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对决——中等生之歌（3）

椰林清风

观念碰撞

就在这段时间，张老师上门来家访，说唐艳学习太不努力，而且自由散漫，各科老师都反映她作业没有按时按量完成。班上同学普遍晚上都学到12点以后才睡觉，而据唐艳自己说每晚10点半就上床睡觉，这么不努力怎么能考上大学呢？

老唐热情接待张老师，并委婉地说唐艳身体不好，做不完那么多的作业。张老师一口回绝，班上同学都是通过考试进入这个班的，大家都能完成，她为什么不能完成，中学阶段是培养意志品质的最佳时期，这样怕困难，将来怎样面对社会？

张老师的观点都对，就是没有考虑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没有考虑到因材施教。老唐想张老师按秦飞燕、刘力挺等学习尖子来制定的教学，其他普通同学当然吃力，但又不敢直说，怕得罪老师。只是对张老师的话一个劲地点头称是，口中不断说：“我一定教育她发奋读书，努力跟上。”

张老师走后，老唐的爱人刘洁说：“我看我们和她的观念就不同，努力是有极限的，就像康明讲的，在极限之内的努力叫勤奋，极限之外强迫努力叫摧残。把泥鳅和黄鳝都拉得一样长得不得行嘛？”“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没有办法说服她，但是千万不能得罪她，惟有回避矛盾。”老唐喃喃地说道。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转眼到了期末。张老师几乎是每周都在给老唐打电话，意思都是重复上次家访的话。老唐每次都唯唯诺诺，这可把张老师气得不轻，怎么就不见实效呢？唐艳的作业照样完不成。期末考试唐艳排名42，比起原来往前提了7名，这极大地增加了唐艳父女的信心。然而张老师不这样看，她认定如果唐艳学习努力，认真完成各科作业，名次肯定还会再靠前一些。

家长座谈会

在期末家长会上,张老师再次宣读了班上的成绩排名，着重表扬了前10名的同学和点评了后10名的同学。张老师说∶“前10名的同学今后要更加努力，清华、北大已经在向你们招手，后10名的同学必须要刻苦努力，像你们现在这样不发奋，今后不要说清华、北大，可能连二本线都上不了。晚上学习不到12点以后不能收工，只有发扬头悬梁，针刺股的精神，吃得苦中苦，才能换来优秀的学习成绩，才能考上一流大学，才能为学校争光。”张老师的话赢得一片掌声。秦飞燕、刘力挺、李琳等优等生的家长纷纷赞扬张老师的教学与管理，说自己的孩子在这个班上受益良多。王力，陈兴庭等后10名学生的家长也纷纷表示要配合张老师，督促自己的孩子发奋努力地读书，争取迎头赶上来。

老唐心里十分不认同张老师的观点，成绩落后就一定是不努力的原因吗？他怯生生地说了一句：“我女儿比较努力，可是成绩不是很好，今后该如何提高成绩呢？”张老师：“我正要说唐艳的问题，虽然这学期从49名提升到了42名，成绩有进步，但是还是落后，原因就是不刻苦，不发奋，具体的表现就是各科作业都完不成，天天带账，这样成绩能好吗？”家长们异口同声地附和张老师，纷纷表示起码应该完成作业，唐艳确实是学习不刻苦。王力的爸爸说：“张老师说得对，学海无涯苦作舟，书山无路勤为径，连作业都不完成怎么能说是努力学习呢？老唐，你应该督促女儿多下功夫才行。”

看来量体裁衣，科学理性的学习观念在这里没有市场，大家都认识不到这个问题。既然不是主流民意，既然自己的女儿天赋本来就差一点，老唐决定不再说什么，不做无谓的争论。

张老师继续说：“我们要加快教学进度，在二年级就争取把高中三年的课程全部学完，三年级专门拿来做模拟应试考试，通过模拟考试与针对性复习来查缺补漏，进一步夯实所学的知识，迎接高考。”张老师的讲话再次获得热烈的掌声。老唐却担心女儿的身体吃不消，心中忐忑不安。

高一下期开学以后，班上的学习在张老师的安排下进入了疯狂的状态，进度奇快，作业量奇多，全班同学完全在废寝忘食的状态下冲刺。

秦飞燕、刘力挺等天赋好的高材生如鱼得水，得心应手，每天在充实的学习中享受着步步高的成长快乐，而张进、王力、陈兴庭等天赋较差的学生每天学得是疲于奔命，痛苦不堪。唐艳看见张进、王力几个都有黑眼圈，一问得知每天都学到半夜1点以后才睡觉。

背水一战

家长会上，家长们的态度多少对老唐都有所影响，他对自己势单力薄的坚持有点信心不足，所以又带着唐艳到康明家中讨教。

他焦急地对康明说：“大家都附和张老师，我们能坚持下去吗？但是按张老师的办法，女儿的身体肯定拖垮。”康明说：“别着急，会有办法的。”老唐：“以前还可以量力而行地做作业，能完成多少就完成多少。现在好，上课速度奇快，内容奇多，根本就消化不及，更不用说下来还要完成海量的作业。这今后不是只有转学一条路可走吗？”康明说：“你和张老师反复沟通过吗？把唐艳的困难之处讲清楚了吗？”老唐：“家长会、家访、ＱＱ群中都给她反应唐艳的困难，可是张老师根本听不进去，认定只要有问题就是努力不够，刻苦与努力是解决一切学习问题唯一的途径。张老师忽视学生之间的个体差异，只强调刻苦勤奋，实在无法与她沟通。

”康明缓缓呤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教师只考虑眼前自己班的高升学率，不会替学生身心健康和今后的人生考虑，所以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教学方法盛行。你没有看见去年某学校门口的喜报：热烈祝贺我校某某某光荣地考上北大，其实该学生一进北大，第一学期刚开始就因患精神分裂而休学了。现今中国学生的近视率世界第一，好多学生眼镜片像瓶底，身材像豆芽，还有比较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即使现在没有病倒，就算勉强考上了大学，其实这种半残废也是超极限教育的受害者，更不要说那些已经病倒的学生，受害就更深。”老唐立刻领悟：“是啊！张老师的目标和我的目标不一致，她是要争当名师，只要班上有同学考上清华、北大，只要学生上大学录取线的比例高，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她追求的是学生高中三年的效果，而不是学生终身是否受益，追求的是短期效果而不是长期效果，所以就会竭泽而渔，急功近利。学生只要跟不上她高标准的进度就淘汰，让联办学校的尖子生来顶替空出的名额，她不会对天赋差一点的学生多考虑，只会要求天赋差的学生跟在英才教学模式下拼命追。至于追不追得上，超极限学习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她想不到，也不愿意去想。”康明：“对，这就是症结，当今有的老师功利心太重，而对学生真正的爱心太少。

”老唐：“是嘛，好多时候，学生不是为了自己学习，也不是为家长学习，而是为老师评优晋级在学习。那能怎么办？转学？”

康明：“转学能解决问题？如今超极限学习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否则怎么会各级教育管理部门，各种媒体常年都在高呼减负？如果花数万元转学到另外的重点学校，又遇到与张老师类似的老师与教学模式又该如何办？如果转学到学生心思不在读书的普通学校，超极限教学倒是没有了，但教学质量确实不好，而且有的还校风不好，学生讲吃讲穿，操社会，谈恋爱，赶时髦，追歌星等等，要是转学遇到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办？”

话到这里，老唐心里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康明：“唐艳的学校一心向学的学风很好，张老师的业务水平也确实很高，她的缺点是无视个体差异，无视学习极限对人体的制约，缺乏人性化的因材施教。另一方面，老唐你们要有自信心，唐艳能够考上重点中学张老师的班，说明她的天赋在整个中学生中不低，属于中等。这个人群是我们教育界所面对的中学生中的大多数，但是具体到张老师这个重点学校的重点班，强人还有强中手，唐艳的天资就相对弱一点。既然弱一点，就不能在英才教育模式下硬拼，得有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战国时代的田忌赛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田忌的三匹参赛骏马整体优势不如别人，但是最终却赢得比赛，靠的就是采用适合发挥自己优势的方法参赛。唐艳的优势在哪里？依我看高中的所有这些知识，以她的智力都是可以很好掌握的。她目前的劣势在于没有别人学得快，没有别人那样完成海量作业的能力。那么我们就避开劣势，不跟班上的进度和作业量走，平时在学校能听懂多少就尽量听多少，回来后踏踏实实地根据自己的接受能力跟着微信教育公众号、学习机与教育网课把问题弄懂消化，再按符合自己体能情况的节奏跟在课堂教学后面学习，一步一个脚印，一定可以在高考前很好地学完和掌握高中知识，身心健康地迎接高考。这样总比每天熬更守夜、精神恍惚、囫囵吞枣地学习效果要好，身体拖垮了是学不好知识的。”康明继续说：“这种实事求是的理性学习和当今流行的超极限学习在理念和方法上是完全不同的，要这样做需要有相当的胆识与定力，不随大流，不为别人的说三道四所影响，不怕暂时的落后，不怕别人的不理解，事实上前段时期的抗争已经初现曙光，坚定地走下去，要坚信适合自己的方法才是最好的学习方法。

老唐，今后你最大的障碍可能是由于理念与方法的不同，会与张老师产生激烈的碰撞。”康明的话让老唐看到了希望，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但是为了女儿的健康成长，他只能尽其所能地面对一切可能出现的压力。

图片来自网络（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