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从桑河回来后,姚静对我的称呼由“赵叔”改成了“赵哥”。她和我见面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忘记了年龄的差距,忘记了长幼辈份,无话不谈,毫不避讳,她让我开心,我让她快乐,眠眠之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默契配合。</p><p class="ql-block">她的调动手续没有办好,暂时还在乡镇卫院上班,有的时候,忙的连面也见不上,但电话联糸从未断过。一天,她有点严肃并用命令似的口气打电话说“赵哥,明天早上你来接我去县医院检查一下吧,我的例假已经超过十多天了没有来,可能是出状况了。”听到她这么说,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想着这可怎么办呢?</p><p class="ql-block">她跟我说过,她和老公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个宝贝,所以就不想再要孩子了,每次和老公过夫妻生活都采取措施,一般不会出现意外。现在让我接她去检查,她之前肯定是已经通过自检初步得出结论了,无非是想再确认一下。另一层意思是主要的,告诉已经怀上我的孩子了。我答应明天去接,让她等着就是了。</p><p class="ql-block">检查结果是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她说:“也怪我大意,认为你这么大岁数了,一般不会怀上。”她哭笑不得的继续说“这下麻烦了,你说怎么办吧?你要说生,我就给你生下来,你敢不敢答应?”我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一半是吓唬我一半是试探我。我心里想,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我已年近古稀之人,孙子都上初中了,怎么可能在外边生一个小儿子带回家?我颜面何存,怎么面对家人,怎么面对朋友和工作中的上下级同事呢?我跟她说:“静静,别闹了,这个孩子咱们绝对不能生,必须马上处理掉,越快越好。”她眼里含着泪花,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在我肩膀上狠狠的捶了一下说:“你好狠心呀!”说完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让他哭了一会,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后,安抚她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我心里也不好受呀!”我接着说:“你安排一下,咱们尽快处理,如果超过三个月,月份大了就不好处理了。”</p> <p class="ql-block">在县医院做完流产手术,瞒着包括她单位领导在内的所有人,只说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回到自己娘家“坐月子”。她妈妈是过来人,看见闺女的气色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闺女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一点弄不清楚,这个事为什么要瞒着女婿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在娘家已经住了快半个月了,每天总是背着家人给老赵打电话或者微信视频,诉说着自己的想思之苦和父母如何伺候照顾自己的情况,说现在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请假时间也该到了,想让老赵来接她回单位上班去。老赵若有所思,免强同意去接她并顺便看看她父母。</p> <p class="ql-block">姚静的妈妈叫槐花,年轻的时候长相俊俏,聪明伶俐,在村卫生所当赤脚医生,背着药箱走家窜户,给村民看个头痛脑热的小病,打针输液,封针包扎,帮助老乡们解决了不少问题,深受村民待见。十里八村也算是一枝花。上门说媒提亲的人一波一波的,可是她心里早就有人了,看上了在县城化肥厂“亦工亦农”上班的姚栓住,结婚后两口子生育了三个孩子,姚静排行老大,老二也是个女孩,笫三胎终于生了个男孩,满足了传宗接代的心愿。两口子也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双双开除回了农村种地。栓住头脑灵活,人又肯吃苦,槐花勤俭持家,也有人愿意帮忙,日子也还过得可以。现在老大老二都已成家,老三在读研还未结婚。老俩口衣食无忧,在家里给姚静看管刚两岁多的小儿子。见姚静请假回来休息,觉得事出蹊跷。这天,槐花看着闺女心情不错,周围也没旁人,就悄地问“静静,你这是怎么了?你咋这么不操心,这大人多遭罪呀。”槐花心痛闺女,好吃好喝好好伺候,还是觉着有点不对劲,继续说:“人家(指女婿)是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姚静闭口不语,眼泪先流下来了,不知道流的是违背道德底线内疚的眼泪,还是认为遇到了知冷知热知道关心疼爱自己幸福的眼泪。槐花见姚静不想说,也就不再问了。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也曾遇到过对她好的人,所以她能理解女儿的心思。</p> <p class="ql-block">当槐花发现开车来接女儿的,竞是自己二十多年再未谋面的老赵,并从女儿和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二人之间些许的爱暧时,槐花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难道她们……,槐花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种可怕的念头在槐花心里缠绕,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声嘶力竭的吼叫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天爷呀,报应,报应呀!”</p><p class="ql-block">槐花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幸遇。她和栓住结婚后,照常是各上各的班,由于交通不便,栓住十天半月也难得回家一次,两个人是聚少离多。她经常到镇政府去送报表,开会等,认识了党办的赵秘书,一个潇洒帅气,一个俊俏美丽,接触的多了,相互产生了好感,眉来眼去,含情默默,双方把爱意深深的埋在心底。</p> <p class="ql-block">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冲毁了道路农田房舍,各级政府号召救灾,派领导下乡包村,已经提拔成副书记的赵秘书分配在槐花所在村。雨水冲泡,民房危险,村干部把赵书记安排在大队部临时宿舍住下,隔壁就是村卫生所,只一墙之隔。阴雨连绵,河水暴长,通往镇里的路被冲断了,电话线杆也冲倒了,那个时候通讯落后,赵书记和上级联系不上,道路不通也回不去镇里,只能住在临时宿舍,继续带领村干部组织村民自救。虽说吃住条件都很差,好在有槐花在隔壁卫生所值班,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致,给他做可口的饭菜,帮助他洗衣服,鞋袜等等。有空的时候也说说话,解解闷,老天有意把他们拉到了一起,避免不了的发生了不给发生的事情。因此,引起了村干部和少数知道内情的村民在暗地里议论,同时,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政府主要领导的耳朵里。老赵在包村抗灾自救期间因为生活作风不检点,镇党委组织专题民主生活会对老赵进行了批评教育,老赵也承认错误,作了深刻的检讨。县里相关部门认为未造成严重的不良后果,老赵认错态度诚肯,自我检讨深刻,当作一个教训,以后加以改正。把他调到比较偏远经济条件相对落后的乡镇任职,若干年后,返回城里工作至副处级领导岗位上退休。</p><p class="ql-block">在老赵离开后,槐花也曾风言风语听说老赵因和自己相处,在镇上受到了处分后,被调到其他地方工作去了。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槐花了解生理知识,肚里怀上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她当然心知肚明。不想败坏自己的名声,也不想惹闲话,她把这个秘密隐藏下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准备就这么相安无事,把这个秘密带入棺材。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又把这笔老帐以这种形式血淋淋的给翻了出来,形成这样的现状,她怎么能接受得了呢,槐花欲哭无泪,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像换了个人似的两眼呆滞,嘴里时不时的叨叨“作孽呀,作孽呀!”村里人不知道原由,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中了外气了,也有说跟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了。小孩子们凑热闹边跑边嚷嚷“疯女人,疯女人……”</p> <p class="ql-block">姚静假期满后,回到镇卫生院上班没几天,就接到县卫生局的通知,让她到县中医院报到。老赵找人帮忙,顺利的把姚静的调动手续办好,并在收费室安排了岗位。为了庆贺姚静到城里上班,两人在饭店点了几样可口饭菜,照例打开一瓶白酒,边喝边聊,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和满意,喝了个尽兴,酒足饭饱后互道再见,回家睡觉。</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县城里传出新闻,老赵夜晚在家突发心肌梗死离开了人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