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由之

<p class="ql-block">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年夜饭</p><p class="ql-block">2007、2、15</p><p class="ql-block">三十六年前的春节,那时我们还在插队。尽管我们老插子要响应毛主席他老人家“扎根农村”的伟大号召,但回城过春节是免不了的。在家待了半个月,回到生产队,看到贫下中农们,个个都面色蜡黄,象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细问缘由,让我们想笑都笑不起来。</p><p class="ql-block">原来,生产队里一头母牛在那年春节要生小牛,牛是农民的宝贝,这可是农村的一件大喜事,又正值过年,真是喜上加喜啊!贫下中农那个乐啊,甭提了!大年三十可母牛难产,这可急坏了全队的农民,这到手的不花前的牛眼看就没了,赶紧派人到县城托关系找到一名老兽医,大过年的,老兽医不在家,一打听,他有历史问题,被“工宣队”关起来了,赶紧再找工宣队的头儿,好说歹说,头儿派俩工宣队员,臂戴红袖章,押着老兽医,顶着凛冽的寒风,火急火燎地往生产队赶。到了队里,老兽医没顾上喝口热水,就忙着为母牛接产,大概是表现给工宣队员看,证明自己用为贫下中农忠心服务的实际行动,来洗刷自己历史上的污点。可是,尽管他已努力了,小牛产下后就死了,全队贫下中农“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老兽医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双手满是血污,累得快倒下了,工宣队员比较冷漠,怕划不清界限,贫下中农倒是蛮有人情味的,赶紧把老人搀进我们的知青屋,点上煤油灯。那时候,只要有外面人来生产队,一律安排到我们插子的住处,贫下中农之间就不会产生矛盾。</p><p class="ql-block">小牛已死了,好几十斤的牛肉呢!化悲痛为力量,吃吧!又逢年三十,于是乎,在我们知青屋里上映了多年罕见的集体年夜饭的热闹场面。反正我们回城过年了,贫下中农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正因为我们不在,才把喜剧弄成了闹剧。那年头,食不裹腹,有顿免费的年夜饭,贫下中农忙得可欢了,不一会儿,小牛已去皮,剁碎,等着下锅了。没油,怎么烧牛肉?“知青床底下有好几瓶呢”!一个常到我们知青屋来玩的小贫下中农喊了一句,乖乖!我们的东西给他码得实实地!于是,他们从我们床底下摸出三瓶油,呼噜噜,倾瓶而倒,火烧得旺旺的,不大功夫,香喷喷的牛肉就烧好了,贫下中农每人拿一大饭碗,到灶台前,由队长分牛肉。贫下中农在知青屋里假马日鬼地吃了几块牛肉,就匆匆忙忙端着碗回家,家里的妻儿老小还等着这牛肉呢!</p><p class="ql-block">夜间,队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醒,他站都站不稳,好不容易摸到门边,把门打开,只见一工宣队员,快要瘫下来了,说:队长,快把赤脚医生叫来,我们三人不行了,拉了一夜,茅房都不够用。队长也回了一句:拉肚子的不止我一个啊?原来,天黑了,老兽医和那俩工宣队员就没回城,那时代,只要是革命工作,性命都可以搭上,有谁计较年三十和家人团聚?更不要说那历史上有问题的老兽医了!队长好不容易把大队的赤脚医生请来,人医先给兽医看病,只听老兽医有气无力地嘟哢着:“工宣队的同志,我有罪,该杀就杀,你们不能让我这个老人受这份罪啊!你们在菜里下了什么药?我疼得受不了啊!医生,你快救救我吧!”那俩工宣队员也躺那儿哼哼呢!赤脚医生倒也不错,麻利地给他们打针、挂水,他们才安稳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大队书记巡视到我们生产队,咦!怎么没一个人上工?再走到每家门口,只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是在那儿吐,就是在那儿拉!集体中毒?不会吧!那时候,生产队集体吃喝是犯法的!把集体的东西吃了,就少交给国家了,那就是犯法。等大队书记问明情况后,贫下中农都在挂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忙着找别的生产队的人把老兽医和俩工宣队员抬进县城。原来,我们床底下的油是桐油,当时,有的贫下中农提出牛肉有桐油味,还是那小贫下中农说:知青才油过锅盖,当然有桐油味了。这句很有推断力的话,才是这场闹剧的元凶!但归根结底的元凶,是那个物资匮乏的“革命”年代,明明有吃的,不能吃,越穷越革命!</p><p class="ql-block">我们回到生产队,队长把这一切告诉了我们,还补了一句:过一阵子,生产队赔你们的桐油噢。我们听了这话,想笑都笑不起来,队长是笑着说的,可那是苦恼人的笑啊!</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事隔三十六年,有许多事都遗忘了,惟独那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年夜饭,就象在昨天,怎么也抹不去我的记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年夜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2007、2、15</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三十六年前的春节,那时我们还在插队。尽管我们老插子要响应毛主席他老人家“扎根农村”的伟大号召,但回城过春节是免不了的。在家待了半个月,回到生产队,看到贫下中农们,个个都面色蜡黄,象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细问缘由,让我们想笑都笑不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原来,生产队里一头母牛在那年春节要生小牛,牛是农民的宝贝,这可是农村的一件大喜事,又正值过年,真是喜上加喜啊!贫下中农那个乐啊,甭提了!大年三十可母牛难产,这可急坏了全队的农民,这到手的不花前的牛眼看就没了,赶紧派人到县城托关系找到一名老兽医,大过年的,老兽医不在家,一打听,他有历史问题,被“工宣队”关起来了,赶紧再找工宣队的头儿,好说歹说,头儿派俩工宣队员,臂戴红袖章,押着老兽医,顶着凛冽的寒风,火急火燎地往生产队赶。到了队里,老兽医没顾上喝口热水,就忙着为母牛接产,大概是表现给工宣队员看,证明自己用为贫下中农忠心服务的实际行动,来洗刷自己历史上的污点。可是,尽管他已努力了,小牛产下后就死了,全队贫下中农“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老兽医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双手满是血污,累得快倒下了,工宣队员比较冷漠,怕划不清界限,贫下中农倒是蛮有人情味的,赶紧把老人搀进我们的知青屋,点上煤油灯。那时候,只要有外面人来生产队,一律安排到我们插子的住处,贫下中农之间就不会产生矛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小牛已死了,好几十斤的牛肉呢!化悲痛为力量,吃吧!又逢年三十,于是乎,在我们知青屋里上映了多年罕见的集体年夜饭的热闹场面。反正我们回城过年了,贫下中农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正因为我们不在,才把喜剧弄成了闹剧。那年头,食不裹腹,有顿免费的年夜饭,贫下中农忙得可欢了,不一会儿,小牛已去皮,剁碎,等着下锅了。没油,怎么烧牛肉?“知青床底下有好几瓶呢”!一个常到我们知青屋来玩的小贫下中农喊了一句,乖乖!我们的东西给他码得实实地!于是,他们从我们床底下摸出三瓶油,呼噜噜,倾瓶而倒,火烧得旺旺的,不大功夫,香喷喷的牛肉就烧好了,贫下中农每人拿一大饭碗,到灶台前,由队长分牛肉。贫下中农在知青屋里假马日鬼地吃了几块牛肉,就匆匆忙忙端着碗回家,家里的妻儿老小还等着这牛肉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夜间,队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醒,他站都站不稳,好不容易摸到门边,把门打开,只见一工宣队员,快要瘫下来了,说:队长,快把赤脚医生叫来,我们三人不行了,拉了一夜,茅房都不够用。队长也回了一句:拉肚子的不止我一个啊?原来,天黑了,老兽医和那俩工宣队员就没回城,那时代,只要是革命工作,性命都可以搭上,有谁计较年三十和家人团聚?更不要说那历史上有问题的老兽医了!队长好不容易把大队的赤脚医生请来,人医先给兽医看病,只听老兽医有气无力地嘟哢着:“工宣队的同志,我有罪,该杀就杀,你们不能让我这个老人受这份罪啊!你们在菜里下了什么药?我疼得受不了啊!医生,你快救救我吧!”那俩工宣队员也躺那儿哼哼呢!赤脚医生倒也不错,麻利地给他们打针、挂水,他们才安稳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大队书记巡视到我们生产队,咦!怎么没一个人上工?再走到每家门口,只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是在那儿吐,就是在那儿拉!集体中毒?不会吧!那时候,生产队集体吃喝是犯法的!把集体的东西吃了,就少交给国家了,那就是犯法。等大队书记问明情况后,贫下中农都在挂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忙着找别的生产队的人把老兽医和俩工宣队员抬进县城。原来,我们床底下的油是桐油,当时,有的贫下中农提出牛肉有桐油味,还是那小贫下中农说:知青才油过锅盖,当然有桐油味了。这句很有推断力的话,才是这场闹剧的元凶!但归根结底的元凶,是那个物资匮乏的“革命”年代,明明有吃的,不能吃,越穷越革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们回到生产队,队长把这一切告诉了我们,还补了一句:过一阵子,生产队赔你们的桐油噢。我们听了这话,想笑都笑不起来,队长是笑着说的,可那是苦恼人的笑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事隔三十六年,有许多事都遗忘了,惟独那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年夜饭,就象在昨天,怎么也抹不去我的记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