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瑾先生对新世界的洞见】

曦垚

<p class="ql-block">  【按】以下文字作者Joshua Cooper Ramo(乔舒亚•库珀•雷默),曾从南怀瑾先生学习,系美国基辛格咨询公司CEO、副主席,《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著名作家。著有《不可思议的年代》《第七感——权力、财富与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等。</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雷默在南怀瑾先生诞辰百年纪念会上发言</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了解中国文化的决定为我带来一次幸运的邂逅,让我有机会去往一代大师南怀瑾创办的私立学堂。 来到北京几年后的一个傍晚,我与一位中国的朋友外出聚会。中国能在空前短的时间内从贫穷走向繁荣,部分原因在于这个国家聚集了一批像这位友人一样出类拔萃的人才。朋友在中国学习长大,出国留学掌握了经济学和金融学的专业知识,学成归国后,积极投身改革开放后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朋友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她能力非凡又对祖国绝对忠诚,这使她有机会零距离目睹中国经济的腾飞——奇迹与机缘并存的高速发展。</p> <p class="ql-block">  那晚朋友告诉我,南怀瑾对中国禅宗五家之一的临济宗修为颇深。大约一千年前,临济宗从中国传入日本。今天,日本临济宗在西方大放异彩,以让学人参公案著称。公案,即种种让人困惑的难题,如“汝父母未生汝是何本来面目”、“何为只手之声”等。公案单靠推理无法解答,需要纯粹的、经过训练的直觉来回应。公案与其说是数学题或字谜,倒不如说是需要专注才可得解的问题。临济宗旨在让修习禅定者达到直彻本源、猛然顿悟之境。西方没有这样的教育理念,这种“顿悟”是一种典型的东方感知力——东方人认为真理从来就不是单纯的逻辑推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首次前往太湖大学堂的那个周末,校园并未对外开放,加上我和朋友,只有大约十人在场,我们都是前来学习的。第一天早晨,我们走进一间可以眺望太湖的大厅,轻轻地坐在长凳上,开始禅定。这天傍晚,南怀瑾大师与我们共进晚餐。他虽已是八十九岁的高龄,但看起来精神矍铄、热情洋溢,活脱脱年轻了二十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餐毕,南怀瑾大师问我心里想些什么。后来的年月里我渐渐明白,大师习惯在发表自己的见解前,先留出一小段时间给来宾发言,不管这些人是政界精英、工业巨头,还是不谙世事的访客。他进一步问了我一些问题,声音轻柔,透着浓厚的沿海口音。他的提问似乎不时偏离我的主题,但我很快又发现这些问题恰恰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若下一句语,如铁橛子相似”,说的是云门大师。)在场的人都赶紧记笔记,因为在他们看来,凡是南怀瑾大师认为重要的地方,一定值得记录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据我所知,南怀瑾大师讲学和讨论的录影常常通过邮件传播,邮件标题诸如“理解中国当今一代”“南怀瑾大师答中西智慧”一类,这些影像资料实时展现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与历史和哲学的律动,而这种律动通常是很难被察觉的。诚然,我们生活在当下,但南怀瑾总能清醒地意识到,当下是一个风云变幻的非常时刻,它同样遵循着历史的交替规律。别忘了,中华文明的根基是三千五百年前成书的《易经》(“易”,即“变化”之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中国人考虑任何问题,首先会想到,不断变化是天地万物间唯一不变的定律。问题几乎不可能永远消失,却常常变换形态再次出现;胜利绝不会一直持续。总之,世间没有一劳永逸的好事。身处千变万化的世界,好的教育不仅包括掌握客观事实(西方的大学教育似乎如此),还应该训练一种警觉。目的就是要适应变化与繁荣兴盛,这也是南怀瑾大师讲学的核心思想。今天的中国正处于不断变化的时代,他的这种思想变得尤为吸引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南怀瑾讲学内容的传阅名单中,有许多在中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其地位相当于艾伦•格林斯潘、科林•鲍威尔、沃伦•巴菲特在美国的影响力。南怀瑾总是用禅的本真去教育他的学生——禅宗,就是让修行者用心理学、哲学和自然这一整套工具去发现世界的本源,并加以利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太湖大学堂的第一天,南怀瑾大师在晚餐时不断向来宾提问,直到我们都招架不住,他才开始讲述自己对当今时代的看法。依他所见,世界正在断层上施加过大的压力。用他的话说,我们面对的是一次“划时代”的震动。南怀瑾倾尽毕生心血摸索出世界的变化之道。而这一次,变化的巨流却要改道,淹没众多曾经信赖的路径。引起这场变化的,恰恰是我们寄希望于使我们免受震动伤害的东西——金钱、信息和速度。南怀瑾解释道:“今天,人们不断与电脑和机器产生连接,这样的连接正一步步改变他们的思维模式。可人们似乎并不明白正在发生的一切,而且完全没有停下来喘口气的意思。从这个意义上说,世界将跑得越来越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他接着说道:“十九世纪,人类的最大威胁是肺炎;二十世纪,则是癌症;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尤其是二十一世纪伊始,是疯狂,或者叫精神病。”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二十一世纪将变得格外地湍流涌动,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了。我所说的‘疯狂’、‘精神病’,并不仅仅指芸芸众生的心理状态,还包括政治、军事、经济、教育、文化和医疗等在内的一切都将受到影响。”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能够体会南怀瑾论点背后的逻辑推理。十九世纪,太多人挤进了狄更斯笔下的都市深渊,这恰恰成了肺炎的培养皿——工业和城市化来得太猛太快。二十世纪,塑料及其他未经检验且不安全的人造材料扰乱了人类的基因库,带来了癌症之灾。科学,来得太猛太快。二十一世纪,根据南怀瑾的观点,信息、手机、数据包、日常生活中通信数据传输产生的每个位流将带来消耗性疾病,并将影响我们的大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乔舒亚•库珀•雷默《权力、财富与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