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俺们去繁峙挑了一面袋苦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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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在我上初二那年，我和我的发小半夜里从家出发，骑自行车八十多里地，到繁峙那座十二孔桥下挖了一面袋苦菜。

　 那个时候，好像谁家也没有表，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几点出发的，正好那天晚上，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我们也没有任何照明装备，完全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夜色下，沿着新铺沥青的黑魆魆的108国道骑车前行的。

说夜色的黑，确实黑的很到位，骑行到大营林场南面的那段国道时，骑行在我右前方的我的发小突然哎呀惊叫了一声，看到他急忙向左前方打了一下车把，我走近时才发现，原来他前面两三米处就停着一辆东风141，因为天黑的一直看不到，差点就撞上去。

知道我们村方位的人也许会很奇怪，走林场南面的国道不是绕道很远么？怎不从林场边的那条要近好多的土路走呢？

这条走行线路是我发小选的，他选择走这边的原因，估计一万个人都猜不到，只有我是门清的。

我这发小先前常跟着我到林场那边的树林里掏马布劳，或者到林场房后面的屋檐下掏麻雀，当时林场里正好养着好几条很厉害的狗，我们操作不当时，常会把这群狗招惹出来。

说来也奇怪，这群狗跑出来，每次都是照着我的发小追，每次追上他，都把他的衣服咬拉的大长长，吓的我发小哭的哇哇的，我清楚地记得这个样子咬了他好几次，有一次他还跟我讲，这些狗怎就每次跑出来就咬他一个人？

俺当时也没有啥道理讲给他听，其实狗咬人，狗是按它的咬人逻辑进行的，第一是它能追的上，第二是追最怕狗的人，你吓的魂飞魄散地闷着头跑，狗就认为你是最容易被欺负的人。

更深层次的道理是，俺很小的时候就让狗在屁股上咬了一道疤，据说被别的狗咬过的人，其它狗就没有了再咬的兴趣。

这次舍近求远，估计是他让林场的狗咬怕了的结果，但是林场这边好像故意要跟他折腾似的，这不一不留心，刚才差点就撞到一辆停留的车上。

说出发的早，也确实够早的，过了砂河西面的铁路桥时，已经骑行差不多四十里地了，天还是黑黑的，不过此时路边的物体已经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了。

路边那是个啥？哎呀妈！红愣愣的一个棺材，我就说大老远的闻到一股很臭很臭的味道，原来这里是一个发生了好久的肇事逃逸后的车祸现场。

遇到这情况，骑在我前面的发小貌似一瞬间骑的更快了，嗖嗖的骑没影了，俺也撅起屁股可着劲的蹬，很快就追上他了。

到繁峙城边时，天已经亮了，当时说是到繁峙挑苦菜，其实我俩也不知道究竟该去哪里挑，歪打正着就跑到了繁峙当年那个著名的十二空桥下，桥下正好有已经长了有半尺高成片的稻田，田里正好就有不少苦菜。

看到有苦菜，我们两人就各自从车上取下了面袋和铲铲开始挖。

也许有人不能正确理解我说的那个面袋，绝对不是现在常见的那种面袋子，我们小的时候，家里装东西只有两种袋子，一种是面袋，有一人那么长，能装好多东西，另一种是麻袋，大约不到一米长，比面袋要宽大很多，面袋软乎轻便一些，所以挑苦菜就带了它。

苦菜多，加上我们的手脚快，小半天功夫，我们就挖了满满一面袋。

挖好苦菜后，发小就带我进繁峙的街里，请我吃了一碗凉粉一个鞋掌饼，两个人共花了一块三毛钱，当时俺很羡慕这位发小，我在念初二，人家已经是两年工龄的毛毛匠了，在浑源、灵丘那边的山里，已经为娶媳妇挣下好多钱了。

之前有段时间看到我发小越来越财大气粗，我就好奇的问他，当毛毛匠真的很赚钱么？他就给我推心置腹地讲了讲当毛毛匠赚钱的道理：

擀一块毡能赚一块二毛钱，三天就擀成了，人们拿来羊毛时，可以趁他不注意抓一把放在自己的提包里，抓上几次就够一块毡了，擀好了卖，又能赚个十来块。

我问他每个擀毡的人的毛都能拿到么？他说有些人看毛看的紧，就是不离开擀毡现场，他就使劲的弹羊毛，把屋里弹的雾气连天的，受不了那个呛那个人就走开了。

我就说初中那些数理化搞的我眯瞪麻瞪，原来擀毡搞羊毛也有这么多学问呢？

......

我们进繁峙的街里时候，感觉那里就像老电影镜头里的城市街景一样：狭窄的街道上，慢腾腾的有几个行人，铁匠炉的火烧的通红，青烟弥漫中，有两个人在那里挥汗如雨，有节奏地敲打着一个发红的物件，钉马掌割驴蹄的滩头边，拴着懒散的几个毛驴，或卧或立，修自行车的地滩上，一辆倒扣过来的自行车的一个轮胎，不知道让谁抜弄的呼呼的转悠着，只有街边少数几个饼铺散发着面饼特有的香味，烧饼子的土台子上油乎乎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最少是几十年的老饼铺了。

赶下午一两点钟，我们已经带着一袋苦菜返回我们村里了。

之后不久，我就知道我的发小由于挑苦菜的事让他的父亲骂了，我听到他父亲是这个样子骂他的：挑个苦菜还要花一块三毛钱，一块三毛钱，我能买好几袋苦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