马背上螺纹形状画出了八卦图案。）

宋朝时期，《宋书·符瑞中》中记载：“龙马者，仁马也，河水之精。高八尺五寸，长颈有翼，旁有垂毛。鸣声九哀。”（龙马是仁德之马，河中的精灵。它高八尺五寸，长长的颈项生有翅膀，两旁有下垂的长毛，呜叫有各种悲沉的声调。）龙马兼具了龙和马的神形，并作为解释和推算天地万物演化规律的周易八卦起源，成为中国人吉祥和福祉的象征。

其实在古代神话中，并没有说明这种神兽是龙头马身还是马头龙身。灯会中的这条龙马是马头马身，拖着一条长长的龙尾，以灵动又雄壮的体态率领着海洋中的生物。

据专家观点，凡大的、出类拔萃的动物均可以“龙”命名，因此“龙马”就是大马、好马、骏马。由此演绎出来的龙马精神，自晚唐以来更是被赋以中华民族奋发进取、生生不息的优秀品质，也象征着充满青春活力和一往无前的民族精神。

九曲桥尾端是银光闪烁的灵龙，面目可亲、性情可近，他呵护着两条小龙，扶摇直上盘旋于云海之巅，颇有上九天揽月之势。背景是九天银河破空而下，浩瀚苍穹与苍茫大海连为一体。

四、凝晖路：主题是“一夜鱼龙舞”

凝晖路“一夜鱼龙舞”灯组，被誉为“中式浪漫天花板”。400多条小鱼灯汇聚组成缤纷多彩的鱼群，以游龙回旋之姿，游走在飞檐斗拱之间，寓意“鱼化龙”。

据介绍，该灯组意在还原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中“一夜鱼龙舞”的场景。宋代词人辛弃疾在描绘元宵灯会所作的这首被称为“后无来者”的词，极力渲染元宵节绚丽多彩的热闹场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像春风吹开了千树银花，又像满天繁星雨点般落下。来观灯的富贵人家，宝马拉着的华丽彩车奇香四溢。悠扬的箫声四处回荡，皎洁的明月渐渐西斜，鱼龙彩灯欢快飞舞，通宵达旦不觉困乏。女子们打扮得似玉如花，蛾儿雪柳头上遍插，笑语盈盈地走过，一路上香气飘洒。我四处把她寻找，在人群中找了千百回也不见她。突然间我一回头，不经意间却在灯火稀疏之处发现了她。）

五、豫园老街：主题是“寻龙逐梦”

一号门的门楼上是云龙图案的大型灯饰。这是从苏州丝绸博物馆馆藏中的云龙纹朝袍中取样创作。古代神话认为云从龙，龙能乘云上天，布云施雨，故《周易》有“招云者龙”之谓，后世亦有云龙腾跃、青云直上等成语。

穿过门楼是豫园老街。豫园老街的灯组主题为“寻龙逐梦”。在绘有各种龙字书法作品的宫灯中，有五盏选取自新石器时代、战国时代、唐代、宋代、清代不同时代的龙纹图案巨型灯笼，历代龙纹逐光随影，渐次呈现，用龙图腾串联起千年的龙文化和现代的审美，在时光流转间“寻龙逐梦”。

这是五个时代的龙纹花样。（图片下载自豫园商城官网）

除了上述四大门楼、五大主题外，还有不少各有特色的灯组点缀在豫园商城的各个地方。如：

巧虎舞龙灯组。

海洋生物灯组。

中国书法灯组。

文昌街入口处由豫园灯会与喜马拉雅联动打造的龙角耳机。

童涵春堂里的祈福区，游客写好祈福布条挂在祈福架子上，成为店堂中装饰的一部分。

正在装修的老凤祥银楼前广场上，搭起的装饰灯组，晚上亮灯后，呈现钻石般的效果。

宴海阁门头下是“虾兵蟹将”在守卫。

在绚烂华丽的热闹场景中，到处可以看到穿着古装或华服的小姐姐拍照打卡，仿佛穿越到了古时。正应了明唐伯虎《元宵》一诗所描绘“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上海豫园灯会的传统古已有之。据清朝史料记载，每逢元宵，城隍庙“罗绮成群，管弦如沸，火树银花，异常璀璨”。1937年日军侵占上海后，这种热闹场面戛然而止。解放后虽以庙会的形式恢复了闹元宵的活动，但规模不大。

1995年上海首次恢复举办豫园灯会，每年以一个生肖为主题，至今是第29届。在上海市政府及豫园商城的不断探索和创新下，灯会以东方文化的独特魅力，不但将中华民族传统的神话传说、文化艺术充分展示出来，而且通过先进的科技手段将其表现得更加丰富多彩，成为中国传承最久、知名度最广、最受欢迎的新春游园赏灯盛会之一。

如今，豫园灯会传承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传统文化并创新融入海派文化元素，具有其丰厚的历史文化价值；在传统的彩灯制作工艺上运用现代科学技术，并通过声光电提升了其唯美的艺术价值；在打造祥和安定、繁荣兴旺的气氛，促进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文化交流方面，有其卓越的社会价值；在提升豫园及上海文化旅游，促进商业销售等方面，显现了强大的商业价值。2011年，豫园灯会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作为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自然有其传承及发展的困境，亟需加以保护。如灯彩的制作，除了每年仅有的灯会外，已无日常的市场需求，根本谈不上经济效益，导致灯彩制作大师日益老龄化，年轻人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这项艺术的传承后继乏人。

对此，除了豫园商城每年投入数百万资金举办灯会外，上海市政府和社会各界都对这项遗产的保护作了不遗余力的投入，如健全完善档案数据库、制作制灯技艺的影像资料、建立人才培养体系、开办扎灯技艺交流会、开设上海工艺美术学校灯彩课程等。

为了使这项活动能长久持续下去，自第十届灯会起，主办方采用市场化手段，对“会标冠名”、“门票印制”、“大型灯组”、“街市灯带”等十多项权益进行冠名招标，使整个灯会更加具有观赏性和多样性。2024年的灯会上就有不少知名品牌的主题定制灯组。

中国李宁品牌的主题灯组。

甘肃金徽酒业的龙形灯组。

法国娇兰化妆品的主题灯组。

家乐调味品和叮咚网的主题灯组。

贵州夜郎古酒主题灯组。

豫园舍得酒主题灯组。

沱牌酒业主题灯组。

据报道，2024年恰逢中法建交60周年暨中法文化旅游年，豫园灯会首次跨国举办，法国巴黎与上海同日启动亮灯仪式。我从介绍资料上看到，去年豫园灯会上熟悉的部分彩灯移到了今年的“巴黎风情园”中，如朏朏、驺吾、应龙、文鳐鱼、旋龟、狡、白鹿等。

从官方媒体报道得知，“法国豫园灯会”每晚开设夜场，门票售价18欧元。游客常常早早赶来，在开园前排起延绵两个街区的长队，高峰时期，公园迎来了每小时4000人的超大流量，不得不启动限流措施。这是不是中国文化走出国门的又一成功举措呢？

另外，位于辽宁沈阳盛京龙城和江苏如东复地上河印巷，也将在第29届豫园灯会举办期间，点亮部分豫园灯会同系列灯组。看来，今年的豫园灯会不但延续了去年的成功，还成功地复制到了其他城市，可喜可贺。

愿龙腾盛世，国泰民安！

（本笔记照片除注明出处外，均由我本人所拍；文字根据官方媒体及景区内相关介绍，参考网上相关文章，结合自己的心得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