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意大利行（五）只为那一瞥惊鸿

单蓉

旅行中不经意的惊喜，带来的回味耐人咀嚼。抵达博洛尼亚，第一次开启GPS寻路，虽然辨清了大方向，心里仍有忐忑，几度问询确定了民宿门牌号，却对不上房东的名字，只能再度求援。 两位年轻女子，面容姣好，很有亲和力，一边走一边欢乐谈笑。我迎上前请求帮助并将住宿订单请她俩辨别，年长的一位仔细核对了路名及门牌号码，笑着说不是这座楼，应该是在不远处。说完转身说她俩带我们去，意想不到的感动使人倍感温暖。 来不及仔细欣赏这座以古典长廊闻名意大利的大学城，和两位年轻的女子一路前行，听得妙龄女孩喊年长一些的妈妈，才知道是一对母女，我们一路走一路交谈，刚踏上博洛尼亚城就有了一番平地的欣喜。 母女俩带我们走了很长一段回头路找到了我们的民宿，按着门牌上的路名和号码检索替我们按铃和房东接上头，然后笑着与我们告别。多么热情阳光的意大利母女！我请她们稍等，从包内取出一对有中国特色的瓷艺项链，真诚地感谢对我们无私的相助，她俩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和喜悦。 我们的房东挺棒，一套簇新而清雅的小公寓被布置得井井有序赏心悦目，替你想到全部的生活必需品。一瓶白葡萄酒是对客人真诚的迎候，一连串地道的英语表达出他的热情，来到这样无拘无束的环境里，体验意大利人最典型的日常起居，对我们来讲既是新鲜又是兴奋。 博罗尼亚的大气磅礴带给我们巨大的视觉冲击力，原先了解它是作为意大利铁路交通枢纽，没想到这里弥漫着浓郁的学术气息的座座回廊令人如此眼花缭乱，没有任何一座城市可以与其匹敌！ 大广场上的海神喷泉是博洛尼亚的杰作，这个区域是博洛尼亚的政治和经济中心，自古以来就是市民聚会的场所，西沉的阳光阴影遮住了喷泉，但人们还是在那儿兴致勃勃地留影，将生活的美好定格在那一刻。 信步游走，穿过老皇宫巨大的穹廊，里面却是一片静谧，现今是政府机构的花园却任由四方来客自由出入，这是何等的亲民风格，说再多的豪言为民口号抵不上一扇开放的大门。 双塔的传说是博洛尼亚历史演绎的故事，无法考证其间有多少真实性，然而在这座城市权贵之间的竞相攀比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为了显示家族的兴旺要把塔楼建得越来越高。于是便留下了当今这两座城市中心看似摇摇欲坠样貌丑陋的奇特塔楼。 一对清丽可人的新人静静地站立在街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在期盼等待着什么？引起我们的好奇。没有人围观，也许在这一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地方这也算不得奇怪，我们走上前向新人表达最真挚的祝福，新人脸上的笑也是世上最动人的风景。 新人来自美国，在意大利蜜月旅行，接受了我们的祝福，大大方方同意让我拍摄，第一次正式地站在正前方拍下这幸福的一刻，也是旅行中惊喜的一笔！外国朋友的落落大方令我再生好感，虽然照片未令我满意，然而那甜美的笑容还是让我能回忆起那时那刻！ 穿过马路，真正的惊鸿一瞥！透过玻璃橱窗看见一位宛若天使般的清纯女孩，肤若凝脂，眼神顾盼生风，透着一缕纯情，象极了17世纪荷兰名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几天前在科莫湖家庭旅馆的墙上还挂着那幅举世闻名的维米尔的作品，想不到不期而遇在生活中再现，我怦然心跳，可惜转眼姑娘就转过脸去了，只能拍到她的侧面，但那份天然去雕琢的美，却深深地印刻在我脑海之中。 一路流连，忘不掉少女的面容，那般清澈沉静的美实在是旅行之中意外的馈赠，以至于回到上海又重新看了一遍电影《珍珠》，镜中的少女样貌如出一辙，宛如一对孪生姊妹，天人也！一路漫行，大学城的青春色彩渐渐浓郁，随处可见轻松浪漫的氛围，学子们无拘无束，席地坐在没有围墙的古老校园，生活就是一幅画在青春面前尽情挥洒。 早在1088年，博洛尼亚就建立了欧洲第一所大学，它成为促进这座城市发展的推手，那段幸福岁月奠定了最主要的城市景观，我们看见的那一道又一道长廊盘旋在整座城市，总长竟达40公里，令人惊诧，唯有惊鸿！ 一股自由奔放的气息在赞博尼大道流淌，我们在不知不觉中也为它而感染，假如生命能够轮回，我真愿意重新当一回学子，在校园里享受知识的芬芳，享受青年学子的把酒当歌。挥霍时光也是属于青春的任性，青春的华彩就是这样给人以激情。 夕阳给建筑染上了金色的光辉，博洛尼亚城的黄昏没有暮色沉醉，这里是青年学子们孜孜以求的天堂圣殿，出类拔萃的学术氛围吸引着欧洲和世界。因为知识的引领，博洛尼亚也成为意大利少有的最安全的城市。 又是一夜初夏时，意大利遍及全境的古迹遗产令我们应接不暇，但是今天我们要去它境内的国中之国——圣马力诺。早晨在火车站周边转悠，看到了博洛尼亚老城的断垣残壁，那坚固厚重的城墙风化在岁月之中仍被精心保存，让我们能够从中读到千百年前的峥嵘。 废墟紧贴着一个宽阔阶梯的瞭望台，登上去看是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公园，绿树郁郁葱葱，不知通往何方。然只能点到为止，到圣马力诺需要火车加大巴，出发时刻已临，不能在此多作流连。 在小城里米尼登上了大巴，幸运地坐在第一排，视野开阔，沿途风光一览无余，特别是看着通透蓝天上飘浮的朵朵白云，心情别提多爽了。行在路上，只听得驾驶员与身边的妇女海阔天空，意大利人太能侃了，侃啥？只能意会。 圣马力诺的传说起源于公元四世纪，为躲避罗马皇帝的迫害，基督徒石匠马力诺来到蒂塔诺山隐匿，许多同样虔诚的基督徒聚集于此，在山上建立了第一个基督教自治团体，这座沉睡在山岚之中的小国也有了最早的雏形。 当罗马帝国的势力日渐衰退之际，基督徒们成立了自己独立的政府，为了纪念当初的奠基者，于是取名为“圣马力诺自治政府”，这就是今日“圣马力诺共和国”的前身。 这个独立小国国土总面积61平方公里，人口约3.3万，意大利语是它的官方语言，却拥有自己独立的货币和邮票。得一枚圣马力诺的邮票，成为游人们喜爱追逐的收藏品，我们也是心存想象，邮票珍奇宜于携带，送给爱邮之人应有特殊意义。 天高云淡，建立在蒂塔诺山脊的小小国度，分不清城墙之外是否还属于它的领土，但四野里眺望到的却绝对是意大利的山峦风貌，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美不胜收。起伏的丘陵下的乡野村落，置身在天地之间，看得见而摸不着，摸不着却更美。 近处的屋舍能够清晰地辨别出屋脊烟囱与窗棂，用的是本土因地制宜的淡褐色石材，雅致却坚固。远端就像一片片童话世界里的小积木房子，座座洒落在白云之下，成为绿色大地的星星点点。 江山如此多娇！这句气势雄伟的诗句就这般如画卷般铺展在我们面前，再一次被惊鸿所震撼！旅行真是一所社会大学，只要你有勇气能吃苦，会带给你从未经历的种种视觉听觉的感知认识，而这种体会唯有身临其境才能领悟！ 进入圣方济各城门，走进国中之国，有一种神奇的感觉，石天石地一切尽由千年来的古人雕琢筑就，囹圄之中的刚毅坚强彰显了小国的意志与不可凌辱的品格，圣马力诺人的后代具有山一样的强悍坚韌精神，令人仰止。 石街上行走的大多是欧美游客，亚洲面孔少见，中国游人更少，回想起来，只在第二个城堡前看到几个江浙口音的华人。不知道有没有国内的旅行团也会选择这个山峦之上的小小国度，其实慕名前来断然是不会失望的！ 坚固而高耸的城门里有小小国度的风云际会，隽永而独特的风格展示了从11世纪延续至今的日月光辉。我惊叹于古人的智慧与目光，那些伟岸的建筑放在今时仍然是艺术的典范而无法超越，现代化能造再高再靓的楼，然而这样的山中绝景还能够被复制吗？！我怀疑。 走在五月的阳光下真好，太阳晒在身上有些灼人却又被迎面吹来的阵阵凉爽的风带走，屈指算来已经是我们旅行的第十二天了，可依然意犹未尽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般的兴奋热烈，情绪激昂。这一切的一切要归功于老余的尽心努力，其中化费的精力需要多少，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说得客观点，自由行走是一件系统工程，从开始的设想，了解，路线的策划到沿途的历史人文风土人情，无一不贯穿着一个完全不知道的未知世界。要掀开那面纱一角看见常人难以认识的真面貌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若没有相当的毅力勇气和心智还是轻轻松松随团游更好。 然而，自由行又是一件意趣无穷的乐事，它能使得我们的晚年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而令心态保持年轻活力。我们承认年华老去，但并不等于可以放弃挑战，因为年老而成为时间的富有者，我们可以从容，我们可以坦然，也可以在旅行中升华起精神上的年轻！ 就象这样经历过风霜洗礼的城墙让人见到的是历史的斑斑痕迹，给人以启迪，给人以崇敬，年老并不应该成为衰弱的理由，一生之中只有夕阳才真正属于自己，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走出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去看一看大千世界呢？！ 一边写一边任由胡乱的思想充溢其中，不知会令看到它的你产生何种联想，要是反感我亦释然，因为世上找不到两片相同的树叶，所以我亦觉得，自由行是很私人的行为，小到也许只容纳两个人的世界。 小小的女孩却老练地摆弄着手中的相机，俨然是一个大摄影家的作派，令人忍俊不禁，忙不迭摁下手机。欧洲儿童的快乐童年就是在历史氛围和艺术熏陶中度过，而我们的儿孙辈说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但心中若没有大格局，未来能够赢吗？ 刚刚好的客流使旅行变得惬意自在，可以容你在任何时刻驻足流连，回意大利里米尼小城的长途巴士每小时一班，再加上一个小时的火车路途，可以保证我们在黄昏前回到博洛尼亚。周密的策划是旅行的保障，心里笃定地徜徉在圣马力诺小城中，可奇怪没有发现一枚特种邮票。 耸立城市中心的自由广场的政府大楼，台阶上用多种文字表示不要在此坐下的提示。虽然建于1894年，却采用中世纪的哥特风格，内部开放供人参观，但更多的游客都更喜欢在广场上眺望阳光之下的意大利山峦叠翠。 我也喜欢站在高山之巅极目远望，一望无际的山野气势深深地折服着我的心胸，使我思绪连绵到法国境内的另一个小国摩纳哥。同为小国却是截然不一样的风光，摩纳哥奢华高贵，圣马力诺刚毅质朴，国家虽小都又有着异常独立的品格，任凭世界风云际会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不知道城堡里是否居住着圣马力诺的原住民，因为看到的大多是博物馆展厅，酒巴商铺，我们长途巴士的一路上，司机往往会停在一个个迷你的只有一块站牌的无名之地。上来三两个客人，至于究竟是不是圣马力诺的公民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城堡之内似乎居民不多，但这座古希腊风的圣方济各教堂却修筑得如此庄严宏大。科林斯立柱撑起教堂的门户，经过几个世纪的修建仍然历久弥新！过了午后，静悄悄地我们推开沉重的橡木大门。 圣洁的光芒映射在穹顶之上，大堂空无一人然而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得我们噤若寒蝉，不能喧哗，只静静地观赏着这一座安宁的圣殿，素雅的雕塑穹顶呈半圆型，几何型的图案简洁而不失庄重。 教堂的侧翼，现今是美术馆与博物馆，收藏着考古发现的文物与19世纪以来各方馈赠的画作，如果我们有丰厚的鉴赏能力可以在这里一饱眼福，但是应该承认知识的缺乏，因为事前没有了解，我们只能抱憾与其失之交臂了。 城墙石框中天然的一幅画作，大美无垠，配着蓝天白云令人百看不厌，不能移开双眼！意大利人真应当感谢这国中之国，将它们的绵绣山河刻划得如此令人心醉。掠过面厐的风中也带着山野中的清香，深深地吸一口沁入心田。 坐拥城堡独一无二最佳景观台上的是一家餐厅，艳阳之下座无虚席。置身于大自然辽阔宽广的山野之上，和着夏日里飘逸舞动的缕缕清风，想着也是件美滋滋的事情，可比起美食让我们更纵情的是壮美山川，何况一餐之等待要化费太多的时辰。 整座蒂加诺山共有三座城堡，占据在最险要的隘口上，千百年来成功抵御了外族的入侵，踞高临空气势凛然。城堡之间由绵延的城墙道路连接，这儿已是第二座城堡，高高的城墙森严壁垒，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透过城门洞看到里面只有很少的游人，但登临却要爬高高的台阶。虽然我们可以倚仗登山杖，但一路行来上上下下已数不清走了多长的路，看到那些陡峭的台阶还是打了退堂鼓不再继续攀登了，适时地注意调整精力也是必须的，毕竟上了年岁更要劳逸结合。 不登楼同样能看景，远方的山峦云雾缭绕，似一片绿色之海，山上的植被与山下连成一片，织成一张张美丽的地毯覆盖着千顷山川与村落，看不够的自然美景让我们忘却了身上的丝丝疲劳，身心轻快似要飞向蓝天之中。 玩自拍的女子坐上山墙，高擎的手尽量想让距离拉远一点，不知道拍出来的是何等样的效果，距离产生美总是真理，只有人在景中才会使我动容，就象这样，两个女子的背景是整个天空，我觉得，这才是美。 看着年龄和我们相仿的外国老人很有种亲切感，虽没有交流但彼此间脸上的笑容是最好的问候。他们凝视着的那片远方，也许是曾经走过的路，也许是旧时岁月不经意的回眸，但此时此刻，站在城堡之下，也将成为生命中难忘的一瞬。 11世纪起始修建城墙和山道，一直延续了几百年，走在这平坦而又宽阔的长街之上总有一种时光交错的感觉，这个小国有着一种植根在高山之上的坚忍情怀，这种品格之难能可贵而令人鼓舞震撼。 这是一张极其难得的照片，也许用摄影人挑剔的眼光来看它算不得出彩，但我喜欢，喜欢它那种遗世在天地之间的高山脊梁。千百年前的圣马力诺先民是用一种怎样的魔力才能在两山之间修建起这样一座贯通的石头道路，一座真正的圣马力诺长城！ 越往前走，山道越是崎岖，远望着第三座最高的城堡矗立在山坡之上，曲曲折折的山道似乎望不到尽头，决定在此停下脚步，圣马力诺小国的风采，已经尽情领略，永难忘怀！ 站上城墙，壮美的景色令人心震颤，深深地吮吸着天地间的精华之气，让眼睛停留在那一刻，拍一幅绝美的山色天空牧野，我们内心含着对小国的尊敬，将要离开了，说一声永恒的再见！ 将最后一张城堡的小巷留在镜中，我们登上了回程的巴士，眼前象过电影一般，将小国的城堡街巷过滤了一番，抓紧时间，在火车隆隆声响里，串连起今日行程的几组照片。回到我们临时的家，一下子就和祖国联系在一起，旅行世界，何其神奇！ 早起还是想再看一眼博洛尼亚大学城，依稀记得它有一段最长的拱廊一直通往城外山丘，在那儿可以眺望整座美丽的城市，可一连问询了几个人都不得而知。于是还是来到了城市中心广场上，晨光正射到皇宫之上，广场之上几无游人，安安静静。 阳光穿透一座连一座的长廊，洒下金色的晨辉，可以仔细地品赏那些用不同石材雕筑而成的柱形，样式和谐又具有变化。大理石地面磨砺出时间的光泽，在这座城里，你根本无须担心刮风落雨，除非你就想尝一把淋成落汤鸡的感觉。 喜欢这种古旧蒼茫，千百年前的人们也是在这样一个静寂无声的早晨穿过这儿，沐浴着太阳的光芒，在时光的凝练中，我仿佛听到了古人的心跳，握住了他们的脉动，21世纪，怀旧成为我们这一代人永恒的记忆。 一个静静的街角，我静静地佇立抬头仰望那混合着文艺复兴元素的大厦，褚红色的砖砌胁拱显得分外伟岸与典雅，艺术格调中的美感通过那些转角变幻无穷，看似寻常实质蕴藏着千百年前工匠的智慧，想来思去，唯有叹服！ 博洛尼亚的大气之美就这样无声无息印刻进我们的心底里，成为旅行之中的一瞥惊鸿，时间流逝，沉淀在心里的记忆，必定是那些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象。这一座城的温暖，我会久久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