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

木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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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漫川古镇老街上有着四合院风格的老房子还是真不少。曲径通幽，雕梁画栋，别具一格，十分精致，院落比较完整，真正藏有故事的四合院为数不多，从上往下数主要集中在上街的拐弯和下街的莲花第周围，可谓屈指可数。

　　解放前漫川老街四合院还是比较完整的徽派建筑风格，封火马头墙让一户一幢的院落紧挨着连在一起，四合院多数是有钱大户和地主们住，据说板庙乡徐家家户大，地也多，生意做得大，下街的半条街都归徐家大财主家，据史料记载：“1932年11月红四方面军长征北上，到达鄂陕边境的漫川关以东三十余里的板庙乡狭长的山区康坪村，被国民党五个师的敌人所包围，在徐向前的指挥下英勇的红军杀开一条血路，胜利突出重围”。当年红军就宿营在板庙乡康坪村，我的战友徐启贵说他的老爷当年还给红军宰杀了三头猪送了一些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一九四七年冬月漫川关解放后，新政府组织农会搞士改，分地主老财大户的土地、房产、农具、耕牛等一切财产，群众都高兴不得了，想着好日子在眼前，积极的行动起来。 那时候一下子要做到家家有房住，户户有地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在新成立农会组织下对街道的公房、公地、庙产等全归集体组织所有，分配给无房无地或缺房缺地户。当时漫川关老街上是人口多，房子多，可土地少，简称“两多一少”，土地和房子分配不好都会损害群众的利益，伤害群众的加入农会的积极性，既不能让强势的人多占，也不能让弱势的穷人吃亏，最后采取街道老户在外自耕地和租种地一律归农会所有，打乱重分，其次向外村用房产兑换耕地，下街的两院门面房兑换闫家店村和南坡村土地，房子作为两村公房去办农民合作社，另一处在上街，也用门面房给前店子村作公房办农民合作社，这两处共兑换了八十多亩耕地。再次是街道内不分中农、下中农，解放前出租的房子，以及没收兑换回来的耕地、房屋和街道群众所有的土地，房屋等一律归农会统管统分，农民每人按三斗稞分地，小商贩每人按一斗稞分住房一间，下街门面房被群众称为“寸金之地”是做生意的好市场，一户只能分一间门面房而不能分地，住房和其他住户标准一样，对地富户未逃跑的人也分得同等数量的土地、房子，对名胜古迹，古庙、古戏楼、古树等，由农会及村上保护，不作分配，对住庙的和尚道士，吃斋的信士以及住石崖洞的户一律给他们分房分地，不能再住庙和住石洞，未分完的房屋留下来，给从逃亡外边的户，回来的人再分给他们住。就这样漫川老街一个较为完整的四合院分的是七零八落，住的是百家姓。

　　分给我祖上的房子在老街拐弯，解放前是西泉大户彭姓人家房子，当时房子并不是分给我们家，初解放时地主大户房产充了公，再分给老百姓，可一些人又不敢搬进去住，还是祖父带了个头说不怕，如今天变了看他地主老财还想着翻天不成，就这样一个整体完整的四合院住了我们一家人。四合院很优雅精致，临街的马头墙上左边“渔、樵”，右面“耕、读”的墨绘画，下方万卷书左边“一鸭一树”，右面“一鹿一树”墨绘，俗谓“图必有意，意必吉祥”，大门是临街商铺，门头上有扁框，可惜已无法考证“堂号”，两边门头上是窗棱花格镶嵌蝙蝠等瑞兽的木雕，前门立柱挑梁，柱下石蹬，柱顶端卯榫结构方斗的木雕，稳稳的支撑着房皮，挑梁下是镂空木雕凤凰戏牡丹，做工雅致。门外三步石阶，大门厚实门槛有凹槽，能插卸木板门，走进大门迎面是四扇与楼梁一般高的镶板门，中间对开，两边单扇左右单开，遇有礼节性活动，迎接贵宾，办理婚丧大礼等，则由中门出入，平时关闭作为起居活动场所，进入内厅别有一番景象，院深优雅，明堂两侧两厢房，房间较小，中有天井采光，这也是四合院第一进。右边连伸三间分给了王家，改成一堂两室。整个房子都是列架结构建筑，二层阁楼比较低矮，能堆放货物或做个小小闺房，房子列架上雕画着龙头、鱼尾，房脊有精美的砖砌造型。第二进一脊分两堂，有雕工精细的花格木门隔开，两旁有厢房四间，中有天井，整个庭院两重天井、两重门，庭院厢房用途不一，有客居、有杂间、有书房、有卧室，砖墙一米之上尽是窗棱花格，造型别致，刻人物神态微妙，雕动物举止微俏，动中有静，静中似动，幻想一下，每当推开窗门一瞬间，窗轴发出“吱呀”一声，恰似灵性的苏醒，既亲昵又惊诧！木格窗间隔空间，其功能有采光，通风，图案多采用暗喻和谐音的方式表现吉祥的寓意，也包含着古人道法自然“天、地、人、和”的规则，不愧艺术上巧夺天工。雨水从四面屋坡瓦沟上水帘似的流入天井，俗称“四水归堂”，这也形象地反映出商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天井有着院落通风和采光的作用，当温暖的阳光从天井的空隙中射进，凭着移动的光影都能估摸日上几竿，该是炊烟升起的时候。再向后走进，便是三进，有五步砖阶，意寓五子登科，又一道巨大的木门，两边门扉上浮雕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和花瓶，寓意家人进出平平安安，厅堂是整个宅子的正堂迎接客人的地方，望望着这里，看看那里，或许原来摆放着八仙桌子？几个圈椅，正堂悬挂几幅的字画写着“竹雨松风梧月、茶烟琴韵书声”，一人坐在那里，沏上一壶好茶，拿上一个水烟袋，呼呼噜噜的吸着，处处弥漫着商人的铜臭或文人酸味，后堂偏侧有一小门出入后院花园，花园地面是青砖斜茬铺平，大院通向后山半腰，足已说明院子主人的经济实力和官场背景，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个雅致的环境中熏陶长大。

　　漫川关老街的立市繁盛，是在明末清初时期，按照时间推移，也有近400年的历史，从四合院建筑的位置和风格分析，它与北会馆、骡帮会馆相当的近，未建在街头两尾，也不可能后者楔入式建筑，应该是同时期的产物，时间相差不会太远，院落保存完整，雕刻精美，不是一般的家族和常人能所及的。在老街上有着精美马头墙的四合院屈指可数，一些深宅大院都有着不同历史价值和传承着美丽的故事，马头墙上的壁画，寓意有的好似骄傲睥睨的表情，有跌窍飞扬的韵致，不仅有造型之美，更有防火功能，遭遇火灾及时阻断蔓延，拆除一家不会殃及鱼池。四合院高墙深院，采光主要靠天井，墙体用白灰黏砌，内外面整齐，内层空心添装碎石，不由得不去佩服古人的精湛工艺和智慧。老街四合院都已徽派建筑风格布局，顺着山势和街道走向，或大或小，或深或窄，各具独特风格，如上街的“席家大院”，以开骡马店为主，容纳了官与商的背景，中街的“许家大院”、“贾瞎子所在的大院落”都属骡马店，开铺做马帮运输生意，原派出所上隔身王家人住的院落，早起做过民营食堂，下街“增盛恒”王葫芦那里的院落都是生意门店，“吴家大院”是原先“莲花第”，走官道来往考取功名的学子或秀才和生意往来的客人住宿，与同今天的客栈酒店，还有好多好多，有的别具一格，有的更有特色。如拐弯的“陈家院子”院场在房前，临街有扉门，院子内栽有一颗金桂，一颗香园树，香园树又叫香橼树、香泡树，学名枸橼，与柑橘同属。香橼的汁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和抗氧化物质，具有美白、抗皱、保持肌肤弹性调节油脂分泌的作用，每逢农历八月桂花香满老街，有时候我们偷着摘香橼，等到冬天来了用汁水擦脸抹手，保护护肤。陈家老房是三间大瓦房，通体青砖上顶，室内青砖铺地，门窗古香古色，陈家原是大地主，因儿子在军队官职不小的原因，解放初才没有被没收共产。

　　漫川老街小巷，庭院深深，一步一景，让人留恋，抬起头雄姿烈马，走进院江南秀色，凝视流泻的年华和瞬间的热闹，悠然之情让人淘醉这巧工之作，抚摸那古香古色的沧桑，心中多有睹物怀旧之感。或许是院子深埋在心底时间太久了，记忆的闸门一旦裂开了缝隙，便会悄悄溜了出来，四合院它可否记得那么长岁月里曾经居住过的那么多的每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