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县建县及县名由来考 ——从汉代都尉制仓储制及华阳国志等论证

猪小七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五城县建县及县名由来考</b></h1><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从汉代都尉制仓储制及华阳国志等论证</b></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中共中江县委党史研究室(中江县地方志办公室)钟力生</h5><div><br></div> 三国蜀汉先主刘备所置五城县,为中江建县之始,几无争议。但建县的具体缘由、时间、县名由来,却在历史上或语焉不详,或众说纷纭,没有定论。今从《华阳国志》所载五城县相关信息入手,旁征博引、抽丝剥茧,力求在两汉三国大时代的背景下,还原当时五城县的本真面貌。 <h3>  <b>一、《华阳国志》及所载五城县相关信息</b></h3> 史志典籍中最早有词条记载五城县的是《华阳国志》。《华阳国志》是研究蜀汉、西晋及之前古代西南地方史、地理志的重要史籍,与《越绝书》同被称为中国方志鼻祖。作者常璩是蜀郡江原县人(今属四川崇州市),曾在五胡十六国时期蜀地巴氐成汉政权任散骑常侍一职(掌管文史等),有机会接触大量地方文献,并进行实地采访调查,因而该书考证翔实,史料可靠。宋代以前,都是手抄本传世,其内容被不同朝代的史志典籍大量引用;两宋之际,刻印成书,早已亡佚;明清以来,有多种刻本行世,优劣不等,各竟不同。不同版本《华阳国志》所载五城县信息也略有差异,今引录一部分,方便研究使用。<br> 其一,四库全书版《太平寰宇记》所引《华阳国志》:“汉时立仓,发五城县人,尉部主之,后因以为县。…玄武山,一名三嵎山,在县东二里,其山六屈三起,山出龙骨,传云龙升其山,值天门闭,龙升不达,死堕于此,后没地中,民掘取其骨入药用。”<br> 其二,中江人李星根同治年间编著的《中江县志补遗》所录嘉庆十九年(1814)题襟馆本《华阳国志》:“五城县,郡东南,有水通于巴,汉时置五仓,发五县民,尉部主之,后因以为县。出龙骨,云龙升其山,值天门闭,不达,堕死于此,后没地中,故掘取得龙骨。”<br> 其三,任乃强先生《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五城县,郡东南。有水通于巴。汉时置五仓,发五县民,尉部主之。后因以为县。玄武山,一名三嵎山,在县东二里。其山六屈六起,山出龙骨。云龙升其山,值天门闭,不达,堕死于此,后没地中。故掘取得龙骨。”” <h3>  <b>二、五城县县名由来考</b></h3> 《中江县志(1912—1985)》关于五城县名析义有三:一说因五城水、五城山得名。……二说因“五仓”得名。《华阳国志》刘琳校注本说:“(五县)当指雒、绵竹、新都、涪、郪。发此五县民,于五县修建粮仓。”郪县建粮仓“因以为县”指建县由来,并非郪县有五仓。三说因“五山”得名。北宋程建用任县令时撰《与苏东坡书》中说:“观山之状,而详其名。则五城者,取为坛五城之义。今以成为城,误也。”…古五城县城,紧靠 5 座平台丘冈,即今魁山、亚松山、玄武山、铜鱼山和金鱼山,从东到西,并排平列在城北面 1 公里内,俨如坛台一般而名其地县治。此说可信。<br> 其实“五山说”并不正确。原因有三:一是该说只是程建用与苏东坡书信往来中的个人见解;二是北宋程建用之前,没有任何一种典籍记载这种说法,是为孤证;三是地理位置并不相符,实际仅有魁山、亚松山、玄武山在县城1公里以内(三山实为一体)。铜鱼山(今南塔到凯江河畔一带,状若“木鱼”的一匹山)和县城已是隔南江相望(北宋时凯江在玄武山下和小东河汇流,也称南江),相去较远了。金鱼山即今凯江对岸金银山,已在数公里之外。“五山”城台之貌的描述十分牵强。<br> 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我们从两汉的都尉制、仓储制结合《华阳国志》的记载来分析就清楚了。<br> <h3>  <b>(一)“尉部主之”与汉代都尉制</b></h3> “尉部主之”即“都尉”“部都尉”主持办理之意。“都尉”为郡一级最高军事长官。汉袭秦制,实行郡县制。一郡之中,太守负责全面工作,都尉负责军政。两个职位级别相同,都是享受“二千石”待遇的官员,太守为主,都尉为副。东汉卫宏《汉官旧仪》:“汉承秦郡,置太守,治民断狱。都尉治狱,都尉治盗贼甲卒兵马”。《汉书·百官公卿表》:“郡尉,秦官,掌佐守,典武职、甲卒,秩比二千石。…景帝中二年,更名都尉。”西汉时,广汉郡郡治在梓潼县,都尉治在绵竹县(今德阳市黄许镇,都尉在另一城设治开府,表明当时都尉有很大的权力和责任)。在汉代,五城县域主要分属广汉郡郪县、涪县,军政、治安归广汉郡都尉管辖。<br> “部都尉”相当于片区都尉。广汉郡属边郡,有防备氐羌的职责,大约汉武帝时期,又增设“北部都尉”一职,主要任务是管理戍卒防备外寇,治所在阴平道(今甘肃文县西)。东汉安帝时,广汉郡北部都尉改为广汉属国都尉,领阴平道、甸氐道、刚氐道。西汉还在边郡地区设置有专门负责屯田、殖谷、供给事务的军事长官“农都尉”。<br> 台湾彰化师范大学历史学研究所陈威廷在《论西汉郡(部)都尉治所设置》一文中对汉代都尉的设置目的有清晰的分析:“汉代边郡都尉的设置,多以外族外患有关。北部防线多以东西方向设置,以拒匈奴。西部防线如广汉郡以南北方向设置,以拒氐羌。东北防线如乐浪郡以东西方向设置,以拒朝鲜。南部防线如牂柯郡,置都尉以镇蛮夷。” <h3>  <b>(二)“置五仓”与汉代仓储制</b></h3> “汉时置五仓,发五县民,尉部主之”就是广汉郡为了应对边境氐羌等少数民族势力的军事威胁,在都尉主持下,建设“都尉仓(城仓)”军粮保障系统的行为。<br> 纵观整个汉代,因政治统治和军事斗争的需要,建立了一套从中央到地方、从军事到民政,多层次、分布广、有平行、互交叉的仓储体系。中央层面有太仓、甘泉仓、华仓等,地方层面郡有郡仓,比如蜀郡成都仓;县有县仓,比如新都县万安仓,这些应归属民政仓类。军事层面,特别是边郡,为保障军粮供应,军队建有一套自己的粮仓系统,一般包括“屯戍仓”“农官属仓”等。<br> 艾振等人在《汉代仓储体系概述》中指出:“汉代边防的高级军事长官为都尉,最高等级的屯戍仓建于都尉所驻城内,称“都尉仓”或“城仓”,负责整个都尉府所辖属吏、戍卒的后勤补给,为总储仓。…一般而言,一个都尉所辖区域有五个左右的大粮仓和若干小型粮仓组成,形成由点及面、逐级铺开、布局严谨的仓储体系,有效保证了各项军需补给。…但由于其特殊性,屯戍仓的军事特点也有明显的体现…它们或建于大道旁…或建于河道边…这种做法显然是综合考虑了仓库防火、物资运输、防卫防范等多方面因素后的慎重选择。”邵正坤在《汉代国有粮仓建置考略》中也认为:“都尉仓应该设在其驻所城内或附近,故称为城仓”。邵鸿在《西汉仓制考》中提到,“农官属仓”归“农都尉”管理,在屯田、殖谷的同时,也在“驻军的粮草供给方面发挥作用”。 <p class="ql-block">  <b>(三)“发五县民”与“五城都尉仓”的双重属性</b></p><p class="ql-block"> “发五县民”的“发”这里当作“徙发、征发”之意,任乃强先生认为“五县”是指郪、涪、绵竹、雒、新都五县。“发五县民”这么大的徙民建仓行动,充分表明了朝廷的重视程度;通过对其地理环境、交通区位、历史沿袭等多方面因素分析,又体现了在该处建仓的重要性。</p> 从地理环境看,该仓地处五县接壤交会区域的中心,南距郪县县治(今三台县郪江镇)约70公里,北距涪县县治(今绵阳市)约50公里,西北距绵竹县县治(今德阳市黄许镇)约45公里,西距雒县县治(今广汉市)约50公里,西南距新都县县治(今成都市新都区)约70公里。域内丘浅平畴,土地肥美,至今都是粮食主产区。<br> 从交通区位看,地处五城水(今凯江)和东溪(今小东河)交汇处,溯五城水向北即至绵竹县、涪县,可从金牛道支援葭萌关。沿五城水下行,陆路可从五城水口(今三台县潼川镇)、孱亭(今盐亭县)通达巴西郡(今阆中市)接驳米仓道;水路可入涪江、嘉陵江通达巴郡(今重庆市),粮食物资输送十分方便。<br> 从历史沿袭上看,此地远古就应有先民聚落或城邦存在,玄武山“出龙骨”,或许就是以前城邦遗址的祭祀坑物品(殷墟甲骨也称龙骨);1975年在东山公社二大队(玄武山及五城县治所附近)出土过一件春秋战国时期巴蜀青铜短剑(国家一级文物),其上巴蜀虎形图腾清晰可见。<br> 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修建“都尉仓(城仓)”,实际上已经是按照城邦的规模在营造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在生产力相对不高的汉代,徙发五县百姓必然是长期系统的移民工程,兼具建造、屯田、殖谷、保存、输送等重要职责。充分表明该“都尉仓(城仓)”兼有“屯戍仓”“农官属仓”双重属性:既有屯戍保卫任务,又有生产支援任务,类同今天的生产建设兵团。 <p class="ql-block">  <b>(四)“后因以为县”与“五城县”得名</b></p><p class="ql-block"> 从“汉时置五仓,发五县民,尉部主之。后因以为县”的表述逻辑来看,“后因以为县”是一个结论性句子,表明通过前面一段话的介绍,就能顺应得到建立五城县(包括命名)这个结论。但显然直接得到这个结论还缺乏一个逻辑过渡,因果关系并不明显。</p><p class="ql-block"> 按任乃强先生《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中的注释:“汉世习称县为城。”前文在介绍汉代仓储制时已指出“都尉仓”又叫“城仓”,任先生又指出“县”可以称“城”,那么从“发五县民”可以推论,当时仓名或叫“五县仓”,或叫“五城仓”,“后因以为县”时,沿袭为县名。这样逻辑上勉强解释得通。</p><p class="ql-block"> 其实,出现这种逻辑“缺链”情况,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条表述不是《华阳国志》最初的原始记载,是后人改过的!参考《太平寰宇记》所引《华阳国志》的表述,可见端倪。这就不得不再论及《华阳国志》版本的问题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现在见到的《华阳国志》所有版本都是北宋元丰元年(1078)年成都吕大防刻本和南宋嘉泰四年(1204)李坖刻本一脉传承下来的。吕本在宋代就被称为“载祀荒忽,刓刻愈多,观者莫晓所谓”。即便这样,这两个宋刻原本在元代也亡佚殆尽了,两宋及以前的《华阳国志》真貌,今人无从得见。(著名史学家任乃强先生在《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中对版本情况有详细介绍,此不赘述。)</p><p class="ql-block"> 而早于这两个刻本一百多年编成的《太平寰宇记》,成书于北宋太平兴国年间(976—983),其中引用收录了《华阳国志》大量内容,可反映早期的原始面貌,我们可以参考对照。关于五城县,它是这样引录的:“汉时立仓,发五城县人,尉部主之,后因以为县。”大家应当注意的是,它说的是“汉时立仓”并没有说“置五仓”(表明“立仓”是一次单独的行为,后人混淆上一条新都县“汉时五仓”的记载而妄改此条为“置五仓”),而“发五县民”却用更明确的“发五城县人”来记述。可以看出,《太平寰宇记》中的记录,逻辑线更加清晰明了:因为是“发五城县人”(意指徙发五个城池的人民,不是指当时已叫五城县,后人不解而误改)来建“城仓”,所以取名“五城都尉仓”或“五城仓”,后因而名县。</p> <h3>  <b>(五)新都县“五仓”与“五城仓”的混淆</b></h3> 《华阳国志》广汉郡“新都县”词条中“汉时五仓,名万安仓”语义甚明:汉时五仓之一,名叫万安仓。并没有“五城县”词条中“发五县民,尉部主之”的表述。学界将其归类为民用型县仓。但有人将五城县“汉时立仓”依照新都县“汉时五仓”改为“汉时置五仓”后,因为同有“五仓”表述,概念产生混淆,意思就完全变了。<br> 首先“立仓”与“五仓”概念混同,把一次单独的建仓行动,变成了“置五仓”的储运体系建设。随之,对“发五县民”的理解也变了,把征发五县人民修“五城仓”的行为,混淆为郪、涪、绵竹、雒、新都五县征发人民,同时建五个仓的普遍行为。继而,县仓、民用仓的新都县“万安仓”与都尉仓(城仓)、军用仓的“五城仓”也同一而论、混为一谈了。<br> 另外,“新都县”词条排在“五城县”词条之前,如果万安仓也是“发五县民,尉部主之”一批修建的军用仓,必定是在“新都县”词条内先行表述,不会又留在后面“五城县”词条中专门来说。显然“发五县民,尉部主之”是“五城县”词条独享的单一概念,是着重强调的个例事件。可以看出:新都县“万安仓”是汉代“五仓”体系中较早存在、比较著名的民用县仓之一。“五城仓”是后来有专门需要而新建的军用仓,因而以“尉部主之”进行了单独说明。<br> 当然,“五城仓”最后也会和新都“万安仓”一样纳入汉代“五仓”体系中统一管理,军仓、民仓配合发挥作用。邵鸿在《西汉仓制考》也说到:“当朝廷‘调发诸郡兵谷时’,地方仓还需外调粮食,支持他处。……边防地区各类仓庾重叠设置,数量密集,形成王朝粮仓设置的又一重心,在边防战线上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br> 综上,五城县的前身,是汉代广汉郡为了应对边境氐羌等少数民族势力的军事威胁,在都尉主持下,征发迁徙郪、涪、绵竹、雒、新都五城(县)百姓建置的“都尉仓(城仓)”,得名“五城都尉仓”,简称“五城仓”。后改仓设县时,沿用“五城”二字为“五城县”县名。 <h3><p>   <b>三、五城县建县考</b></p> <b>(一)“五城仓”建立时间分析</b><br> 《华阳国志》称“汉时”置仓,按两汉平羌之战分析,前汉(西汉)后汉(东汉)建仓都有可能。<br> 其一,西汉宣帝神爵年间(前61—前57)建仓。西汉初年,匈奴冒顿崛起,诸羌与之勾连,为患边境。及汉武帝“征伐四夷,开地广境,北却匈奴,西逐诸羌”,开始对西羌施行武力弹压。汉宣帝神爵元年(前61)“西羌反…夏四月,遣后将军赵充国、强弩将军许延寿击西羌。六月,有星孛于东方。即拜酒泉太守辛武贤为破羌将军,与两将军并进。…后将军充国言屯田之计,…二年夏五月(前60),羌虏降服,斩其首恶大豪杨玉、酋非首。”(《汉书·宣帝纪》)。征伐中,汉宣帝诏令赵充国:“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高出,用兵深入敢战者吉,弗敢战者凶。将军急装,因天时,诛不义,万下必全,勿复有疑。”(《汉书·赵充国传》)。1995年10月,新疆和田地区民丰县尼雅遗址出土一件汉代蜀锦护臂和织锦残片,分别织有“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讨南羌”篆体汉字,是这一段历史最有力的实证。蜀锦护臂出现在西域,表明蜀地在“平羌之战”国家战略中与朝廷有着紧密联系。赵充国倡导的屯田政策也表明,当时广汉郡为了防备北部诸羌而修建军事屯田性质的“五城仓”是有可能的。但此时建仓也有两点疑处:一是此次“平羌之战”多发生在河湟地区及毗邻西域诸地,并未大面积波及蜀地。二是从西汉建仓到蜀汉建县时间跨度将近三百年,时间线拉得太长。<br><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div></h3> 其二,东汉安帝永初二年(108)至元初二年(115)之间建仓。东汉安帝时期,关陇地区爆发羌乱,广汉郡北部都尉所辖阴平等地氐羌响应同叛。从永初二年(108)“南入益州,杀汉中太守董炳,遂寇抄三辅,断陇道”开始,到元初四年(117)“以益州刺史张乔领尹就军屯,招诱叛羌,稍稍降散”稍定,最后到元初五年(118)“自零昌、狼莫死后,诸羌瓦解,三辅、益州无复寇儆”平羌为止,为祸十数年,累及益州腹地,对广汉郡影响很大。其中114年、115年两次入寇尤为凶险,“元初元年(114)....分兵抄掠武都、汉中。巴郡板楯蛮将兵救之。...二年春(115)...而零昌种众复分寇益州,遣中郎将尹就将南阳兵,因发益部诸郡屯兵击零昌党吕叔都等”(《后汉书·西羌传》)。广汉郡先是屯兵葭萌关(今广元市昭化区),防止叛羌南入巴蜀腹地。不久葭萌、白水(今广元市青川县)、梓潼(今绵阳市梓潼县)三县纷纷陷落。益州“诸郡太守皆屯涪”以捍卫成都平原,同时将广汉郡治“元初二年移涪”。其间还靠调发巴郡宕渠(今达州市渠县)板楯蛮(賨人)兵马救汉中,可见当时形势之严峻。这期间,在邻近涪县的紧要之地修建“五城仓”屯田戍守、储粮保供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h3>  <b>(二)“五城县”建县时间和缘由</b></h3> 《华阳国志》中“广汉郡,高帝六年置。属县八(雒县、绵竹县、什邡县、新都县、五城县、郪县、广汉县、德阳县)。...西接汶山,北接梓潼,东接巴郡。...”是最早出现“五城县”名字的地方。结合《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玄武县,本先主所立五城县也,属广汉郡”,可以大致锁定其建县的时间段:查《汉书》《后汉书》均无五城县记载,刘备据蜀之后“先主所立”可信;因梓潼郡也是刘备据蜀之后新立,从“北接梓潼”推断,建县时间可精准到梓潼郡成立之时或之后。<br> 史志明确记录梓潼郡成立时间的有公元214年、217年、221年三种说法:<br> 其一,《资治通鉴·汉纪》“建安十九年(214),备既定蜀,乃分广汉为梓潼郡,以峻为梓潼太守。”<br> 其二,《华阳国志·汉中志》“梓潼郡,本广汉属县也。...成都既定,先主嘉峻功,二十二年(217),分广汉置梓潼郡,以峻为太守。”<br> 其三,《四川郡县志·卷第一》“蜀汉先主汉末入蜀,...章武元年(221),分广汉之...四县,...以为梓潼郡。” 以上时间,逐一分析,首先可以否定《四川郡县志》的“章武元年(221)说”。从《三国志·霍峻传》可以看出,霍峻任梓潼太守三年后病故,刘备亲自参加他的追悼会并留宿守灵,哀荣备至。“先主甚悼惜,...遂亲率群僚临会吊祭,因留宿墓上,当时荣之。”从时间上推算,如果章武元年(221)建梓潼郡,霍峻任太守三年后(224)才病故,而刘备已在章武三年(223)夏病逝于白帝城,怎么可能参加霍峻的追悼会。从礼制上说,章武元年(221)刘备已称帝,即便霍峻功劳再大,去世后皇帝也不可能为其守灵。明显221年这个时间是错误的。 其次,《资治通鉴》的“建安十九年(214)说”可行性也不大。建安十九年(214),刘备和他的小伙伴们都很忙。从建安十八年(213)下半年开始,刘备亲率大军围攻雒城。“建安十八年,刘先主自涪攻围,且一年。军师庞统中流矢死。”“十九年,关羽统荆州事。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泝江,降下巴东。入巴郡。...赵云自江州分定江阳、犍为。飞攻巴西(今阆中)。亮定德阳(今遂宁南)。...夏,刘主克雒城,与飞等合围成都。(《华阳国志》)”。这一年,大家攻城略地,忙得不亦乐乎。取成都后,又忙着论功行赏,拉拢平衡各方势力。“先主复领益州牧,诸葛亮为股肱,法正为谋主,关羽、张飞、马超为爪牙,许靖、麋竺、简雍为宾友。及董和、黄权、李严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吴懿、费观等又璋之婚亲也,彭羕又璋之所排摈也,刘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皆处之显任,尽其器能。有志之士,无不竞劝。(《三国志·先主传》)” 。可见霍峻守葭萌固然有功,但还并足以帮助他上榜这份第一梯队功臣名单。这一年,重新划分行政区域一类并不忙迫的行政事务,并没有马上要办的必要。214年这个时间不可信。 <p class="ql-block">  《华阳国志》的“建安二十二年(217)说”才是正解。这一年,刘备分设梓潼郡,新设五城县,均是形势所迫,为军事政治之必需。对霍峻来说,既是嘉其功,又是重其责。原因如下:</p><p class="ql-block">  214年刘备定蜀之后,天下并未太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第二年,建安二十年(215),孙权图取荆州,派吕蒙袭取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刘备率兵五万下公安(今荆州公安县),让关羽入益阳拒之。这个时候,曹操率十万大军亲征汉中,并以“巴夷王杜濩、朴胡、袁约为三巴太守”,北方的形势骤然紧张。黄权向刘备进言:“若失汉中,则三巴不振,此割蜀人股臂也。”刘备紧急与孙权议和,分荆州的江夏、长沙、桂阳给孙权,还军江州(今重庆市),派黄权击败曹操所设的三巴太守。十一月,张鲁投降曹操。十二月,曹操为稳定后方朝政回军东还,“留征西将军夏侯渊及张郃、益州刺史赵颙等守汉中。迁其民于关陇。”张郃“数数犯暴巴界。先主令张飞进兵宕渠,与郃等战於瓦口,破郃等,郃收兵还南郑。”此后,形成战略相持。建安二十一年(216),先主还成都。五月,曹操进爵为魏王,名义虽非天子,但实际已经有天子之实。</p> 汉中自古为“秦之咽喉”“蜀之门户”。汉中被曹操占据后“蜀中一日数十惊,刘备虽斩之不能止”。建安二十二年(217),法正建议刘备攻取汉中:“曹操一举而降张鲁,定汉中,不因此势以图巴、蜀,而留夏侯渊、张郃屯守,身遽北还,此非其智不逮而力不足也,必将内有忧逼故耳。今策渊、郃才略,不胜国之将帅,举众往讨,则必可克。克之之日,广农积谷,观衅伺隙,上可以倾覆寇敌,尊奖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广拓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此盖天以与我,时不可失也。”“先主善其策,乃率诸将进兵汉中”(《三国志·法正传》)。“汉中之战”从建安二十二年(217)开始,到二十四年(219)结束,历时两年多时间,刘备取得最终胜利,上表称“汉中王”。 <p class="ql-block">  分设梓潼郡,新设五城县,正是筹备“汉中之战”的产物。</p><p class="ql-block"> 打仗首先要有坚实的后方基地。建安二十二年(217),刘备把广汉郡北部与汉中接壤的葭萌、白水、梓潼、涪四县分出来成立梓潼郡,交由顶住刘璋军万余人进攻,八百人守葭萌死战不退的霍峻当太守,既是对霍峻的嘉奖,也是对他的信任。设立梓潼郡的重要作用在于:既是攻取汉中的桥头堡,又是坚守汉中的靠背砥柱。霍峻当了三年梓潼太守,死于任上,年仅40岁。这三年,正是“汉中之战”攻防激烈的三年。(汪启明等著《&lt;华阳国志&gt;系年考校》按:“分广汉置梓潼郡事,时在建安二十二年(217年),《资治通鉴》言建安十九年,为刘备定蜀之时,当从《华阳国志》。”)</p> 打仗还要有足够的粮食、物资、人口等后勤资源。“汉中之战”前后,曹操都在与刘备拼人口、拼经济,215年曹操取汉中后就“迁其民于关陇”,219年失汉中时张郃又“率吏民内徙”,对刘备实行坚壁清野。开战前刘备征求儒林校尉周群的意见时,周群就担心“当得其地,不得其民。若出偏军,必不利。”正因为考虑到后勤问题,才委排“诸葛亮居守,足食足兵也”,蜀地全民动员“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在这种情况下,为加强战役的粮食、物资等后勤供给保障能力,在涪县划归梓潼郡时析其南部土地,划出郪县北部一部分土地,以“五城仓”的位置为县城,升格成立“五城县”,郡、县行政区划调整一并进行,也是当时军事形势所迫下一种必要的决策和措施。(《绵阳市志·境域》:“今中江县之黄鹿镇、五城废县...皆为汉涪县地。...尔时疆域不可谓不广矣!”“刘备据蜀之初(217年前后)设置五城县后,涪县境域开始变狭。”《罗江县志·秦汉区划》:“建安二十二年分广汉郡...四县置梓潼郡,别立阳泉、五城县。”) 综上,五城县的建县时间就是梓潼郡的建郡时间:东汉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br><br><br> 2024年2月29日<br><br><br>  (原创作品,受法律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