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年 (贺西泉)

秦人

<p class="ql-block">  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小时候在我家,是有一场仪式的。</p><p class="ql-block"> 这天后晌,先把坨坨馍贡在灶王爷的像前。富态慈祥的灶王爷,被油烟熏得一脸倦容。灶王爷像在灶房墙上一人高处小砖窑里,这是灶王爷专属领地,一般也不下来。砖窑两侧和顶上有雕花,像前可以放贡品和上香。坨坨馍分白面的黑面的,小碗口大小,一指厚,埋在滚烫的石子锅里烤熟的,后来也有叫石子馍。敬灶王爷当然是白面坨坨,这千万不能胡来,灶王爷啥不知道。当然灶王爷也从来没真吃过,仪式完后还是家人享用。黑面坨坨是年过完,好东西吃完后给我们吃的。坨坨馍完全失去了水分,很能存放。</p><p class="ql-block"> 白面坨坨馍在灶王爷面前摆好,我姥姥和我婆上下抚一抚小腹跪下,招呼我和弟弟跪在她们身后。姥姥(在老家,奶奶的婆婆和母亲,我们都叫姥姥)、我婆(奶奶)带我们先磕一个头,姥姥开腔说:“灶王爷上天天,上到天上别说嗦(啥),碎(小)娃娃犯错是失错。”磕完头,把灶王爷像揭下来,烧掉,他就升天而去。好多年后我才知道我姥姥是在求情,求灶王爷上天替我们说好话,可是我并不明白我弟兄犯了什么失错。这一天也会给灶王爷献灶糖,灶糖吃起来很甜,粘牙。用意是给灶王爷点甜头,还是让上天多说好话,同时把牙粘住,让他不该多嘴时别多嘴。有点小恩小惠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有说灶王爷这天升天是回娘家,大年三十再回来。这等于一年到头,给灶王爷放了七天假。按这说法,凡间岂不成了灶王爷的婆家?可是灶王爷的丈夫又在哪里呢?正想着好些事情无法深究,却恰好看到一段话,说:灶王爷爷本姓张,自幼取名张万昌。家财万贯多富有,命里会被他败光。其父为其选贤妻,聘得渔女郭丁香。俩口子是有名有姓了,但灶王爷一变脸成了男的了。</p><p class="ql-block"> 二弟最近把灶王爷的性别又扳了回来,他说,拜灶王爷时,知道为什么是家里的女长辈带着,因为灶王爷是女的,女人拜女神。他又说,家里敬的别的神都是男的,唯独灶王爷是女神。弟弟的博学让我刮目相看。但我还是有疑问,灶王爷既然是女的,为什么要称她爷?范爷、范爷,是不是这样传下来的?</p><p class="ql-block"> 灶王爷前脚一走,我家准备过年的节奏就加快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会瞅一个好天气,先赶紧把几个房子打扫一下,这也是一年到头的一件大事。她和父亲把箱子抬出来,把能搬出来的也都搬出来, 然后头上裹块布,在房子里上高上低,顶棚地面,齐齐的清扫一遍。我还干不了什么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翻遍箱柜,总想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清扫干净,母亲在炕上铺上席,铺上毡,铺上洗干净的粗布炕单,铺得平展展的。父母再把新买的年画贴在炕墙上,屋里一下子就亮堂了。年画有大张的,也有条幅的,上边大多是胖娃娃,或者是在擦汗的女拖拉机手。这年画能吸引我看一年,我常常躺在炕上看着年画出神,想象着画上人物后边的故事。在炕这头觉得画上的人看着我,滚到炕那头一看,画上的人还是在看我。</p> <p class="ql-block">  腊月二十六或二十七,家里要用一整天蒸年馍。母亲头天晚上发上面,第二天一早同村的老姑、姑姑、几个姨就来了,帮母亲蒸馍。通常都是我爷爷拉风箱烧火,啪塔啪塔,火大火小,他掌握得很好,被我母亲夸了一辈子。这一天十分的繁忙,几锅下来,要蒸好初一到初五家人吃的白面馍,我们叫包子,其实就是实心馒头。我家初四待客人,会来三五桌亲戚,吃的包子也在年前蒸好。最要紧的,要蒸过年敬神的贡贡、枣马虎和枣山。贡贡样子像寿桃,用的都是精白面,寿桃顶上会抹点红,像是桃晕,贡贡顶上捏出个小疙瘩,再捏扁,剪刀中间剪开,两边再轻剪几下,想象成一朵小花吧。枣马虎中间高,两边低,像个拱桥,桥身两侧各嵌三个红枣,像是三孔过水洞。最为复杂的是枣山,是由一个一个枣蔓花馍拼起来的。枣蔓是用面绕成两个平行的圆圈,每个圆圈中间嵌一个大红枣,那时候我总把它想象成望远镜。枣山就是由一二十个早蔓拼起来的,底宽上尖,像山一样。能蒸出高大的枣山,家里就起码是不缺粮。母亲通常会蒸一大一小两个枣山。过年敬完神,枣山并不马上吃掉,会再掰成一个个枣蔓,晒干存起,一直放到二月二龙抬头,小火烤黄,家人们享用,是又酥又香的美味。</p><p class="ql-block"> 父亲年跟前会割十几斤膘好的猪肉,稍宽绰时还会买一个猪头,收拾干净猪毛,提前卤好。卤肉时,满院子飘散着香气。肉熟时,香味更浓,我会被吸引回来,守在锅前,母亲就会揪一块廋肉,放进我嘴里。后来我当兵离家,小我好几岁的小弟弟和妹妹,都守过锅台,都是为解馋。</p><p class="ql-block"> 年过得好不好,就看吃得好不好。年三十这天,母亲还得一天忙活。先是支油锅,炸面点,树叶一样的叫麻叶,小花朵一样的叫茶果,指头粗细的叫棒棒,小枣一样的是硫溜,都油酥可口,好吃。棒棒和硫溜面里还放了白糖,是又香又甜的味道。炸完这些,紧接着开始蒸碗子。先是把卤好的肥瘦相间的猪肉切片,整齐的放在土陶小碗里,上边再中间横两边竖放上油炸豆腐片,浇汁蒸熟。还有大的土陶碗,叫品,里边先摆好大块方肉,上边摆放沾了粉面的方块油炸豆腐,同样浇汁蒸熟。碗子和品合起来也是要蒸几十个,要够过年几天家人吃和待客人。吃的时候,再一次蒸透,翻过来扣在盘子里,肉片和方肉就在上边了。</p><p class="ql-block"> 在母亲围着锅台忙碌时,晌午时分,我跟着爷爷,有时还有大弟,把大方桌抬到门房下,靠西墙放好,挂上桌裙。再把列宗列祖的牌位,按辈分先后安放在方桌靠墙一侧。牌位前边,中间是香炉,铜的,里边装半炉细沙。香炉两端各有一个小铜环,像是两只耳朵。香炉两边侧后,各是一柱木质黑漆烛台。烛台有一尺高,有台座、烛杆和烛盘。早先的牌位都制作的十分精细,上边的名字祭词或刻或写,现在想都是了不起的书法。后来去世的老人,牌位都很粗糙了,由此也能看出家世每况愈下。贺家还有族谱挂像,但存放在后村伯家,只是去拜年时看到过,边磕头边浮想祖上以前是怎样的富贵啊。那时我还不太清楚我父母和上辈之间,上辈和上上辈之间,血缘都十分复杂。那是另话。</p><p class="ql-block"> 三十下午贴对子,贴完对子放一挂鞭炮,就算完了又一档子事。本来很简单,可是我上学开了毛笔字课后,事情就复杂起来。我父亲从此不再买别人的对联,而是买一大张红纸回来,要我来写对子。村上有的是书法好手,我父亲不认,他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他大约认为字没有好坏,谁写都是字,我既然学了毛笔字,就要我写。也或者他认为我的字是最好的。我不光才学毛笔字,脑子里还没什么词,想不出该写什么,最后记得写过“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有没有横批都忘了。</p><p class="ql-block"> 在老家,过年有一次大赦,是很人性的。就是孩子犯再大的错,过年了都一笔勾销,不再打骂。有过一次,我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按我的想法不致被打,按我父亲的脾气,是打定了。除夕那天,我像孤魂一样在二队场外水壕边游荡,不敢回家。突然我父亲出现了,我正要拔腿起步,父亲温和地说,跟大回家,过年。迟疑着到家,母亲悄悄给我说,给你大认个错,你大不会打你的。事情果然就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另有一种说法,大年初七才是大赦的正日子。说初七是人日,也可以叫人节或人七。上天创造万物的次序是一鸡二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八谷,所以初七是人日。这一天人们还要吃及第粥,是巴望子弟科考中榜。人日要尊重每一个人,刑场不能行刑,牢狱不能拷打,自然大人也不能打骂孩子,连训斥都不行。要按这种说法,我父亲算是把大赦提前了,而且赦就赦了,不再追究。我当然赞成父亲的做法。</p> <p class="ql-block">  天刚擦黑,我和弟弟跟着爷爷或者父亲,给诸神点蜡送亮。从后院起,后墙上有墙窑,里边有土陶神像,点蜡,上香,磕头,哪一路神仙并不清楚。进到灶房,这时灶王爷已经省亲归来,给她换上新像,随后点蜡上香磕头。可能不再担心灶王爷上天乱说,也不用给她多唠叨。厦房供着财神爷,院子供着天地神,门房的墙窑里是老资格的土地爷,出得大门,是门神秦琼和敬德像,一边一个贴在门上,一一点蜡上香磕头。土地爷跟前还有件事,我一直没敢验证过。邻家玩友说,跪在土地爷跟前连说三声我没见过狼,狼晚上就会出现在你家。我曾经几次想试,一想到半夜来狼,话就咽回去了。我也一直没弄明白,院子里水套口上是什么神,也要同等待遇,点蜡上香磕头。水套从院子通到大门外,是雨天排水的,我后来想,估计是龙王爷之类,职责类似管水利的。点完蜡烛,家里亮堂起来,红光闪烁,年味一下子就出来了。这蜡烛,过年几天,天天晚上都会点上一支。</p><p class="ql-block"> 后来知道,土地爷的工作,被国土部接管了。龙王爷的事情,被气象局和水利部分担了。财神爷,对应的是财政部,灶王爷管吃管喝,应该和商务部对接。至于灶王爷上天说好话,现在想,属于和稀泥,欺上瞒下,很多官员都会,有些东西很难失传的。</p><p class="ql-block"> 到这时,妈也终于忙完所有大活,剩下最后一宗事,还是吃的,包大年初一早晨吃的煮角(jue,饺子)。父亲割下的二三斤羊肉,剁碎,包羊肉煮角。不会是纯肉的,通常都是和白萝卜馅剁在一起。母亲包饺子,是把馅在面皮上居中,然后面皮中间捏实,两头用手指一挤,就成一个肚子鼓鼓的煮角,是煮不破的,我们也叫羊肉疙瘩。</p><p class="ql-block"> 我老家不讲吃年夜饭。平时就吃两顿饭,早上一顿,晌午一顿,晚上不饿就不吃了。谁饿了就吃个馍,我父亲和大弟习惯开水泡馍,呼噜呼噜吃,我一直是拿个馍,夹上辣子,或者剥根嫩葱,就着就吃了。当然过年了,三十晚上想吃,能吃白面包子(馒头)。房子里炉火正旺,坐着铁壶,周边烤着白馍,桌子上的油泼辣子,这时候里边会有肉丁。</p><p class="ql-block"> 在热气腾腾里,年终于到了。</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是在零星爆竹声里走来的。天才麻麻亮,就听父亲在窗外说,下雪了。我和大弟都不用催,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母亲早备好的新棉衣棉裤,或者是旧棉衣套上新做的粗布外罩,带口袋的,就冲出屋子。印象里过年必下雪,有时前两天就下起来了,起码是阴沉的天,好像这样的天气更有过年的气氛。</p><p class="ql-block"> 父亲和我们抱上一大抱棉花杆,堆在大门外,再拿点易燃的麦秸塞在棉花杆下边,点燃,噼噼啪啪就烧起来。接着父亲一个一个先放大爆竹,最后放响一挂鞭炮。这时候,家家门前都是火光,整个村子都被照亮了,爆竹声也密集的热闹起来。大一点的时候我也放炮,但从来没有过炮捻子燃到跟前再扔出去,都是一点火就扔。放鞭炮也都是挂在长长的竹竿上。这多少反映出我的性格。</p><p class="ql-block"> 大门外点一堆火是什么讲究,我并不知道。母亲说早先是一家之主的姥姥把一捆谷杆点着,这时看火苗往哪边飘,就知道这一年风调雨顺,还是要遇灾年。谷子产量低,后来不种了,谷杆也就没有了。父亲开始主事时,不光改烧棉花杆,也没有看风向这一说。看来到他这里已经失传了,也许父亲从来不信这些,这是很有可能的。父亲性子烈,他会觉得过日子还是靠自己,不信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回到屋里,我和弟弟先到后边房子,给爷爷、婆磕头,再到前边房子,给父母磕头,父母会给我们两毛压岁钱,后来也给到过五毛。</p><p class="ql-block"> 我们过年早饭是吃煮角(饺子),当满满一锅羊肉煮角开始翻腾时,我和弟弟都有点等不及了。羊肉馅的,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这一年也许就这一次。但是先不能吃,母亲盛满一碗,说,去,献一下。过年顿顿饭前,都是先献后吃。我端起碗,带上弟弟,腾腾腾跑到门房供桌前,稀里糊涂磕三个头,端上碗再跑回灶房。母亲把饺子回锅,再盛起,放在锅台上,说,献一下灶王爷,磕个头。母亲想得十分周到,灶王爷就在锅台后边墙上看着呢,不敬别人还能不敬她?不问西东,我俩赶紧走完程序。好了,一家人开始吃煮角。刚吃时我总怕不够吃,但母亲心里有数,每次过年都能让全家人吃饱,还会剩一碗两碗的。</p><p class="ql-block"> 早饭后,父亲叫上我和弟弟出门拜年。南巷和后村,我家有好几家叔伯亲戚,我们叫自家屋。每到一家,父亲带我们走到供桌前,叫一声伯或叔,或妈妈、婶婶,说给你拜年了。我们就跟着父亲磕头。父亲平辈的,就叫哥或嫂子,说,娃给你磕头了。我和弟弟就磕头。和父亲平辈的,和我们平辈的,也会迎出来陪着磕头。自家屋的亲戚也会客气一番,说,对了对了,说了就有了,不磕了不磕了。但你不能不磕,辈分在那里摆着呢。磕完头,坐房子寒暄几句,吃几颗油炸果,喝一口漂浮着茶梗的热茶,就到另一家去拜年。他们也会来我家拜年,一批一批的。</p><p class="ql-block"> 也有不是自家屋的串门拜年的,有个村人好热闹,他到人家拜年,进门就喊,某某哥,给你磕头了。人家说,对了对了,说了就有了,不磕了不磕了。他又说,我叔呢?我给我叔也磕个头。人家又说,不磕了不磕了,说了就有了。他前脚走,主人忽然明白过来,这哈怂(坏蛋),把我叫哥,把我儿子叫叔呢。等主人追出门,他已经跑出去好远,笑得快岔了气。</p><p class="ql-block"> 晌午饭,自然是一年到头最好的一顿,包子馍,有肉有豆腐,几个菜,自不必说。到了天黑,我和弟弟会再次点亮满院子的蜡烛。</p><p class="ql-block"> 初二起,各家开始轮流待客,第一天大都是回娘家,我们会跟着母亲到外婆家,初三到母亲的舅舅家。我家初四待客,有四五桌亲戚。饭时,男客先入席,女客随后,男尊女卑不能乱。不管平时吃的怎样,待客这一天,母亲会把盛宴端上桌。先上木制果盘,格子的,放有油炸麻叶、小茶果、硫溜,江米条,白皮点心一切四角,边喝茶边吃。接着九个碟子凉菜,有荤有素,叫碟场,喝白酒,喜好划拳的忍不住就划起来。再上四个小吃,有一品方肉、烧肠,虎皮豆腐等,说是小吃,都是大碗上。下来是一个甜碗子,糯米的或者炸红薯,蒸透,白糖放足,趁热吃。最后上四个吃饭的菜和一个汤菜,有蒸肉碗子,莲菜粉丝爆炒,肉丁辣子,凉菜是绿豆芽拌菠菜,主食是包子馍。父亲会在一旁招呼,说,能喝酒的,把酒带上,不要撤。客人会说,喝好了喝好了,酒撤了吧。这一顿下来,母亲年前准备的美味,差不多就一扫光了。一家拐弯亲戚,两口子见人就说,人家姑姑的席做得好。</p><p class="ql-block"> 我以前不知道破五是迎财神,只知道这一天年就过完了。父亲早上起来,把年前预留的爆竹,在后院点响一个,在灶房点响一个,在院子再点响一个,最后在大门外点一个,老家叫“打五”。好像有点驱邪的意思。这之后,撤下供桌,收好列祖牌位。好吃的还有就继续吃,没了就开始吃黑面馍或者包谷面饼子。天再一暖和,该上地里时,就上地里看一看,或者施肥,或者来了渠水,就浇灌一次,滋润一下干了一冬的麦地。</p><p class="ql-block"> 但是在我婆看来,初七才是年尾子。初七早上,婆从素油罐边上抠一块油底子,浸透一小团棉花,放在瓦片上,点燃。端着瓦片,从灶房、上房、厦房,转到门房,边走边念叨。那时妈好奇,也觉得好笑,问:妈,你在说啥哩?婆厉声制止说,别说话!到了大门外,婆把瓦片放在粪堆顶上,让棉花一直燃到自灭。后来婆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这一套要传给妈,妈才知道婆口里念的是:蝎子蚯蚓蛇,跟着灯光来(用老家的话说,还是很有韵味的)。婆是要把隐藏在家里这些不洁和伤人的东西,好话好说劝到大门外边去。至于去了别人谁家,估计她没想那么多。这个在妈手里失传了,我从来没见妈这样做过。有一年我家大梁上出现一条长蛇,想吃一窝小燕子,不知道和妈没有照婆说的去做,有没有关系。</p><p class="ql-block"> 这天晚上,姥姥也有她的程序要进行。姥姥站在上房门口,让我们小辈站在大门外,给我们一个一个招魂。先叫我,西泉,我娃回家来。我回答:回来了。随后进门。接着把大弟也这样叫回来,我们当晚就不再出门了。姥姥是为了我们的平安,连人带魂都招回来了。不过想来会有点害怕,自己天黑时回家,魂不附体,在后边跟着,想想会是什么感觉。这个后来也失传了。</p><p class="ql-block"> 一代有一代的年。我家的老年,再也过不回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陕西省知名中学校长、老教育专家、大荔县中学老校长、资深语文教师雷鸿斌先生等多位中学校长和语文老师,提出《永别的时候》一书适合作为中学生课外读物。书评家总结《永别的时候》有以下特点: 1,凡人小事,真事真说,不事雕琢,璞玉天成。 2,小处着墨,家长里短,军旅商路,文浅意深。 3,语言简洁,朴素无华,风趣幽默,方言有味。 4,故事亲切,轻松温暖,心有大爱,文如其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