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游鹰 北疆九月拍鸟路线

宣夏良

　 九月初的北塔山牧场，这片座落在新疆东北部奇台县的草原，由于大群牛羊的转场，愈显得空旷寂静了。

这个季节，其实并不是新疆传统拍鸟旺季。

　　九月份，夏天哈巴河随处可见的小蝗莺已经不知所踪。

　　此时，石河子南山的草从中，长腿秧鸡呱呱的求偶鸣叫，显然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7月中旬，玛纳斯湿地还有玉带海雕驻扎，这只罕见猛禽，时不时会挑动一下鸟人们敏感的神经。

　　这个季节，白尾海雕仍在到处乱逛，每年12月底它们才会在玛纳斯湿地聚群，开始一年一度的捕鱼大赛。

　　曾经活跃在乌鲁木齐周边的黄喉蜂虎，此时已西迁至塔城。它们成群结队，伺机越过国境线，在西亚，东欧一带，度过漫长的冬季。

　　蓝胸佛法僧也鬼鬼祟祟地混杂其中，伺机而动。

　　七月，八月，新疆正处于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

这个季节，草原的鸟类由于高温变得十分罕见。羽色更是不堪入目，成鸟由于哺育幼鸟，羽毛变得稀少又凌乱，更不用说未成年的幼鸟，整个一副不伦不类的打扮，不仔细看看，你都不知它的父母是谁？

所以，如果你钟意新疆各色的苇莺，蝗莺这些小可爱，或者指望福海水面出现几只奇特水鸟，3月底至7月初才是正确的选择。

　　2016年9月，塔城的库鲁斯台大草原，一群小鸨的出现，让我毅然前往。

　　2023年9月份，北塔山的阿尔泰雪鸡，同样让我失魂落魄。哎，我有时想想认识刘忠德鸟导是一个错误，他可能是航空公司的托，每次一发现好鸟，我又要破费订机票了。

然而，9月份这个新疆传统鸟荒季，吸引我毅然前往的，其实另有原因。

许多鸟人喜欢拍猛禽，他们扎堆在大连老铁山，广西冠头岭拍迁徙猛禽，但数百米之外逆光天空飞翔版，这些照片并不能表现猛禽独有的气质。

新疆草原上，由于许多猛禽在此觅食，繁殖，所以有许多近距离拍摄机会。加上9月份猛禽迁徙期的到来，遇到一些珍贵品种是大概率的事情。

　　九月初，草原的瓜果一如既往地脆甜，得益于长时间的光照和当地独特的沙土地，这里西瓜，哈蜜瓜产量非常高，价格自然也低得没有底线，5毛一公斤西瓜，1.5元一公斤哈蜜瓜……每当花不到5元钱买个大西瓜，这多少让沿海的朋友有点不敢接受。

　　当地的美食也让我欲罢不能……每次我吃地昏天暗地，气喘吁吁的时候，我格局一下子打开了，的确从来没怪过谁！

鸟导刘忠德身材肥硕，网名刀把子（吃的时候只见刀把子，刀插肉里了），吃的能力应该不俗。一次被海鲜串串坑害地不轻，第二天，鸟没找到几只，好象一整天要么在找厕所，要么快步窜入草丛中消失不见了！

　　记得我有几次一开心，答应给几个鸟友写一个新疆秋季的拍鸟路线，包括深圳王小萌老师，看来，这几天在家闲着没事，这事要处理了！

当然，北疆地域辽阔，秋季的鸟点肯定很多。但我探索过才有发言权，先介绍一下北塔山吧。

　　北塔山牧场紧挨着蒙古国，虽说疫情期间，边境被铁丝网严严实实地隔离出来，但边防证还是必须的。

建议在新疆本地先办好此证。奇台县办证大厅办事效率一般，友情提醒一下吧。

　　从乌鲁木齐出发，到北塔山牧场约5个小时车程。进入奇台县境内，马路二边经常有黑尾地鸦在觅食。

　　北塔山，每年秋季，这里是猛禽迁徙的主要路线之一。

据说在猛禽大年，马路二旁的电线杆上，几乎都有一只猛禽在驻守。

　　2015年我跟孙老师第一次去新疆拍鸟，第一个鸟点就是北塔山。

但猛禽的数量和种类与传说中的盛况相差实在太大。我有时点了数百根电线杆，居然一只猛禽也没有！

新疆的鵟，种类齐全，但要正确区分并非易事。特别是它在站姿时，尾巴特征被翅膀完全遮挡的时候。

　 这只被孙老师称为罕见的乌雕，后来证实为大鵟，深色型。

当时孙老师因为手慢，错失了拍摄良机，当时一付捶胸顿足，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想起，仍感触良多，没文化，真可怕！

那时，我就知道乌雕可能是个好东西。

　　这只当时被认定为草原雕，懂老师识别为白肩雕，可信度97.6%

第一次北塔山之行，给我的感受就是，猛禽不易见，且容易混淆。

　　8年后再次踏上北塔山，由刘忠德老师操刀，应该值得期待。

拍鸟运气成份很重要，实则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持。这其中，鸟导的因素至关重要。首先 ，长时间地踩点，掌握实时鸟况是关键。其次，他也喜欢拍鸟，这样就知道如何靠近猛禽，汽车停什么位置才有好的拍摄角度……

北塔山出现的羚羊基本上是鹅喉羚，它对陌生人的到来显得十分警惕。

　　秋天的草原，气温下降地很快。小鸟此时也开始聚群了。

　　中国有3种沙鸡。塔城的黑腹沙鸡，西藏阿里的西藏毛腿沙鸡，加上北塔山的毛腿沙鸡，不经意间我已经是中国沙鸡大满贯了。

沙鸡都集群，黑腹沙鸡和西藏毛腿沙鸡发现时，有数十只规模，但这次毛腿沙鸡，数量至少数百只。

　　草原貌似生物稀少，实则到处都有发现。这个小水塘是牧民牛羊的蓄水池，牲畜们边喝边拉的现象十分普遍。混浊的水质，并不会影响野生鲫鱼的生活质量。

　　角百灵是草原最常见的鸟类，这个马尿小水池也是它们补充水份的主要水源地。

　　草原蝰在草原上十分罕见。此时正在马路上晒着太阳，气温下降地很快，找个地方冬眠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草原上鸟种非常单一，且数量稀少。

　　但这只白斑翅雪雀在北塔山并不常见，是个意外的发现。

　　西方灰伯劳在其他地方也并不容易见到，加新的好事有时不经意就实现了。

　　由于北塔山牧场曾经发现过矛隼，所以刘忠德老师对每个疑似目标都比较上心。

　　当地鵟类是常见的猛禽，而且绝大多数是棕尾。

　　大鵟尾巴有明显横斑，这是区别棕尾鵟最大的不同。

　　这只我一度希望是乌雕的猛禽，由于嘴裂超过眼眶，最终证实是一只草原雕亚成。让我白白开心了一下午！

　　翼下这条白色横带彻底宣布我加新失败。

还好，经过数年的磨练，我也终于可以一眼区分鵟和雕了。首先，它们气质完全不同，鵟小脑袋，短脖子，稍显畏畏缩缩。但雕完全不同，巨大的嘴巴，时不时转动挺拨的脖子，目光炯炯，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当然，从身形上看，雕的尺寸也大了一圈。

　　阿尔泰雪鸡自然不可能在草原上发现，它们一般生活在有石头的陡坡上，海拨一般在2000米以上。

　　中国有三种雪鸡 ，藏雪鸡，暗腹雪鸡，阿尔泰雪鸡，前二种都有相对稳定的鸟点。藏雪鸡在西藏雄色寺长期驻扎，四川巴朗山也有机会。暗腹雪鸡有几个亚种，西藏吉隆这几年比较稳定。但新疆三个亚种，至今我颗粒未收，特别是分布在内蒙古阿拉善的koslowi亚种，当地刺猬老师（王志芳女士）曾驱车数百公司，爬山数小时，仍一无所获的故事，让我心生畏惧。所以，中国雪鸡大满贯我感觉差很远。

但这次能拍到阿尔泰雪鸡也是我拍鸟过程中的一次壮举。 必竟它的分布范围非常狭窄，由于没固定的鸟点，你必须雇用当地牧民，满山遍野地寻找。第一天，在摩托车上颠簸了上百公里，仍一无收获的场景，让我记忆犹新。这也难怪，在2021年前，阿尔泰雪鸡几乎没有清晰的影像资料。

这里应该给刘忠德老师一些掌声，是他不辞辛苦地探索，才有我们今天拍摄机会。

　　北塔山牧场周边分布着许多山脉，山谷中活跃着相当数量胡兀鹫，牧民病死的牛羊是它们的食物来源。

　　金雕，一直是我的最爱，2016年，内蒙古新巴尔虎右旗，在赵双龙的指点上，我第一次拍到金雕。

2017年，在内蒙古阿拉善，金雕就在马路边站立的情景，至今让我记忆犹新。那时，神眼老林还壮地如一头牦牛。

北塔山山谷岩壁陡峭，同样是金雕很好的栖息地。

　　从北塔山前往塔城，几乎贯穿了整个北疆，建议在阜康县稍事休息。塔城地区也是猛禽迁徙的一条重要路线，值得期待。

1 塔城周边。目标黑腹沙鸡，靴隼雕。

2 165团，目标各种鹞，白肩雕，乌雕。

3 库鲁斯台大草原，目标小鸨，西鹌鹑，各种鹞，猛禽。

　　每年8月底，9月初。塔城市的库鲁斯台大草原聚集了数以万计的灰鹤，这绝对是全世界灰鹤最大的种群。

　 新疆7月份炎热的天气，灰鹤们显然很不适应，每天十几个小时太阳肆无忌惮地照射，让这群灰鹤只能远走他乡。

8月底，天气明显凉快了许多。草原也渐渐褪去夏天的盛装，秋天的元素也浓重起来。

日渐裸露的草根是灰鹤们的最爱，它们步伐优雅，气质高贵，绝对是草原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灰鹤仗着人多势众，有时显得并不怕人。如果你表现地并不十分急燥，气质沉稳些，这样近距离飞版应该不会太难。

　　远方的来客，包括这一群罕见的大鸨。这群大鸨属于tarda亚种，种群数量比内蒙古的dybowskii亚种，明显少了许多，所以更加珍贵。

　　大鸨体重达10公斤，这身好肉不可能逃过人类的注意。由于当地牧民有猎杀大鸨的历史，所以大鸨给人类设定的安全距离为100米之外。

所以，一旦人类离的太近，虽然起飞一次耗能巨大，大鸨仍会毫不犹豫地振翅起飞。

　　库鲁斯台大草原，是国内寻找小鸨唯一有把握的鸟点。由于窗口期不到二个月，全国鸟人扎堆集中长时间地骚扰，让生性十分害羞的小鸨变得十分警惕。

第一次遇见是最好的拍摄机会，下面的安全距离会越来越长，直至振翅一飞，消失在草原边际。

　　今年，本来常见的西鹌鹑变得十分罕见。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只呱呱叫唤的长腿秧鸡。

所以，所谓稳定的鸟点，鸟道，也是动态变化中，今天在，明天就可能踪迹全无。一块栖息地破坏，一次天敌的造访……鬼知道什么原因。

　　云雀，在这片草原上仍随处可见。所以，种群的基数庞大是避免灭绝的最大保证。

　　紫翅椋鸟，绝对是优胜劣汰的典范。有时，它们成千上万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团变化多端的鸟浪。

紫翅椋鸟激情四射的鸟浪表现和静默的羊群相得益彰，让本来略显寂寞草原有了一些朝气。

　　有时，它们会一字排开，站在平行的电线上，俨然象一串音符悬挂在半空。

　　秋天草原是多面的，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可以有。偶尔来点雾气，浪漫的气氛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草原鼠给黄爪隼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但燕隼似乎更喜欢鲜嫩小鸟，这撕扯羽毛的过程充满仪式感，很有征服世界的感觉。

　　草原鹞虽然听上去跟草原很有缘份，但事实上草原鹞在草原上十分罕见。

　　草原小鸟小日子应该过得很压抑，本来提防燕隼的偷袭，已经焦头烂额了。此时加上小鸟专业猎杀户，一群雀鹰的骚扰，简直就是悲剧了。

西鹌鹑的集体消失，有可能被天敌猎杀殆尽。但我仍希望它们是不堪压力，远走他乡了。

　　喜食垃圾的黑鸢，此时也在草原上寻找机会。看它们羽色油亮，应该颇有收获。

　　靴隼雕也在觅食，不过它的目标并不是一些莺莺雀雀。沙鸡，环颈雉，这些个大肉肥的雉类才是它的菜。

　　白尾海雕也在草原上游荡，草原上有它的目标吗？

　　难道它的食谱还有野兔，狐狸？这个问题有点意思？

　　九月，这只迁徙途中的斑鹟，刚好在塔城郊区的小树林停留，它需要补充一下能量。

　　迁徙大军中还有这只未成年的荒漠伯劳。

塔城周边，湿地密布。黑腹沙鸡是这里的留鸟，结伴生活是防备猛禽偷袭的有效手段。

　　黄爪隼甚似红隼，但红隼鸡爪子呈黑色，这点于黄爪隼黄色爪子有明显的区别。

　　塔城的湿地同样吸引众多的鸭类前来，它们在平静的湖面上愉快地觅食，自由自在地生活。

但安详中暗藏杀机，从天而降的灾难让一身肥肉瞬间成为别人的晚餐。

　　靴隼雕，二肩突出的肩灯让它成为辨识度最高猛禽。虽然体形不占优势，但它具有雕的力量，隼的灵活，是鸭子等大型鸟类终极杀手。

　　这只绿头鸭，今天出门未算吉时，突遭飞来横祸。死时遭遇百般凌辱，毫无尊严……

165团是这次拍摄的最后一站。4月初，除了成群的蒙古百灵扎堆，还有成群的黑琴鸡，它们为了争取交配机会，会大打出手。马路二边草丛中，有时会有灰山鹑的身影……

　　九月初，平时难得一见的斑尾林鸽也聚集成群。

　　草原上由于空旷，不经意一张风景照，有时便有油画的感觉。如果此时配上腾格尔的沙哑嗓音，这意境一定超凡脱俗。

　　草原上各种鹞并不罕见，但更稀有白头鹞却是难觅踪影。

猛禽的站立版，是我心中的最爱。不管是草丛，土堆，还是电线杆上……此刻猛禽警觉敏锐的眼神，还是层次分明的羽色，都会让你无法自拨。

　　猛禽振翅起飞的一瞬间，简直就是石破天惊，勇士出征的绝美画面。展开的翅膀，舒展的尾羽，微张的利爪……

　　大鵟在草原上最常见。两胁色浓，腹中间浅色，翼下明显的浅色翅窗。

　　棕尾鵟颈部修长，也是与其他鵟区分的主要特征。

　　这只鵟整体偏红褐色，两胁和腿部沾棕色，尾次端处具黑色横纹，这些明显的外观特征，确认为罕见的欧亚鵟。

　　白肩雕在哪里都是稀罕物。这只正面站立的姿态，很容易跟金雕混淆。金雕枕部羽色金黄，而白肩雕则为皮黄。但在光线的折射下，这种黄色在视觉上的深浅很准区分。

这张背向站姿，白色肩羽便一览无遗，这是白肩雕独一无二的特征。

　　这只白肩雕尚未成年，但浅色翼窗已初具雏形。

　　乌雕，我苦苦寻觅了八年，因为鸟导朋友圈说发现了乌雕，我曾不远千里到内蒙古乌尔其汗，结果500米开外一个小黑点，怎么放大也没有发现它的嘴巴。几个雪鸮的鸟导，号称乌雕，金雕点马上可以搞定，事实证明，这些完全是暴发户信心爆棚时的胡言乱语。好几次，我把深色型大鵟，未成年的草原雕误认为乌雕……所以真正的乌雕站在面前的时候，我必须每个特征进行排查。

乌雕的头型偏平，其他雕头型偏圆。与金雕一样，嘴裂不及眼后，这主要可以排除不是草原雕。全身通体深褐色。全部特征吻合，果断加新！

　 再看飞版，尾较短，翼长……

我终于拍到货真价实的乌雕了！

　　现代摄影设备，高速的快门再次完全展示了乌雕起飞时最美的几个瞬间，这一张一合雄鹰展翅，是人间少有的震撼画面。

　　165团这条神奇的拍鸟马路，此时金光照耀！我的心情有点飘……看刘忠德老师晃悠着脑袋，吹起了大牛……宣，你听我的，猛禽，天空肚皮版一律不算拍到！

好吧，这次相信这厮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