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重庆

王冰

<p class="ql-block">1976年8月5日,成都——重庆的火车,早上9点到了重庆火车站。我和老胡在下车的人群中挤着往出走,出站口外面的两边挤满了挑夫,当地人都叫他们棒棒,是因为他们的手里都有一条一头挂着绳子的竹棒子。一位四十几岁的男人不容分说将我俩的两个长提包硬生生的拿过去。我俩紧紧的跟着男人,走到人稍少一些的地方,站下,将长提包用绳子捆绑好后挑了起来。同时示意我俩把手提包也交给他拿,我们拒绝后他便跟在了我俩身后。在旅客接待站拿到旅店位置后,问男人。知道江北公寓吗?男人点点头,我们接着问:“帮我们挑东西得多少钱呀?”男人不吱声。跟在后低着头走,我俩又追问了一次后男人说:“不要钱。”便紧紧的跟着我们,并随时指示着方向。男人不要钱使我有些不放心,但初到重庆。这山城让我忘了挑东西的男人。一路的上石头台阶,有时是几乎望不到尽头的,铺到了山顶上,有时下台阶,又是下不完的石头台阶,而且也不知道台阶转向了何处。爬上台阶,一看旁边的房子却是一栋楼房的顶楼,和楼顶平齐的却是错落不平的黑瓦木墙那种房子。山顶上有大路,也是弯弯曲曲的。往下看,脚下是两条大江,一条是嘉陵江,一条是长江,护佑着山城重庆。有爬山的电车,山顶上的大街上有汽车,没看到自行车,上坡下岭的不足为奇了。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吧,到了那个叫江北公寓的旅店,红砖二层,很旧,不算大。分配我们住二楼的一个房间。放下行李后我问男人:“多少钱?”男人有些局促,低着头小声的说:“不要钱”我俩有些诧异,我听不懂便说道:“不要钱这不好办呀,我俩总不能白白的用你挑东西,总得给你点什么呀?”“不要钱那你要什么呀?”那男人听后头更低了,一只手拿着扁担,另一只手捋着挂在扁担头上的绳子,“快说,到底要什么?”我有些着急了,“嗯——嗯,给我一斤粮票行不行?”男人看我俩没说话,马上又说“要不半斤也行。”我有些惊愕,难道就这点要求?!我不相信我听到的,仔细的看着他汗津津的脸问男人“一斤粮票?”“嗯,半斤也行。”男人还是低着头,不看我俩的回答。这时老胡操着一口四川话大声的说:“哎吆!你个老表,说的啥子话嘛,给你二斤粮票。”说完掏出粮票递了过去,这时男人抬头,眼睛盯着老胡。有些不敢的接过粮票,看了看,瞬时向我俩鞠了一躬,小声的说:“谢谢,谢谢。”随后便将扁担戳在了门边,走过来说:“你们有什么出力气的活,我可以干的,不在要钱的”我和老胡好说歹说的将男人劝走,男人侧着身子一边走一边点头示好。男人走后,我是唏嘘不已,老胡说我太年轻。老胡是四川籍抗美援朝老兵,1953年后转业到了黑龙江,一直没有回广安老家,这次也是借公出机会回老家。明天他就回广安。</p><p class="ql-block"> 老胡回广安了,我便也没事啦,可以在重庆到处转转。这季节重庆的天气不是很好,整天也见不到太阳,在重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只见过一次不到五分钟的太阳。这气候比黑龙江的寒冷还不招人待见。整天的细雨蒙蒙,比雾大,比雨小。忽然想到看抗战期间日本飞机轰炸陪都重庆的纪录片,命中率不是很好,可能与这个季节的天气有关。这几天我去看了解放碑,这一带是重庆市的中心,解放碑原来叫抗战胜利纪功碑,还有朝天门码头,渣宰洞,白公馆,红岩等。外面的雾气大时我在旅店屋里洗了衬衣,没有地方晾,打开窗户向外看看。也没有可以晾衣服的地方,楼下不远处是很大的一间厕所,有一人站在厕所门口,不进去。也不走,可能是在等人。很晚后,外面天已黑了。我从窗户向外看,没有几处亮灯的,无意中向楼下望去那个厕所门口亮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门边不远处,。忽然想起来,白天就有人站在那里,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在等人?真是奇了怪了。第二天早上我又好奇的向下看去,居然真有人,还站在那个厕所门口旁,怎么回事呢?我忍不住了,马上去问了服务员,告诉我说:这是周边生产队派人来看着厕所的,不允许其他生产队来淘取粪尿。以前还有为了争夺粪尿械斗的事。这些年好一些了,种点地不容易啊。看厕所的都是生产队里的老弱人员。我这是第一次听说,回到屋里,站在窗前向下望去,那人清晰可见,有时蹲在离门口不远处抽烟,大多都是站在门口,可谓坚守岗位保护肥源。每天回到旅店都会向下望一望,有见那人,就很放心的去干别的事了。有时候也会想下去与那人摆一摆龙门阵,又想,说点什么呢?怎么说呢?罢了。</p><p class="ql-block"> 老胡从广安老家回来了,提了满满的一大提包广柑。都是亲属所送。说起广安老家,老胡也是很高兴,他告诉我,他留下了50斤粮票给亲人们。我也和他说了去过的几处地方,同时也是抱怨着这天气。不知怎么的把楼下看厕所的事也和他说了,老胡又说,你还是年轻啊。明天我俩去南川药物实验场。</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这次出来考察天麻栽培过程中的一段经历。时间是1976年8月5日——15日。1976年国家发生了几件大事,唐山大地震,毛主席逝世……,这些真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50年过去了,都在渐渐的淡忘。唯独重庆的这几天的经历却久久不能忘怀,回想起来历历在目,犹如昨天发生的一样。我也发现了,这段经历已经在我的心里发酵,分解,对我看问题看世界有了影响,深入我心。我读书时间很短,只有八年,这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有幸我走了一些路,也是对我这个顽人的一个补偿吧。这些都让我感恩,珍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