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园新居

北山

　说是新居，其实是一个老破小的两室住宅，总共不到70平米，产权证上写着68。由于地处一楼，房东将原先的进门过道改为卫生间，又将卫生间改为厨房，客厅向外拓了几平方，大门正对着院子开设。常常院子里停满了小车，就有车头直顶着大门。于是入住两天，我请友人从乡下挖来一棵山茶花，种在从老房子搬来的大缸里（这个大缸早几年放在老房子顶楼种睡莲），用来避开围堵的车头，方便家人出入。

入住前，我们征得房东同意，将过时的背景墙拆除，扩大了客厅空间，用来摆女儿淇淇的钢琴。请来油漆工花了三四天，将房子里里外外粉刷一新。卫生间、厨房的推拉门坏了，请木工更换了配件。金刚板地脚线烂了，重新买新的换上。客厅、餐厅的灯具不明，也都一一换过。待卫生清理完，桌椅、床铺、沙发、冰箱、冰柜生活用具一样样摆上，小小的蜗居顿时被挤爆了头。最后，我翻出先前的字画，从中选了三幅挂在空白处，其中正对钢琴的一幅是“喜出望外”：有两只喜鹊立于梅花绽放的枝头遥遥相望。那是早在老城关居住时，长兄列兴照我的主意所作的一幅小品。此时挂上，颇合时宜。

　虽是租房过日，妻倒慎重，请来先生择定良辰吉日，放了鞭炮、开了火，才安然入住，也算依了当地的民情风俗。

入住后，妻渐渐忘却了从原先大平方到小蜗居的降维式打击。生活依旧一路随波逐流，带着自个儿的小窃喜。首先是离学校近的便利，淇淇每天淸晨、中午上学都自个儿背着书包，晃荡着她的马尾辫，一个人小跑着去争到教室第一名。而我们夫妻倒十分放心，因为从家门出院子到校门口不到30米，拐个弯即可望见。妻不再操心淇淇的接送，有了更多的自主时间，可以去校门口买两把青菜，做个课件，跳个健身操什么的。

　 一天周六刚出门，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妻的电话，心里狐疑。一接，才知道进客厅的铁门被柏成关死了打不开，家人出不来。客厅进门有两扇铁门，一扇往外开，一扇往里开。两扇都变形了，平时开或关都非常不易。电话挂下，我急忙往双园新居赶。到了家门口，我掏出钥匙一转，往外一拉，打开了第一扇门。我知道第二扇门变形厉害，根本没法上锁。我用力一推，门纹丝不动。咬得这么紧，关门肯定很用力。我卯足劲接着一推，还是开不了。我侧身用臂膀顶住门，用力一送，门松动了一点。就这样接连顶了五六下，门开了。

只见淇淇一个人坐在餐桌前，面前围着一条平时妻下厨房的翠花色围裙。

“淇淇，你在干嘛？”我说，目光一扫，柏成躲在房间里没敢出来，妻似乎在阳台上晾衣服。

“老爸，我在包水饺。”淇淇嘟着小嘴巴，两只小手正沿着水饺边拿捏着，说着她将包好的水饺举得高高，“老爸，你看我包的水饺漂亮吗？”

“包得真好，淇淇手真巧。”我说着笑了笑。

淇淇不仅学会了包水饺，还懂得下水饺。次日，妻早早起床在客厅里霹雳巴拉的跳绳，响声将我跟淇淇吵醒了。只听到淇淇咚咚咚的起床穿衣，告诉妻她要下水饺给大家早餐。我躺在床上赖着没起身，厨房里传来淇淇开火、添水、数水饺个数、计时的声音。过了十来分钟，妻进门喊：“赶快起床，你的宝贝女儿煮水饺给你吃了。”

等我起床凑近餐桌，上面摆着三个盘子，各放着不同数量的水饺。

“爸爸，你吃八个，是这盘。妈妈吃四个，这盘。”淇淇认真着说，她自己面前也放了一小个盘子，里面有五个水饺。淇淇的胸前还围着下厨房用的翠花围裙，酷似一个小家庭主妇。看看她这幅模样，我也是真服了。

　 入住新居不到一个月，淇淇的学校进入了期末考试。一天中午刚进门，淇淇拿了两张奖状跑到我跟前。接过一瞧，一张是学校颁发的“综合素养优秀生”，一张是班级颁发的“学习之星”。我笑嘻嘻地将她拥入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也算是淇淇的另一则小窃喜，毕竟忙碌了一学期，也有了一个小小结果。

当妻跟淇淇开启寒假生活模式后，她们俩的自由时间增多，有时包包水饺，有时跳跳绳弹弹钢琴，有时逛逛万达，有时还回到高岩的小乐园去看看Timoy_——那只白色的小狗。

　 连日来，气温持续走低。晚上，淇淇早早爬到上下铺的上床，躲进被窝里。我泡了个热水袋放在她脚底下，将她的小被子裹紧，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道完晚安，我回到自己房间读《遥远的救世主》。没多久，妻走了进来对我说：“小家伙睡着了，这是第三天学会自己睡觉。”

“其实，现在感觉租房子住也挺习惯的，好像也没什么，女儿还说这个家小小的很温馨。”妻笑了笑。

妻和淇淇的话叫我怎么说呢，首先这个家的房子还不是自己的，但终归是我们住在这儿，它算是我们短暂的家吧。而我们会一辈子住在一处吗，不太可能，我们的家或许注定都会在变更在漂泊。那如何去理解家的含义，我想一家人在一起的地方，它都具备了家的意义。

这房子是小，我们通常会把各种东西分类收纳好、归位，保持应有的整洁。尤其是地板，一有空我就擦拭的光洁发亮，营造一个家该有的样子。

“那个儿子整天住在她姨姨家也不回来，嫌弃房间少。”妻接着说。

“儿子那么大，少管他了。”我说着放下手中的kindle，因为有好多书都放在乡下，我们的一楼光线又黯淡，在这里我习惯用kindle下载书读。

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是屋外的臭水沟，我起身将窗户关紧，找来一根沉香点上。不一会儿，沉香的淡淡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