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2年10月的最后一天,我重返驻地,看到两个月前我离开时放在塑料瓶子里的四株合欢幼苗还活着,莫名地感慨,这是何等倔强的小生命啊!我离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你们竟然还活着,你们都经历了些什么呢?或者说,是什么信念让你们坚持着活下去?是否,你们在等我归来?</p><p class="ql-block"> 女儿高一时的语文老师有言:踏实地活着才是最高明的艺术。我原封不动地借用了。</p><p class="ql-block"> 最初认识合欢树,在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里,那时只觉得合欢可能是很了不起的树呢,要不老史怎会不写别的树单单写了它;但又觉得老史的母亲只是在去劳动局回来的路上偶然遇见,误以为“含羞草”,便才移回家来栽,想必怕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p><p class="ql-block"> 它们是我在8月某个霪雨霏霏的早晨,去往花渔洞的路上拔回来的,那个地方遍地都是,路边栽了很多大合欢树。它们还是种子的时候,离开母亲来到地面,季节一到,就开始生长,很多大合欢树底下就长出了无数的小合欢来。</p><p class="ql-block"> 同伴告诉我这种树很容易成活,我就找了几株稍大一点的小苗带了回来,准备把它们移栽到花盆里,无奈一时找不到花盆,只能暂时寄居在一个塑料瓶子中,放上水,放进小苗,就是它们暂时的安身之所。</p><p class="ql-block"> 史铁生说:“我没料到那棵树还活着。”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它们如此弱小,我没料到四株小合欢能熬过两个月之久。寝室的窗外有几棵很大的椿树,傍晚时分,阳光就透过斑驳的树荫斜斜地洒进我的小窝,可以关照到瓶子里的小合欢,窗没封闭,只拉了一半窗帘,空气并不算稀薄,因为我的离开并不在计划之内,突然增加的行程而已。也幸好只是突然,没有计划,倘若是计划好了的,反而会小心翼翼地关了窗拉了帘,若真如此,恐怕小合欢就真正难与我再相见了。</p><p class="ql-block"> 此刻的小家伙们正开心地舒展开全身的小叶片,绿生生的小叶挨挨挤挤,仿佛一把撑开的小绿伞,细细的树干插在瓶子中,向下生长出许多白白细细的根须来,想来这些小合欢便是自己会奋斗了。这正是我所偏爱的,那些自己会奋斗的花草,即便得不到主人的关照,也会日日成长,感动于它们对主人的体贴,我便日日看着它们都会有不同的生命体验。</p><p class="ql-block"> 尼采说:“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深以为然。</p><p class="ql-block"> 我们很多时候、很多阶段都得像大树一样生长,这才是人生的真相。</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很庆幸一些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没有计划,没有安排,不刻意为之;不反驳,不拒绝,完全接受,脚踏实地,顺其自然,就像这几株小小合欢,或因它们已经领悟——踏实地活着才是最高明的艺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