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

齐文

窗外，雪花在随风飞舞、旋转、升腾、坠落。屋顶上、树梢上、路上……到处是堆积的厚厚的雪花。

推开窗，清冽的寒风扑面。一只雪花孤零零地飘了进来，落在脸颊上，腼腆轻柔，痒得钻心，凉得彻骨。然后，雪花融化成了雨滴，像极了一滴泪。我并不想把它擦掉，珍惜这份难得的雪花缘。享受这份短暂的安详。

自从父母先后离去，我便成了失了来处的孤儿，在一地鸡毛的人生归途上身心疲惫地孑然踽行。苦苦索求短暂的静好时光。

雪花依旧孤零零地飘，匆忙中寻觅着那块前世约定的属于它自己的极乐净土。

鲁迅先生说：“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其实，我还见过雪花结成了团的雪。

那是在贺兰山大水沟里。

那年冬天，我们最敬爱的周总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全国人民无比悲痛。像郭兰英老师在《绣金匾》那首歌中失声唱到的那样；“人民的好总理，鞠躬尽瘁为人民，我们热爱您。”

但在当时却得到厂领导通知：工厂里不组织召开追悼大会。于是就有愤怒的职工推开厂领导办公室大门，质问为什么。现在我们知道，倒也不能过于苛责厂领导，其实是“四人帮”在作祟。

1976年1月15日下午，北京召开周总理追悼大会间。我们车间电钳保养组的全体工友怀着沉痛的心情在车间北门外，排成一排，向着北京方向默哀。泪光里，看见王志英也在默默地擦拭眼泪。

那年，就下过一场雪花结了团的雪。

那天，铅色的天空阴郁，空气凝滞，没有一丝风。黛色的山体冰冷凝重。拧成一团的雪花好像是突然从天上愤怒地俯冲下来。就像一串串白色的炮弹。

我伸出双臂，用手掌接住手挽手抱成团的雪花，看雪团击中掌心后悄悄融化，悲壮告别，像是结束了某种使命。

我猛然抬头，无数的雪团变成一串串雪帘垂挂天地间。恍惚中，雪帘静止住了，而大地在升腾，一座座山峰变成闪着雪光的利剑，刺向沉闷天宇。我也像长了翅膀在天空飞升。有些晕眩，多好啊，我渴望变成一片雪花，团结着向目标冲锋。

雪停了。

大水沟一片素白，山舞银蛇。

须晴日，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那场雪，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2024年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