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博物院探宝之二—佛风遗韵

Mozart

走到山西博物院的佛风遗韵展厅，一进门就被这尊大唐佛像的气势感染了。佛像气定神闲，闭目沉思，嘴角却挂着微笑。背光外圈像燃烧火，内部的光环间，植物的枝叶，花朵，坐禅的菩萨，彩色的，显现又一个世界。实际上，参观结束后我才意识到，我走的方向正好反了。这个展厅是从另一端，从北魏开始，在这个大唐的造像前结束。北魏的巨大的佛首是复制了云冈石窟第18窟的胁侍菩萨，我认为复制的并不好。所以我的笔记仍然沿着我自己的脚步开始。从唐代前朔走到北魏。 大唐气度是这一单元的名称，进门这尊造像，好像他心中有无穷的智慧，等待着向你慢慢地讲述。他的气度，既雍容华贵、又优雅自然，让人联想到佛教造像的渊源。 以往，我常常迷恋于古希腊的雕塑，胜利女神迎风招展的衣裙皱折带着极大的动感。而今看到了我国佛像这身贴身的衣裙，发现造像艺术绝对不在西方雕塑之下。 这要从健陀罗讲起，亚历山大大帝到达的那时的北印度，留下的将士融入了当地的生活，他们也开始信仰佛教，当伽聂色伽带着他的国家皈依了佛教之后，当地的希腊工匠希望有释迦牟尼的形象，于是就用他们古希腊雕塑的工艺开始制作佛像。 这就是我们称之为健陀罗佛教造像艺术的由来。你看看这个佛像的身体造型，肌肉，服装，璎珞，不就都带着古希腊雕塑写实的风格吗？ 健陀罗艺术吸收了希腊雕塑的风格，衣褶厚重，起伏较大，立体感强，富于质感。这个佛像缺少佛首，健陀罗的佛首往往是欧版，波浪发，浓眉大眼。而健陀罗风格流行以后，又有一种风格出现，就是马图拉风格。马图拉风格是希腊式佛像印度化。那是在笈多王朝时代，马图拉的佛像雕刻把犍陀罗佛像印度化了。也许是印度天气炎热，人们酷爱洗澡，佛像都变成的薄衣，湿答答，像刚从水中出来一样，看着都凉快一些。所以，马图拉样式就是紧贴着身体的湿湿的衣服。 实际上，健陀罗艺术和马图拉艺术是相互结合的，看这个佛像，那不是就像穿着湿答答的衣服？我们中国称之为“曹衣出水”。有句话称，“吴带当风，曹衣出水”，意为吴道子的人物画，衣带临风飘举，形象生动；曹仲达的人物画，衣裳如出水芙蓉，紧凑秀密。这个佛像是砂石质，菩萨身躯微微倾向右侧，右腿微屈，左腿直立。虽头、臂已残，但肌肉、骨骼刻画非常准确。腹下至腰际有生动的曲线，肌肉线条匀称优雅，结构合理。颈佩串珠如意形项圈，身披绶带，裙似濡湿般贴于躯干。跣足立于扁圆石座之上。充满生命的活力。 石雕菩萨立像唐（618-907年）高112cm，宽52cm，厚40cm1957年太谷县白城村光化寺出土 这尊立像衣服更薄了，像真丝面料。阿难立像唐（618-907年）山西省沁县南涅水村出土， 看看这只撩起袈裟的手，带着女性化的特征。 让我们看看唐代佛像的特征，唐代的佛像总是宽宽的脸，庄严又充满了自信，气定神闲，姿态优雅。衣服则比较宽大，称为“褒衣博带”，衣服的下垂很长。下身衣褶悬搭于座前若台布。或者，座前的布幔像舞台前面垂下的幕布。这一点，在敦煌莫高窟看各个时代的佛晓是一个很好的辨认方法。 再看这位，像似吗？只要看座下的帷幕，就看到了大唐的风格。 唐代佛像的头部螺发个波浪发型都有，这种螺发来自马图拉的印度风格，而波浪发则来自于健陀罗的欧版头发。而我们中国则往往是直发，需要有一个发髻。 这是唐代佛像的弥勒佛造型。凡是唐代的弥勒，就一定是半蹲的坐姿，这种姿势的含义是他随时就会站起来，因为他是未来佛。吐蕃的藏传佛教所有的弥勒佛也都是这样的坐姿。 我们在云冈石窟，在敦煌莫高窟，看到的都是交脚弥勒，那是草原马上民族的一种坐姿。而大唐，藏传佛教弥勒的这种坐姿，显然是从草原民族转到农耕民族一边了。 另一位弥勒，背光是彩色的，背光有莲花，绿叶，还有鸟在一边，一幅田园风光图。座椅的两边却有透雕的龙和狮子。 解氏弥勒造像弥勒面相丰满，脚踩伸出莲梗的莲花、袈裟紧贴双股与双股之间的佛座、随时可能站起的坐法。而它的背面却刻有北宋宣和四年(1122年)题记和线刻折枝牡丹纹。所以，这件佛像是在唐代制作完成，后又经宋人雕琢补刻后再开光的。 彩绘弥勒像龛唐长治县南王村征集 石雕贴金彩绘菩萨立像唐（618-907年）高62cm，长18cm，宽15cm1954年太原市花塔村出土，山西博物院藏菩萨呈S形微倾立于一圆形座上，上身袒露，圆润的左肩披搭帛带，下体裙裾轻薄柔滑，惜贴金与彩绘已大部脱落。 石头好像被呼唤出生命。通过这尊佛像，看到了穿越时空的俗世生活的普通人，感受到那寄托于冰冷石像上的最质朴，真善美是我们千百年来永恒的追求。 高耸的发髻，一个完全世俗化的唐代女子形象。 从背后看，可以看到曲线优美身材，可见，当时的工艺师，是将他们理想中完美的形象，注入到这这个石头的雕像里面。 邓峪石塔让我们从各个角度看一下“邓峪石塔”。这就是失而复得的“邓峪石塔”，当时见到是就惊讶雕像之美，之后才查看了文物的故事。1996年12月2日，邓峪石塔的塔刹被盗。1998年9月10日，邓峪石塔塔身被盗。多年后，远在台湾南投县的中台禅寺筹建历代佛教文物博物馆时，意外地从所藏文物中发现了邓峪石塔塔身。中台禅寺的开山祖师惟觉安公老和尚决定，将这座石塔塔身送回山西。 邓峪石塔位于山西省榆社县邓峪村，雕刻于唐开元八年(公元720年)，高3.2米，圆座方柱形，自下而上由底座、塔身、塔檐(带平座)、塔刹四部分套合而成，其雕刻精美。 四面佛造像的塔身正面两侧柱上雕有二龙，坐一尊身着通肩袈裟，背有火焰形项光，趺坐于束腰仰覆莲座上的主尊佛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龛之右侧塔面，也有一尊双手结禅定印，趺坐于须弥座莲台上的为阿閦佛。 塔身背面是一双手合于胸前的立佛为药师佛。 药师佛的上方似乎是药草的龛。 最后一面呈倚坐姿态、结施无畏印的主尊佛像是唐代最为流行的弥勒形象。 如前所说，健陀罗是佛教飞翔之地，不但传播了佛教的思想，同时将佛像雕塑艺术传到我国，北朝早期佛像多为鼻梁高挺、薄衣贴体的外来风格。到了中晚期逐渐汉化，呈现出秀骨清像、褒衣博带的时代特征。这尊是张世兴造观音立像。隋开皇元年，通高37厘米，底座宽10厘米山西省平陆县出土菩萨面方圆，头微低，戴花冠，宝缯下垂，饰项圈臂钏。璎珞垂于膝下，下着裙，腹微突，左臂下垂持净瓶，右手施无畏印，跣足立于仰莲座上。护法狮分立菩萨两侧。台座上有铭文：“开皇元年九月九日佛弟子张世兴为妻妇造观音石像一区”。 北朝风貌北朝时间不长，拓跋氏建立北魏后，又分成东魏，西魏，北齐，北周。四个短暂的朝代，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所以那时的佛像也是瘦骨清像。释迦坐像北魏（368-534年）通高107cm，最宽95cm，座宽59cm1957年沁县南涅水出土。 菩萨立像北齐（550-577年）高167cm1954年平遥县岳壁村采集 石雕释迦立像东魏（534-550年）高135cm，长79cm，宽24cm1957年交城县王村慈氏寺征集 石雕菩萨立像东魏（534-550年）高100cm，宽54cm，厚27cm榆社县出土 尽管北朝时代动荡，战争频发，但是在人民的心中，是那么期盼和平，那时的菩萨常常是面带微笑。我们现在所称的“千年的笑”就特指那个时代的佛像。 这座北周的释迦牟尼是人们心中完美的佛陀。 他的脸神多么安详。 在兵荒马乱的时代，那么慈祥，带着微笑的神态，给人民极大的内心安抚。 又一个千年的微笑。 北朝佛像的微笑，经过那么年时代的穿透，把佛教的光辉洒到大地的各个角落。 石雕释迦头像北齐（550-577年）高33.5cm，长24cm，宽25cm太原市华塔村出土 汉白玉质佛头，螺发高耸，脸庞轮廓圆润优雅。轻合的双目，劲挺的鼻梁，柔美的薄唇和微微内敛的嘴角，活现了一个雍容华贵、气质高洁、精神完备的男子形象，“神”于是就向“人”转化。 石雕菩萨头像北齐（550-577年）高32cm，宽22.5cm太原市华塔村出土菩萨头戴花冠，脸型圆润，长耳下垂，弯眉细目。眼微闭，鼻高耸，嘴轻拢，面相端庄慈和，俨然一个世俗完美女子的形象。 菩萨头像北齐长36厘米，宽25.5厘米，厚15厘米1979年山西省昔阳县静阳村出土菩萨头像北齐高35厘米1959年山西省沁县南涅水出土菩萨头戴高冠，面相圆润，细眉弯长，双目低垂，嘴角轻抿，长耳下垂，慈悲为怀的神情呼之欲出。 石雕释迦说法像龛北齐（高46cm，长25cm，宽16cm），1954年太原市华塔村出土此释迦七尊造像龛，为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二胁侍的组合，贴金全彩施赭红石绿。背面彩绘一佛二菩萨，底部绘二神王，模拟了“邺城模式”，邺城有最多的造像龛。不同的是，此佛龛通过中央透视点，分三阶体现透视关系，微微前倾尖拱楣舟形背光下，释迦佛结跏趺坐于仰莲座，身着敷搭双肩下垂袈裟，下摆覆搭座上，左手施无畏印，右手作与愿印，笑意绵延隽永。龛楣两侧各塑高浮雕技乐飞天三身，层峦叠嶂间，浮光跃金，整座造像龛层次多，立体感极强。 石雕观音菩萨像龛北齐（550-577年）高63cm，长41cm，宽17cm1954年太原市华塔村出土砂石质贴金彩绘，透雕双树背光，高浮雕伎乐飞天及二龙奉塔。主尊观音菩萨头戴花冠，身佩钏饰，带着迷人的笑容，龛上的飞天拿着乐器在演奏，一时间感觉仙乐风飘处处闻。 造像碑山西博物院的佛风遗韵展厅还展出了许多造像碑。你看这座，上层的交脚弥勒座像，就是北魏初期的典型造型，在云冈石窟，敦煌莫高窟都可以见到这个典型的姿势。中间是释迦牟尼说法造型。最小层很有意思，中间不仅是托着盘子的人的身体造型很可爱，两边的狮子各举起一爪在向我们打招呼。 卫超王造像碑北周保定二年（562年） 郅阳造像碑北齐（550—577年） 卫秦王造像碑北周保定二年（562年） 陈海龙造像碑北周保定二年（562年） 比丘僧纂造释迦多宝碑东魏武定二年（544年） 王罗黄等百余人造像碑北魏（386年—534年） 程哲碑东魏·天平元年（534年）高120厘米，宽67厘米，厚26厘米山西省长治市袁家漏村征集程哲碑东魏天平元年遗存，清光绪年间发现。此碑即为造像碑，也是墓志，碑正面开龛造像，是北朝时期仿造石窟寺造像式样，背面碑文讲述了家族历史，造像经过及供养人名姓等。东魏天平元年是北魏至此分裂为东西魏的风口浪尖，程哲也是唐代开国功臣程咬金的祖父，这方碑的历史价值之高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也入选了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录此碑圆首。 碑阳正中圆拱龛内浮雕释迦坐像，方额隆颐，身形略显瘦削，厚重的袈裟下摆长长地披覆于座前。龛之内外线刻飞天、胁侍、讲经说法图及护法狮等。碑额有东魏天平元年的题记。碑阴刊有程哲发愿文，碑文内容记述了上党长子人程哲的家世、身世、品行、事迹、官职等，不仅记载了程氏一族的生平，书法也为东魏书法之典型风格，堪称集造像与书法双绝于一体的。 南涅水石刻造像系北魏永平三年至北宋天圣九年（1031年）历代积累的民间石雕艺术作品。造像多为平面正方形和锥形。每块石刻四周满雕佛龛、佛像及各种花卉纹饰，刻工精细，有呼之欲动之感。据说当地现已将200块石刻迭垒成四幢“石塔”，形成一处廊下塔林，十分壮观。而在博物馆内，也见到了南涅水造像的的真面目。 石刻以石塔造像为主，这三个一组是七块方石迭成塔形，由下而上逐渐缩小，通高2米左右。每块四周满雕神龛，佛像及花卉纹饰。雕工精细，神态各异。 细观迭磊的塔形。每块四周满雕佛龛，佛像及花卉纹饰，有的是植物，有的旁边站有力士，有的有听佛说法的弟子，每一个都形态各异。 这不是释迦多宝双佛说法吗？ 菩提树下的半伽思维佛，一手托腮，一手抚腿，上身微微前倾，头略低垂。他的内心一定有一个美好的净土，让我们跟着佛的智慧而去寻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