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中的汽车兵

松江雪野

　　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已经过去五十多年，当年战场的硝烟早已散去。今天的珍宝岛树木葱郁，花草芳香，滚滚的乌苏里江从她的两侧流过，你丝毫见不到当年战场的痕迹，但在你的耳边仍然回荡着激烈的枪炮声。在自卫反击战中，汽车兵发挥了重要作用。

　　1969年3月3日，汽车十团一连，正在牡丹江磨刀石一带配属23军67师201团执行国防施工任务。突然接到五林洞军区前指命令，调步兵201团和汽车十团一连火速开进珍宝岛。

　　当时，正直文革时期，汽车一连一部分人员到农村支农。接到命令后，紧急收拢支农人员，他们收好毛选和政治书籍，拿起武器返回自己的战斗岗位。

　　这个汽车连隶属于原沈阳军区后勤部一分部的汽车第十团。谭连长和谢指导员都是56年入伍的江苏兵。由于战事紧迫，命令的突然性，而且这道命令是越过几个级别的军区最高级别的命令。他俩来不及向自己的领导报告这个军情，而且团部远在千里之外的吉林。

连队离开牡丹江后，碰巧团部一个助理员到连队检查工作，发现连队不见了。他马上向团部报告了这个情况，紧接着团部又把丢失一个汽车连的事情向分部作了汇报，分部也不知道这个汽车连去了哪里。最后，分部又向军区后勤部报告丢失汽车连的事情，最后，沈后询问军区军务部门才知道这个汽车连，已经随野战部队进入了珍宝岛地区，这是1969年3月2日至15日之间发生的事情。

　　南国三月，早已是大地回春，而黑龙江的三月仍然是千里冰封寒风刺骨。满载作战部队的军列向着珍宝岛方向驰骋，谭连长和谢指导员看着军列上停放的50年代生产的苏联嘎斯和吉斯老旧汽车，有些车已经接近大修周期，这些车能不能完成战地运输任务，他俩心里确实没底。

　　军列驶过佳木斯一个多小时后，停靠在福利屯。军列停稳后，出现了只有在影片和作品中出现的场面。当地党政军领导早已在站台等候多时，群众也自发地到现场慰问子弟兵。一台满载着热水的消防车也等候在那里，时刻准备给卸下的汽车加热水。

这时，连长吩咐大家，汽车加完水后，要用皮大衣盖在汽车的头部使发动机快速升温。他的话是有道理的，虽然是热水，可汽车在火车平板停放了一天多，从里到外早已冻得冰凉，热水加到车里早已变成了凉水。 所以，等待汽车升温是有道理的，如果加水后立刻行车，有可能会发生水箱被冻结的情况，那就误大事了。还是谭连长老道经验丰富。参战车辆准备完毕后，集贤县政府在县委食堂为我们安排东北特有的猪肉炖粉条为我们壮行。这时，又一列满载各种火炮和闷罐的军列驶入福利屯车站。

　　从福利屯到珍宝岛约为三百多公里，而且全是冰雪路。可汽车一连的司机就是不怕冰雪路，他们长年在黑龙江吉林执行运输任务，天天跑冰雪路。过宝清后，路况渐渐有了变化，汽车驶入了皖达山区，司机们不得不换上防滑链。可有几个老班长就是不上防滑链，他们说：“上那玩儿意汽车阻力大，跑不起来。”他们硬是凭着自己高超的驾驶技术把作战部队送到了指定位置。

我们把战士们运送到前线，可有的战士再也没有沿着这条路回来。战斗英雄杨林就是乘着我们的车踏上珍宝岛，牺牲后我们又把他的遗体送到宝清万金山安葬，前后还不到十天的时间。

　　福利屯是公路铁路转运的重要交通枢纽，所以，五林洞前指把汽车一连部署在这个重要的地方。几天后，里团终于找到了这个丢失的连队，团首长和团里各个部门的领导纷纷到一连慰问和检查指导工作。政工部门为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带来了精神食粮《毛泽东选集》。连队利用工作间隙组织司机们学习毛主席著作，背诵老三篇，让大家树立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

　　山东老兵苑东泉身体一直不好身患疾病，去年年底已经列为复员对象。几天来，连续行车，发起高烧，连里安排他休息。可他听说前指有一个紧急任务时，他主动请缨执行这个艰巨任务。这个任务是给前指运送最先进的通讯器材，而且时间紧迫，必须在要求的时间内，送到五林洞前线指挥部。

上路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行驶。他开的那个嘎斯车是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破车，驾驶室还是木质驾驶室，四面透风，车开得越快里面越冷。在他的顽强努力下，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把通讯器材运送到五林洞。当前指的人员卸下通讯器材后，发现苑东泉已经休克在方向盘上。

这件事情感动了前指首长，当即决定给苑东泉记三等功一次。在珍宝岛战地运输中给汽车兵记功仅有两人，而苑东泉是其中之一。事后前指建议十团立刻提升其为干部，并说：“你们不提我们前指直接提升！”不久，苑东泉真的代理了排长，第二年，就晋升为副连长。事后得知，他运送的这批通讯器材在3月15日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乡党情似海千里遇故人。连队有一位沈阳籍的战士，入伍前，他家邻居在68年调往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宝清三师，临别时他送给邻居姑娘一把吉他作为纪念。没想到一年后，他参军来到了汽车一连。有时出车路过宝清时，他总想去看望她。

终于有一天，这位战士来到了姑娘家。当时她家住平房，他一进门一眼就看见了当年他送给她的那把吉他，那把吉他就挂在姑娘的床头。这时，姑娘已经是一位兵团女知青。家里只有弟弟在家，他说，我姐刚走忙着支援前线去了。那种非常时期，分秒如金，以后这位战士再也没有时间去探望她，那把吉他成为他一生都抹不掉的记忆。后来听说，姑娘的父亲当了宝清县的中学校长。

　　不长时间，前指又从一连抽调一个汽车排，到珍宝岛前沿101地区直接保障作战部队。珍宝岛反击战结束后，前指给汽车一连荣记集体二等功。第二年九月，我司训结束后，被分配到这个光荣的汽车连队。这时，珍宝岛反击战已经结束，但形势依然紧张，老百姓的拥军热情仍然高涨。福利屯镇大礼堂的前排席位永远是汽车一连的，到福利屯园艺汽车修配厂修车从来都是无偿服务，而且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修，百姓年节慰问从来不间断。所以，汽车一连圆满完成战地运输任务离不开当地群众的大力支持。

　　1970年冬，珍宝岛前沿的原始森林发生山火，驻守在那里的汽车二排上山奋力灭火。由于扑火心切，忘记了上山的路，火扑灭后他们却迷失了方向，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路。到了晚上，看家的战士发现打火的队伍还没有回来，觉得出事了，便立刻向当地政府和林业部门报告。

政府和林业部门马上派出大批人员上山寻找迷路的亲人解放军。东方红林业局还出动了森林小火车，往返在几十公里在山间鸣笛寻找。迷路的战士听到小火车的鸣笛，才找到下山的方向。这时，距离他们迷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是那里的人民挽救了二十二条生命。

　　1971年3月25日，汽车十团一连戴着珍宝岛反击战荣誉的光环，撤离了福利屯前往大兴安岭的布苏里。上世纪八十年代，前苏联解体，汽车十团缩编为汽车营，汽车一连也不复存在，但汽车一连在珍宝岛走过的足迹，那一代人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