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戏还牛的人生

许力中（原创诗文）

比戏还牛的人生1、鲜明的荒诞感人生总是这样，有时候在料想之中，最终如愿所偿，裹挟而来的是欣喜、欢愉或者荣光，似乎又总是转瞬即逝。有时候往往出乎意料，是突如其来的惊喜，也可能是惊讶、惊奇，乃至惊吓。我想，后者才是人云亦云的“人间值得”！假如我的人生被完全设置，就像一个程序一样，一切都按序就班，或许也索然无味。回想我的那段人生，不得不感慨一句，真是比戏还牛啊！我遇到了她，又和她的他纠缠不清，恐怕也说不上是爱情，或许只是深不见底的情欲，是一时的偷欢，真不知道怎么就会发生了？！我猜想个中原因，可能源于潜意识里另外一个自我的突然爆发，——我不禁又想起了马尔克斯的话，——生活总会逼着你一次次脱胎换骨！当然，也极有可能源于我潜在的妒忌。是的，我妒忌她，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白富美！我妒忌她，她为什么就能找下小她那么多的年轻帅小伙？！我妒忌她，妒忌她的一切，她似乎会活在人生的巅峰，她也会一直都那么美……而她的他就算和我发生亲密关系，他也不会放弃她，他和我也不过只是玩玩而已的露水情缘而已！——假如我是她的他，恐怕也不会！我又不禁为自己开脱，告诉自己，或许人性都是这样，谁也见不得身边的人比自己好太多、太多！所以，古语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总是这样感慨着：罪恶的背后，往往可能会滋生巨大的愉悦。而道德层面是一回事，潜意识层面又是另外一回事。亲自动手，毁灭美好的存在，有时候会欣喜若狂，就像小时候背着大人偷偷干一些明令禁止的事，越危险便越有乐趣。假如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我可能还会替自己找种种的理由，还会不断地暗示自己，这不正常的一切，或许都是正常的。 2、长裙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我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在那家瑜伽中心上班？！我好像能预感到，大概她有所觉察！这可能来源于女性的本能，假如我是她，恐怕凭着女人的直觉，多多少少能觉察到一点点！深藏在我内心的尴尬、羞耻、不安，甚至扭曲、变态、罪恶，始终都绵绵密密，尽管我百般掩饰，恐怕也无以熨平。或许，我越掩饰，就越证明我心里有鬼。心怀鬼胎的日子不好过，我想疏远她和她的他，却又觉得这是欲盖弥彰。最终下定决心，姑且干完这个暑假吧！至于将来要做什么，我暂时做了一个初步的规划，还是花一年时间继续考博吧！假如考不上，就再做打算吧！我租了一个房子，白天去瑜伽中心上班，晚上就窝在家里准备考博。至于我和她的他，——我早已下定决心，我不会再和他发生任何纠葛！他的她还是老样子，每天按时来接她，他们始终都像一对最般配的姐弟恋，多会都显得恩恩爱爱你侬我侬。而他的她，好像也一如既往，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她还会约我出去吃饭，但我每次都婉拒，一个劲地说自己忙着要考博，实在没时间。她也没有强求，只是开玩笑地说，你还是得劳逸结合，别把自己学傻了……有一天下午下班之后，我本打算迅速撤离，没想到她拉住我，对我说，你陪我聊会天，他有事可能迟点来接我！我多次拒接她，这次还真有点不好拒绝了，便答应了她！她一边和我闲聊着，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购物袋，说，送你一件裙子吧！特适合你！都从来没见你穿过裙子，你身材这么好，不穿裙子，实在是浪费！我赶紧推辞，都不知道说是好！——我怎么好意思收她东西呢！更何况，我还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这令我情何以堪啊！我越是拒绝，她就越是要我一定收下，并很可爱地说，学生送给老师一件小礼物，多天经地义的事！做学生的一片心意，老师不应该拒人千里吧！她可真会说话，说得我实在不好在拒绝下去，就勉为其难就接受了。她又建议我穿上看看，看看合身不，——假如不合身的话，她会给我再换一件。她实在过于热情，过于真诚，我就扭扭捏捏地答应了！我几乎从来不穿裙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潜意识里认为，本来走到哪里都招人盯着看，穿上裙子恐怕就更招蜂引蝶……当我换上裙子时，竟感到浑身不自在，好像这件裙子是毛毛虫做的，我忸怩不安，真想立即就换下来，赶紧换回我自己！我刚从换衣间走出来，她却一声惊呼，形同一个小女孩，好像穿上裙子的我就是另外一个她，她说，太哇塞了！美得不要不要的！你看看你自己有多带劲！她的赞美发自肺腑，或许在某种程度鼓舞了我，我好像暂时放开了自己，一时又好像又找到一点自信，于是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我，——我都被穿着裙子的我惊艳了！那是一件黑色的长裙，好像是丝绸的材质，穿在身上有一丝丝的冰凉，冰凉又仿佛一直在皮肤上游动，好像刚才爬满全身的毛毛虫，一时间都变成了蝴蝶，正在亲吻我的每一寸肌肤。而镜子里的我，还是我么？！她微笑着说，嗨！究竟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你呢？——楚楚动人，明媚如春，出水芙蓉，绰约多姿，梨花带雨，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千娇百媚……这些盛赞女性之美的词汇都会一个个跳出来，用什么来形容你都不为过……不妨这么说吧，你浑身上下都发着一种娴雅又柔软的光！她怎么那么能说、那么会说啊？！我都感到她说得过于煽情，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一边赞叹着，一边掏出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要给我拍照，并一再强调，我可是当过专业的摄影师，水平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我逐渐放开了自我，也很好奇她的照相水平，就索性答应了……她很随意地照，果然表现得很专业，只是要求我放松再放松，放松到极致，就像练习瑜伽一样，完全忘掉自己在拍照……她很随意地拍，拍出来的效果却是出奇的好，我怎么也想不到，穿着裙子的我，竟然如此光彩夺目光艳照人，我开心极了，好像暂时忘却一切不堪……然而她的他终于来了，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尴尬的现实，一种空前绝后的难为情扑面而来，我都有点无地自容，只想赶紧逃回更衣室……他好像也觉察到了，只是轻描淡写对我说，还没见过费老师穿裙子，这回可是大开眼界了！他的她则说，你看人家穿裙子多美啊！比我美吧？！他则笑笑地说，都美！你们都是大美人！简直就是一对姐妹花！——他的赞美虽然直接，但一点也不做作……我也暂时平静了下来…… 3、纷至沓来的小礼物人与人关系往往就是这样微妙又奇妙，可能走得很近却咫尺天涯，但又毫无征兆地变得亲密无间，好像一切尴尬和芥蒂都烟消云散顿失滔滔。后来，她几乎成为我专业的摄影师，总会把我的照片洗出来，不仅送给我一个精美的相册，还送给我好几个超好看的相框，里面都是我的照片……我和她好像都上了瘾似的，好像照相和被照都有无限的乐趣，隔三差五她就要送我裙子，给我拍照。她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能力，送给我任何东西，总会找个妥妥帖帖的理由让我无法拒绝。我甚至怀疑她送我东西上了瘾，除了裙子之外，她还会送我高跟鞋，送我高档香水，送我一些小首饰……甚至，甚至还送过一瓶进口的红酒，并告诉我，你睡眠不好，总是熬夜，要是学习学累了，就喝点……有时候，我都不禁产生错觉，好像我也成了她的他，被她包养了！可是，她是女的啊！女的怎么会包养女的呢？她又不是女同，我更不是！我当然问过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真有点奇怪，到底怎么回事呢？难道你对我图谋不轨，预谋着下辈子你做男的，我做女的嫁给你？她变得有点沉重起来，说起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件往事：我上高二时，有一个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可能有点过于早熟，一直暗恋一个小男生，这小子学习好又特别帅，多会都显得阳光灿烂，谁见了也想亲近。她暗恋他，暗恋得都有点神神叨叨，竟让我去给他们牵线，替她表白。她实在有点歇斯里底，我也实在经不住她的死缠烂磨，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于是就替她写了一封表白的情书，他很快就回信了，只是一万个想不到，他的回信却是对我的表白，正好她和我一起看，看完之后她一时半会有点受不了。那天放学之后，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大概有点失魂落魄，竟出了车祸，死掉了！……我真是无法原谅自己，好像是我杀了她，沉重的负罪感怎么也甩不掉！……后来遇到你，我就想起了她，她学习那么好，要是还活着的话，恐怕也会读到研究生……她的叙述并没有令我感到晦气的不安，恰恰相反，我颇为动容，便安慰她，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真像戏一样，总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可最终就发生了！……她感慨道，人生岂止像戏，很多时候简直比戏还牛！ 4、缺失补偿我想，人可能都一样，年少时总会碰到某种巨大的刺激，或者内心存在某种缺失，根深蒂固，长大了之后，或许总会想方设法去满足！这大概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缺失补偿！而我年少时的缺失又是什么呢？我又一时说不上来，假如非要说一个的话，可能是初中时的一次刺激，我看到妈妈的化妆品，就忍不住打扮了一下自己，好像无师自通一般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其实也不过描了描眉，又涂了点口红，没想到一向偏爱我的语文老师（青年男老师）痛骂我一顿，说我把心思应该放到学习上！而男生背后都说我骚，女生可能出于一直以来的妒忌，竟背后也对我说三道四……最难以忍受的是，有人竟说老师骂我，其实是喜欢我！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好像很不符合逻辑，真不知道说这样说我的人怎么想的！——不过那个老师确实对我特别特别好，有时候好像也有点过了头！总之，这件事情对我刺激极大，我后来从来不化妆，也从来不穿裙子，可能正根源于此。而我从不打扮自己，反而又更招人眼目。后来上高中，有个闺蜜说我属于典型的过度发育！她从来没见过我的这么大的胸部，却有着这么苗条的身材！还说，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那个臭男人！我一时羞得无地自容，常常羡慕那些胸部小的女生，甚至有时候突发奇想，将来要是能做手术把它们切小一些就好了！……毫无疑问，她让我发掘出另外一个自己，我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爱美，应该是女人的本性，只是我被压抑的太久太沉重。 5、闲聊总之，我和她越来亲密，甚至后来直接称呼他姐！她也欣然接受，她一时成为我最好的闺蜜，恐怕比亲姐妹还要亲……于是，几乎每下班之后，她和我都要聊好半天。她的他一来，我当然就开始紧张，乃至局促不安，只想迅速逃离现场。她好像也觉察到了，——假如他早早来了，她就吩咐他在外面等他。甚至后来他有意回避者我们，总是会迟到半个小时左右，好像特意给我留出聊天的时间。她偶尔也会问我，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我说，没遇到合适的啊，上大学时倒是找过一个，很短暂就结束了。她又问我，什么原因呢？我有点黯然伤神，最终淡淡地说，不合适呗！他太花心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又问我，那你们在一起没？我知道她想问我什么，顿时有点羞，不禁低下了头……她说，你还真是的，脸都红了！其实也有啥大不了的！男人和女人不就那回事么！听她这样说，我的心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一时间，她的他又一次占满我的心，那天晚上的经历怎么也抹不去，真好像一条巨蟒一时又缠住了我，我都有点透不过气来。是啊，我面前的她，正是我背叛的人！我简直无法出离一种巨大的羞耻和羞愧，又不禁想着转移换题，便说，还是别说这个了！她扑闪着大大的眸子，水汪汪的，好像会说话，眼睫毛弯弯的，好像也会说话，大概在某种程度上鼓舞我继续说下去，而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她竟然又说，我要是男的，肯定也喜欢你这样的！你呀，其实很招男人喜欢！这样的赞美令我有点难为情，我有点茫然无措，沉默了片刻，终于挤出一些话来，我一直觉得自己特别普通，好像除了爱学习爱看书，——当然，还爱瑜伽，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优点？！她说，你是当局者迷，自己看自己就像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你怎么都认清全部的自己呢？“全部的自己！”——这个说法令我怦然心动！我问她，那你倒是说说，我“全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她沉思了片刻，说，你其实是个很另类的女生，很有思想，特立独行，有股子倔劲，要做什么都会做到极致，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我看人很准的，你其实是个内心疯狂的人，可能只是被压抑的太久了，你迟早都会爆发！这其实是好事，男人女人可能都一样，探索欲可能是人类的本能，而大多人大概都会被生活磨平棱角，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就不一样，你有个个性鲜明的自我，——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独立女性！我年轻时候可能也和你一样！她的长篇大论直抵我心，令我颇为心动，我便开玩笑地说，你还真是的，说了半天，你好像在夸自己！她咯咯娇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我哪能和你比啊！不说别的，就说咱们这些练瑜伽的人，哪个不羡慕你呢？真不知道你的胸部怎么长的，看见轮廓就让人惊叹不已！关键是身材又这么好，腰细得一把都能掐住似的……被她这么一说，我又难为情起来，下意识地双手交叉护住胸前，她看在眼里，又咯咯咯地笑起来，同时扬起了修长的脖子，就像一只快乐的天鹅…… 6、画画我常常莫名其妙地想一个问题，她和他在一起时候都会做些什么呢？这时候，那天晚上我和她的他发生的事情，就完全占据了我的心，我又一次次陷入了无地自容的境地中，脑子又掠过一个念头，他们之间也会像我们之间一样么？……我一个人独处时，几乎很少出现这样心猿意马的情况，——仿佛只有学习能让我忘掉一切，但此时，我看着专业书，她和他在一起的情形就会浮现在书页上，好像怎么也无法摆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真说不清道不明。我不禁有点想画画，想随意画点什么。——上大学时，我自学过画画，虽然学得不够深入，但创作能力又超强，只要我想画，任何一个现实的人，或者现实中发生的趣事，我都能随心所欲地勾勒出来，我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闲来无事画画，甚至有时候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我也会画出来。我曾给大学男友看过我的画册，他惊叹不已，竟对我的画作做出高度评价，极为夸张地说，你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文艺气息，你肯定能成为第一流的画家，你实在太有天赋了，你的画都充满了想象力，想象力比什么都重要……说到最后，便极力鼓舞我去投稿，我便投了几次稿，却从来都石沉大海一般最终杳无音讯，我仿佛受到了空前绝后的打击，从此就不再画画了。此时，我猛然心血来潮，又特想重操旧业，这种冲动简直在我的血管中的沸腾，也真幸亏我的各种画具都没有丢掉，很快便翻了出来，摆满了桌子，开始作画。非常奇怪的是，我本以为我好几年不画了，也许会手生，但没想到我竟很快就进入了画画状态。我很随意地画，好像在画自己的潜意识，不多时，一副简洁又寓意深沉的画面，便呈现了出来：一颗丁香花树下，一个身材修长的美女靠着花树，微微仰起头，头发丝丝分明，最终都飞向花树，花树的轮廓都被缠绕着，好像与花树的枝叶都融为一体，花中有发丝，枝叶上有发丝，枝干中也有发丝，发丝缠绕着整个树冠，好像花树的树冠唱着美女另外一个头颅，好像一首诗的意境都展现其中，——“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美女的身体有点镂空的超现实风格，其周身都是五彩斑斓的蝴蝶，应该是她镂空的身体中释放出来的……画面有点凌乱，但仔细一看似乎又简洁到极致。这时，我的脑际闪过她说的一句话：人生比戏好牛！后来，画画就成为我每天晚上必须要做的事情，已然成为一种刻画在骨子里的习惯，正如早晚必须要洗漱一下。甚至有时候夜半醒来，竟然还想画，就坐起身，抱着画架继续画，画累了竟然抱着画架又睡着了。一个人，一边听歌，一边画画，歌曲一首接一首，任由它切换，心境也随之沉沉浮浮，好像画中也有了音乐，音乐中又会出现一幅幅的画，这种感觉奇妙至极。 7、诗意的描述她曾问过我，你一个人除了学习，还会做些什么？我说，最近我又开始画画，几乎每天晚上画，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想画。她便说，有时间给我看看你的画作，还真有点迫不及待，想看你画画！我的内心油然生起一阵阵莫名的抗拒，但又不知如何拒绝，便试图岔开话题，反问她，你除了练习瑜伽，平时又会做些什么呢？我非常震惊，她的讲述似乎带着丝丝缕缕的诗意，我甚至有点神往起来。她说，冬天时，我喜欢晒太阳。看到暖阳洒在阳台的墙角，我就坐上一把小凳子，心无旁骛地坐在阳光里，慢条斯理地修剪指甲。要是到了雨天，大雨滂沱的那种，我就一个人开车冲上到环城的高速路，车内音乐震耳，我任由车疾驰。到了午夜，他睡了，我则有点无心睡眠，静静的夜里，我打开床头一盏台灯，捧起一本书，慢慢看，细细体会书中世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天气特别好时，我就和他去山里，山路弯弯绕绕，他拉着我手，我拿着登山杖，我俩一起踩着斑驳的阳光，一直攀登到山顶，任由微风吹着我的发丝……我听罢，颇为心动，便说，你说得可真好啊！你描述这些场景，就像一幅幅画面，诗意满满啊，真想画下来……她惊喜不已，便一连说，好！好！好！你画好就送给我！几乎水到渠成一般，我几乎每花什么心思，就给她画了一幅画，内容应该是她所描述的一个镜头的夸张与变形，色彩很惊人，好像充满了梵高的热情……她看罢震惊不已，啧啧称奇，说，你可真是大才女啊，你的画，就像你的瑜伽一样，都美，美得没法说！ 8、遥远的细节记得上高三时，有次语文考试考的一篇阅读理解，题目和内容我都没什么记忆，但主题倒是记忆犹新——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不知怎么回事，我竟鬼使神差拿了满分，与标准答案简直所差无几。我想说的是，我和她后来发生的事，总让我想到这八个字。假如用她的话来说，正是，人生比戏还牛！我感慨不已，人与人的关系一定也比戏还牛！有时候一见面就感到似曾相识，有时候又想保持距离，然而一时瞬间又开始亲密起来，——我和她的亲密就这样与日俱增，而她的他好像暂时消失了，或者有意识地退居幕后。或许她说的没错。她说她年轻时候像我，这话也并非空穴来风。她的活法似乎具备着某种诗意，与我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似乎不需要工作，物质得到了最大满足，只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随心所欲，任性至极。毫无疑问，她的诗意人生极大地感染了我，我后来常常和她一起疯玩。有时候竟欲罢不能，想说自己的心事，——我和她的他的事，好像就在嘴边，差点被我倾吐了出来。她都三十多岁了，但很多时候表现得像个小女孩，甚至就应该夹着嗓子娇滴滴地说话，一点也不违和。她也像小女孩一样好奇又贪玩。 9、远方某一个周末，我正一个在家里看书，她就打来电话，说，咱们出去散散心，就你和我，我开车去接你！我说，干嘛啊？她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还在犹豫到底去不去的时候，她竟然已到了，打电话把我叫下来，说，咱们去山里采风去！——就你和我！她好像早已洞察到，我对她的她心存芥蒂，便特意做了强调。我还是有点犹豫，便说，就咱们俩，好像有点危险！她竟说，不然我叫上他！不！不！不！——我不假思索地说。她说，好好出去散散心，今天天气多好啊！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说的正是今天啊！她真的很会说，很难让我拒绝。其实我们也没有去山里，只是开着车漫无目的去想象中的远方，终于看到了远山近田。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好的风景，就把车停在路边，她给我拍照，我也给她拍，当然也会拥在一起自拍，拍得好开心啊，好像完全忘掉了全世界，又放眼望去，好像到处都是全世界最美的风景，怎么也拍不够。她告诉我，你看看这山边一座座房子，到底是谁的老家、谁的屋？坐落在这田野间，显得好孤独，虽然一簇簇或一堆堆，可与这广阔的天地比起来，又是多么孤单渺小啊！尽管如此，但每间屋子里的人们也有她们的喜怒哀乐，欢喜人生。无论身在何处，心有所寄托与安放，就是美好人生！我笑话她，说，你还真是的，有时候真的煽情又深沉，简直比李清照还李清照！她也会突发奇想，简直令我惊掉了下巴，好像娇小身躯里藏着一个俏皮又有趣甚至诡异的灵魂，并呼之欲出。遇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山影清晰，远方很近。天湛蓝湛蓝，没有一丝云彩，空气灼热，没有一缕风，世界好安静，好像所有人都人间蒸发了，世界只剩下了我和她。她竟说，真想把自己扒光，就像这大自然一样赤裸裸，然后摆几个妖娆的造型，让你拍下我！她匪夷所思的想法，令我一时无语，措手不及，好半天我都么没回过神来。而她竟说干就干，竟然脱光了上身，扭动着腰肢，双手伸向天空，好像腰一只天鹅正要起飞……同时，对我说，快给我拍！——她简直疯了！我真的难以相信，这还是她么！我在胆战心惊中摁下了快门，手都有点哆嗦，最终还是给她抓拍了几张，她可真美啊，奔放又妖娆，可爱却疯狂……之后，她竟然建议我像她一样拍几张！我矢口拒绝！并笑话她，说，我可不要！我可不是暴露癖！她说，暴露癖！？哈哈，我是暴露癖么？可能心情太好，有点太放飞自我了！不过，我上大学时，还真遇到了一个真正的暴露癖，一天大中午，我去教室里学习的路上，猛然遇到一个男生迎面走过来，竟然当着我的面，就掏出了那玩意！可真吓坏了我……我笑弯了腰，那家伙的臭毛病是不是传染给你了？她大笑着说，可能是吧！那天我们拍了一整天照，拍得实在太嗨了……我常常感慨不已，深以为，世界和人以及人生都呈现某种令人叹为观止或者令人发指的反差，表面上美好至极，但实质上却又阴暗如深渊；表面上无聊至极乏善可陈，而事实却往往出乎意料汹涌而至；表面上温柔可爱，但事实上却又另类叛逆……那天回去的路上，我和一直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关于“暴露癖”的话题，似乎一直在肆意蔓延，她好像压抑了太久太久，必须一吐为快。以下章节，正是第一人称的她的叙述。 10、孤独与自由人生总是这样，某一个细节，某一个镜头，总能唤醒另外个自己。《阿甘正传》你肯定看过，女主珍妮的梦想是当个明星，最终却沦落成为这样一个歌手。昏暗的酒吧里，荷尔蒙的气息充斥着每个角落，舞台下的男人们如饥似渴，目光灼灼，蠢蠢欲动。舞台上的珍妮赤裸着身体，抱着吉遮住了关键部分，却在演唱一首特别好听的歌，歌词与旋律都优美至极，前者本身极为励志，后者也直指人心。而欲望最终笼罩了一切，舞台下男人们大概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与期待之中，大概都在吞咽着唾沫，好像欲望正在被一点点点燃。于是，浓郁的文艺气息，好像与欲望发生了魔法反应，一切都在燃烧，舞台下是一点就燃的干柴，舞台上却是邪魅的熊熊火焰……就是这样一个镜头，对我形成了空前绝后的冲击力，我竟欲罢不能，一种强烈的冲动完全吞噬着全部的我，我也像珍妮一样。而不同的事，珍妮是为了生计才这样，而我只想在吉他的音乐中尽情展现自己。可是，可是我又能展现给谁呢？这样的想法过于离经叛道，我都觉得自己不正常。后来又这样安慰自己，人们或许都有不正常的想法，只是绝大多数都被正常的世俗道德完全压抑了，所以，不会有人轻易去表达或者表现自己最阴暗的部分。后来离婚之后，我感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却又常常陷入一种巨大的孤独之中。人不是都这样，向往孤独，孤独之中只有自己和自己相处，好像获得了空前绝后的自由，但孤独久了又会厌倦，好像自己的神经松弛到极致，都开始绷紧，越绷越紧，好像迟早要疯掉。孤独可能是一种自由的具体状态，但孤独的尽头可能是疯掉，正如自由的尽头也可能是不自觉地逃避自由。于是，珍妮赤身裸体抱着吉他唱歌的镜头常常浮掠过我的心头，我也渴望赤裸，好像赤裸正是孤独与自由的尽头。然而，我始终没有勇气完全做到，却又觉得可以打一个折扣，便穿着几乎透明的衣衫一个人在家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使是大白天，我也不拉窗帘，非要把自己的半遮半掩的身体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并在潜意识里希望对面楼层的男人能看到……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猛然间心血来潮，就给自己泡一杯茶，一边看着一本卡尔维诺的小说，一边喝茶。看茶叶在水中浮游，时而簇拥，时而翻卷，不停地折腾自己，好像急于找到那个适合的平衡点，我禁不住脑补采茶的过程，这些茶产自哪些山？山上可有云雾缭绕的阁楼？是何人所采？是蓝衣素裹，还是飘逸白衫？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我竟然发现一只鸽子，或者是布谷鸟，——我不是很确定，不管是什么鸟，他就停在了我的窗前。我奇怪极了，忍不住对它说话，你真的不怕人么？当我走近时，鸟儿扑棱着翅膀，但最终没有飞走，我便对它说，想吃点面包么？鸟儿好像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于是，我打开了窗户，去投喂它，它竟然欣然接受。乃至后来，它隔三差五便会光临我的阳台…… 11、对面楼层的一双眼睛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了对面楼里果真有个年轻的男人在偷窥我，正好被我撞见了，四目相对，他赶紧扭身躲进了房间……我想，恐怕没有女人愿意被偷窥，可是我好像就不一样，甚至很期待，期待他心怀鬼胎地偷看我，想起那个四目相对又赶紧躲闪的瞬间，我就兴奋不已！于是，我还是老样子，常常在阳台上喝茶，读书，听歌，喂鸟，或者发呆，看看窗外的天空，看看楼底渺小如蝼蚁的行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穿着暴露的衣衫，把自己若隐若现地表现出来，表现给对面的一双的饥渴的眼睛……甚至，我常常欲罢不能，想，想完全赤裸！但我始终还是无法鼓起勇气。这种内心的渴望在我的身体中不断积蓄着，好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好像就差一根稻草就被压垮的骆驼，我甚至都怀疑自己心理扭曲，是不是得了神经病？我常常失眠，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却又不感到痛苦，也用不着吃安眠药，我甚至一厢情愿地以为，要是晚上不睡觉，是不是就多活了一辈子？我总能找到事情做，看书实在看累了，听音乐实在听厌倦了，便开始整理房间，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甚至有时候是半夜三更，我心血来潮，心跳加剧，于是就在一片黑暗里扒光自己，一个人整理房间，直到房间的每一处似乎都闪着光，我依然不满足……我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一片黑暗里，他是否也彻夜难眠在一直偷偷看着我…… 12、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为什么总说人生真的比戏还牛呢？——后来发生的事情你能想象么？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切真好像在冥冥中早已注定，常常对面楼层偷看我的我，竟然和我一见倾心。我从来没有看清楚他究竟长什么样子，或许，我往往只是沉浸在一种被偷看的乐趣之中，而几乎没有去特意看远处的他，或许，我怀着怕打草惊蛇的某种幽暗心情，万一他发现了，他会难为情而把灼热的目光躲藏起来。我想说的事，第一次看到他，种种熟悉的感觉就扑面而来，俊朗的长相，灼热的眼神，极有磁性的声音，穿衣的风格，某种味道，甚至，甚至气息……一切都似曾相识，一切都好像被唤醒，一切都好像被开启，他好像早已存在于我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你或许已经猜出来了，他就是现在的他！我们好像注定要迟早要走在一起，他正是我等到的人，他恰到好处恰逢其时地出现我在心中最柔然的地方，我们好像等待着彼此太久太久，终于等到了了彼此，甚至忽略了世俗中的一切，他全然不在乎我年长他好多岁，我也不会因为自己是离异的女人而感到羞耻……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他翻起我最爱看的卡尔维诺的一本书，竟惊叹不已，说，原来你也看卡尔维诺！我上大学时就开始看他的书，可死活也看不进去，总感到内容太扯了，看了无数次，总也看不进去。我宿舍有个中文系的哥们，他对卡尔维诺过于推崇，几乎一天到晚都抱着他的书看，有时候一个人看着发笑。我特别好奇，也开始看，可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于是就问他，这本书究竟有多好？！我为啥就看不进去？他就告诉我，这种书就是这样，刚开始看不容易看进去，因为卡尔维诺和所有的小说家都不一样，他纯粹靠着想象力写作，有点像现实中的童话，但又不是童话！我还真不好说他的小说究竟有多好，总之，你要是看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你会发现他的文字好像具备着某种魔法……他说的虽然很好，但我始终都看不进去，工作以后，偶尔又开始翻，无意中就看了进去，一旦看进去，就再也放不下了……真没想到，你也看他的书……总之，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 许力中2024年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