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詩（之三）——古典文學國學班律詩

王圣宝

　　是倒霉之兆亦或愆尤之徵？

是粗心大意還是美篇之過？

今天上午（20240122），一個無意的指頭滑動，犯下了全功盡棄的誅心後果。

用罷早餐，正欣喜地準備發布《人生第一詩——古典文學國學班同學律詩》時，嫌文中一圖太大太占版面，欲删之。孰料，圖一删，整篇文章不翼而飛！而且，怎麽也找不回来了！請美篇編輯帮助找一找：“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字過留痕，電腦上丢失文章，主機上能找回来，你們也應當能找到的吧？”可他們却説，文章草稿丢了，服務器上不留痕迹，找不到的。

所以，借此事告諸美友：喜歡直接在美篇上寫文章，千萬小心了！切勿如鄙人直接在美篇上撰稿寫文字，因為存在功亏一簣的風險，可先打個纸質文稿，作底稿保留。

有暇便寫幾個字的文稿，陆陆續續花了大半年時間，萬餘言，一腔心血，再也回不来了！懊惱了一整天，不想動筆再寫一個字。

誠如上世紀八十年代那年夏天，門窗四面大開，住六樓，借串門風而降温，赤膊短褲衩，伏案奮筆疾書《政變論》書稿。一筆一劃一字一方格，一張一張又一張方格紙化為書稿，力争按合同規定的期限完成筆耕任務。没想到，忽然一陣卷地風破窗而入户，嘩啦啦一陣響，席卷桌上稿纸，奪門而出，掦長而去，若天女散花，飄飄蕩蕩，飛舞在人家的樓頂上，越飄越遠…

猝不及防！頓時天昏地暗，如丧考妣，似捥心頭之肉，撕肝裂胆般的痛心疾首，懊丧得飯不思茶不飲，三天恢不過元氣。因平生唯守信諾，虑合同期的脚步臨近，被迫又握起筆，再去爬梳。終於述完，按時交稿，如期出版，上圖便是。

而今天，上了年歲，諸事容易想得開，自怨自艾，自我排解，自我寬慰，很快心緒平复，重起爐灶，從容再述。

言歸正傳，回到孩子們寫律詩作業的話題。

又是催租逼債的頭痛事。但是美好的果實總在逼迫後。

掛個國學名號，授的是古詩文。文則諸子百家經史子集典章文献，詩則講解四言詩經，浪漫楚辞，两漢樂府，魏晋駢文，隋唐歌詩，宋元詞曲。其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表達，因為文化的另一翼是物質的創造。

隋唐歌詩，論者謂為三種形式的集合：古詩、律詩和絶句。

古詩：非我們現代人認為的“古代的詩”。詩家以為，特指唐朝以前的詩，又稱古風。愚之見，其乃古代的自由體、古代的打油詩，古代的順口溜。何以然也？因其不講求格律，不講求字多字少，不講求句長句短，也不講求平仄押韵。到了李白手裏，古詩被運用到出神入化的登峰造極之巔，同時也因李白而終了了古詩的繁荣昌盛。

律詩：如果説中國文學史上，《詩經》是上古時代第一座燈塔，《楚辞》則是出現在中古時代的第二座燈塔，而律詩則興於近古的第三座豐碑。律詩又稱之為近體詩、今體詩，當然非今天之“今”，也非今天之“近”，而是唐人口中的“今”與“近”。熠熠生輝的大唐文化，因律詩的日榛成熟至於爐火純清而光彩奪目，彪炳千秋。若無律詩的興盛繁荣，大唐文化則黯然失色。顯而易見，中國文學史也就缺乏一塊耀古煇今的瑰寶。

中國人有個怪脾性，越是艱難越攀登，甚至趋之若鶩。諸如律詩，規矩多而煩，規定句數字數，五或七言，格律死嚴，雖有一三五不論的活路，却又易触孤平、三尾平和三尾仄之忌。偶尔上蒼賜一佳句，却不合律，求於麻煩的救抝，若不救抝則换字詞而佳句頓失！還規定押平聲韵，且一韵到底。頷聨和頸聨是两副對聨，對仗必須工整。詩中得用典，無典不成律詩。還得遵循起承轉合，合處要顯詩旨，無詩旨則失詩的靈魂。更難的是詩境的营造和詩味的酿造，唯是才有佳詩出。何謂詩味，可體會而難状述。正如何謂年味一样，各人有各人的年味感，很難説得十全十美。但“味”，確實存在着。没有詩味的詩，稱不上好詩佳品。詩味靠营造，靠营造詩境而出味。賦比興手法，也應留意採用。律詩少用賦，多用比，不用興。能够挣脱這麽多條條框框的束縛，且能寫出一首律詩，的確難能可貴。

如此，無異於老話所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孩子們不願樂此不疲，我們却布置了寫律詩的作業，不知是善焉亦或惡矣？轉而一想，教育本来就是壓迫性的，而這種壓迫性教育，其功莫大焉，善莫大焉！故講罷唐詩知識，我們要求孩子們寫一首七律詩的作業。

絶句：起於魏晋南北朝，臻於隋唐。其一，謂為文人燕飲時的吟咏唱和游戲。先是一人吟一句，續者亦接吟一句，後来發展到吟四句，續者若吟不出，接不下去，則視為吟詩吟斷了，所吟出的四句詩，即稱之為絶句。南北朝時，史書上己出現“絶句”的紀述。其二，論者謂絶句乃律詩之半，除了可用可不用典外，其他規矩悉同律詩。也因此，容易區分絶句與古詩。

我們要求孩子們“按章辦事”，遵守律詩的清規戒律。但他們畢竟初次嘗試寫律詩，也就不要求他們在救抝上下功夫。同時，也不苛求詩味十足，盡善盡美。稚嫩和艱涩不可避免，勢在必然。因此，奢求方家不吝筆墨，指點賜教，則萬般致謝。

既然有關律詩知識粗粗講解了一通，規矩又都背進了肚裏，等於播撒了種子又施了肥，就該翹首企盼開花結果的豐收了。

　　瞧她那歡樂、燦爛、天真、可爱的样子，你能聨想到國學課堂上莊重、刻板、認真、安静的形象嗎？

她就是小女孩余青橙，小學生，才三年級。

两年前，即2022年1月22日，國學課堂上初次見到她，不勉心裏咯咚一下：這麽小，能聼懂深奥的國學課麽？果然，她有些不適應，有些吃力。例如，老師講解古詩文後，要求馬上記熟一二句，當堂回課，即當面背誦。古詩文的一二句，對於很小的孩子来説，不啻字字咬舌，句句聱牙，難哪！所以，别人已陆續回課完，老師還得等小青橙一會兒，直到她背诵為止。可她不屈不撓堅持着，而今駕輕就熟，一大段一大段文言文，也能争鋒在前，搶着回課。對於她的印象，两年己是天壤懸殊，國學課鍛煉了她不服氣的執着性格，强化並提高了她的記憶能力。

她自覺而認真。没聼懂，馬上就問，哪怕一個字不清楚，也得問個明白。因為單純得像透明镜，所以一認真就記住了老師講課要領。例如作文訓練時，老師强調：“做作文，一定要切題和扣題！作文寫得再不濟，只要切題了扣題了，就是文章！如果不切題，或者不扣題，缺失其一，文字寫得再優美，那也不算文章！”余青橙記牢了寫作文的關鍵訣窍，居然寫出了老師不敢相信的優秀作文。那一次，唯有她的作文拿到班上交流！老師暗喜：真是小可爱！

誠然，到底是小娃，既調皮也貪玩，常有不認真的時候。一不認真，作業就馬虎，作文就下滑，回課就結巴。

且看老師對她作文的幾次批語：“孰料，在你的筆下，流淌一篇散文詩般的文字，简潔而隽秀，纖巧而美麗，細腻而真實。尤其是描寫，形象而生動。讀罷，如臨夏境。同時，文章里透露一股兒童的清純氣息。打印，在班上交流。2022、9、5”“唉，剛剛寫了那麽漂亮的一篇作文，還在班上交流了。此篇却寫得如此草率！看来是寫作态度問題，是認真不認真的問題。…請你重寫一篇游記！2023、2、9”“你調動了直接描寫，間接刻畫，形象比喻，活潑拟人和豐富聨想，把一朵不起眼的小紅花，活靈活現地凸現了出来。只要你認真，就一定能寫出一手漂亮的文章！2023、3、28”

不過，她比較自覺，韾鼓不用重捶，只在作業批語時輕點一筆，便立竿見影。

而今，余青橙己經喜愛上了國學，總是绽開笑如桃花的面容，自信而從容，率先而為，力争先聲奪人。如這次寫律詩作業，第一個交稿，第一個修改成功！

也許，正是母愛滋潤着她的成長。两年多来，風風雨雨，炎炎熱熱，她的母親一直陪伴着，詳記着，不放過老師講授的一點一滴國學知識！就管窺所見，孟子，孟嘗君，白居易，列寧，胡適等等聖賢偉人的成功，均因母爱的博大滋養。

看看她寫的七律，調皮的孩子味濃郁。

為 文 難 余青橙

今朝教授作文定，

念誦千回想扣題。

寫作發愁没立意，

翻出筆記解存疑。

思來想去難回憶，

傷心仲永不積極。

反复琢磨萌秘技，

讀書探索去學習。

　　她叫王梓頣，小女孩。其母送姐姐王奕蘇来上國學班，並問：開不開新班，我要送她也来學國學。我應聲一笑：“什麽，讓她學國學？這麽小，識字麽，還没上學吧？”“小學一年級。”“不行，太小了，成語造句都寫不出来，怎麽寫作文？”

同样，她是一位為子女甘奉一切的偉大母親，硬把王梓頤送進國學班，風雨無阻地陪讀了两年多，將一個懵懂的小女娃培養成精明的小天使，跟上了國學新班大步流星的前進步伐。

我很詫異，雖然起初的回課慢半拍，其他方面都有條不紊地扎稳了每一步。作業一絲不苟，成語造句不但達意，而且時現自己的見解。人小鬼大，有的成語造句透出的不俗看法，超越了大人，難能可貴。尤其，每次訓練作文寫作，她都游刄有餘，斬將搴旗，闖關過隘。引起狐疑，誤以為畫家媽媽捉刀使然。可是，當我們布置寫人物散文時，王梓頣寫的就是自己的媽媽。且寫罷交来，並未經媽媽過目。當談及此事時，其母方知其事。顯見，幾次作文的訓練，都是王梓頤自己的原創作品。

奇怪，王梓頣同她的姐姐王奕蘇寫人物散文，所寫對像，不約而同都選擇了媽媽。而且，其他同學寫最親近的人，也都寫的是媽媽。國學班的女娃也很多，若接照弗洛伊德的“父女情結”“母子情結”觀點，理應選擇父親為描述对象，可是未發現一例。為什麽會這样？實在難明其奥。也許，平時接触最多、生活細節上的關心最多的是母親吧，從而事例多，寫起来容易吧。

因為王梓頤父親讀大學時，我是他的任課教師兼系主任，所以對王梓頤的學習要求，不知不覺也就分外嚴格，常常乘其毫無思想凖備的情况下，冷不丁地提問。例如：於（于），相當現代漢語哪些意思？與（与），又怎麽解其意呢？她雖遭突襲，一時懵了，但轉動了機靈的雙眼，很快捜蒐了記憶，凖確地回答了出来。暗自為其高興，表明做到了温故而知新。從而見出其母付出了輔導與督促的精力。國學教育經驗表明：太小的孩子（一二年級）學國學，若無家長的陪讀，要麽學不下去，半途而癈；要麽跟着拖，到頭来，一知半解，無功而返。

小小王梓頤，聰慧而穎悟，安逸而用心，可塑而可愛，原先並不看好她學國學，却用她的聰明令我刮目。

此次最難做的律詩作業，她也是最先交稿的，只是修改速度慢了余清橙一步。

春 王梓頤

東君不寒楊花風，

手採枝條料峭衣。

淡绿才從平地起，

桃红尚未樹頭依。

翩跹燕子飛雲剪，

戲水鸳鸯浴彩旂。

點草蜻蜓停哪去，

春息漸入眼迷離。

　　她叫許梓諾，小女娃，小學生。不知聼誰説的，也忘了誰的介紹和推荐，突然接到她的家長電話，雲其女兒想跟我學國學。回道：没有新開的班，唯有插入老班學習。如果聰明的話，加一把勁，努力一番，能跟得上的話就進来，先試聼幾節課，不行的話，等以後開新班。

她不但跟上了班级進度，而且成了矯嬌者，的確是内秀的，惠外秀中。

初見許梓諾，文静而文弱，安逸而嫻婌，腼腆而寡言，宛尔而随和，讀書人的氣質，透出靈性之味。寡言少語則拙於交往，文弱嫻熟乃安於清静，此乃做學問搞科研的一塊好料。做學問的首要條件，是耐得住寂寞坐冷板凳。

她面臨的挑戰，首先是查四角號碼字典。我們的國學課，着重講授古文字字義的訓詁。為了巩固教學效果，要求學生必須藉用字典的帮助，加深對字義的認知和理解。學生使用的《新華字典》，幾乎人手一册。恰恰是這本中小學生用的字典，被辞書出版界的權威人士掲批為“一杯毒葯”。姑不論其是不是“毒葯”，至少是没有字義的訓詁解釋。而且不認識的字，不知其拼音，一時難查出。而《四角號碼字典》，乃四大本《辞源》的縮小瘦身，既有字的文言解釋，又是權威性的解釋，尤其能速查出不認識的字。但初學查字，有點兒難度，先得將“横一豎二三點捺叉四插五方匡六七角八八九是小點下有横變零頭”的口訣，背得滾瓜爛熟，並了解口訣的含義，然後要善於辨别漢字的字形筆划，方能查出字来。我們每次授課，留下20分鍾時間，查所學古诗文上的生字。如果不會查“四角”，是一個缺憾。而許梓諾同學，課後同她簡略地講解了查法，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很快學會了查。下一堂課，就能参与同學們一道查了，並且迅速成為快手，不輸任何同學。目睹其敏，為其高興。

自覺與認真，乃其特點。字如其人，文如其人。她的作業，字迹清秀，排列整齊，卷面清爽，給人第一印象就是認真。從她插班以来，没有斷交過一次作業。每次遇到成語造句，從未敷衍塞責，都是認真造出既達意又完整的句子。寫作文時，同样是慎始慎終，既切題扣題又文彩飛掦。

正是她的自覺與認真，此次寫律詩作業，也是迅速交来詩稿。在反复修改中，透出了文弱書生的鲜明個性。老師一再要求修改表現詩旨的那一句，可她就是不肯修改。逼急了，她甚至嗔怒了：老師，我就是想表達一點憂傷的感喟。

多愁善感，正是她這類知識女娃常伴之徵。去過一處，留下深刻印象，多年後再去，發現了變化，容易引起懷舊式的淡淡憂傷，是知識分子普遍存在的情感特征。當然可借詩詞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是首先必須服從格律等要求，早看出你的意思了，希望保留旨趣，但要合律，詩句要通順，還要具文學性。

終於，大功告成。

夜游古鎮 許梓諾

春風晚拂鳩兹鎮，

欲撫琴瑟恐驚幽。

萬户燈光熄己久，

千家廟宇早關樓。

夜空大雁悄悄飛，

柳畔炊煙裊裊悠。

渴望初時相見景，

可惜歳月竟迷游。

　　她芳名王晨曦，小學生，小女孩，樸實純貞，神彩奕奕。

也不知其母從哪兒獲得的信息和我的手機號，雲其女兒想跟我學國學。好吧，没有時間開新班，唯有插班了。

王晨曦插班比許梓諾遲得多，正好趕上了寫律詩。那是在講完第一册教材33講之後（共45講）。

待王晨曦第一次聼完國學課後，征求其意見：“我們這個班開始寫律詩，挺難的，連毛主席都告誡青年人律詩難寫，不妨寫點自由體詩。你才来，没聼到講詩歌理論，特别是不知道律詩規矩多，因此你可以不寫。如果你喜歡，願意嘗試，我抽時間單獨給你講一講。”“好，我想寫！”没想到，她不假思索，回答得十分乾脆，毫不畏惧，斬釘截鐡，真乃初生牛犢不怕虎。

孰料，王晨曦迅速交来一首七律詩稿。讀之心喜，因為大有修改的厚實基礎。無基礎起不了高樓大厦，同样，無基礎吟不成詩歌詞曲。她很積極上進，穎悟性强，一點便通。所以，利用課餘時間，根據老師要求，快速修改成功。

為此，暗自思忖，此之孺子可教也！因其有一種可寶貴的積極向上的進取精神。

果然，王晨曦同學的進取精神，又催生綻放一朵紅花。她又寫成一首五律。由於她的人生第一首律詩登堂入室的成功，深化了對律詩知識和規矩的理解、把握和融滙貫通，所以，她的五律詩差不多一稿成功，無須多大的修改。顯見，王晨曦同學是真想學點知識而来的。所以，才這般自覺，這般認真，一個懂事的孩子！那些不大肯動腦筋、賴着遲遲不交詩稿的同學，與之相比，馬上就見出髙下，相形見絀了。

王晨曦同學雖然還是一臉的稚氣，孩子氣濃郁，安静嫻婌，清纯美好，却從忽閃神彩的眼眸，透出一股堅毅之光，宛若歷經風霜的成熟。因為對她最大的考驗，莫過於當堂翻譯與當堂回課。

這個班已開始了古詩文翻譯訓練和强化記憶訓練。翻譯訓練，即由學生輪流先翻譯古詩文，尔後老師再解釋。這對於未受過訓詁燻陶的王晨曦来説，自然是個不小的考驗。强化記憶訓練，即由之前記熟一两句的當堂回課，改為背誦一大段古詩文。老師講授完一段文言，便説，“好吧，聼懂了的話，把這段記下来，别急，記住了再舉手回課。”可是，老師話音未落，那邊已有同學舉手，急着争先回課了。没有經過課堂記憶訓練的王晨曦，突然遇上了“强化”，要快速記熟一段文言文並當堂回課，無疑是個挑戰。然而，她没有氣餒，没有打退唐鼓，而是堅韌頑强，毅然决然地選擇堅守陣地，迎難而上。她似乎明白，面對困難退一步，則將會一退到底，唯有勇敢地逆流而上才能見到無限風光在險峰。數月之間，王晨曦不屈不撓，堅持了下来，正稳步地跟上這個國學班，大步流星往前進。

令人驚訝的是，王晨曦多才多藝。今冬一塲瑞雪，伴随冬至的脚步，光臨了蕪湖。王晨曦带来了她的國畫新作《瑞雪豐年》，忽然眼前一亮，難以置信，出於小學生之手。

王晨曦同學盡管是一個小學生，却己十分懂事。自覺，認真，求知，毅力，沉稳，計划，這些做學問人應有的特質，也刻印在王晨曦身上。因此，她將来未必不是學問家，相信一定是。

秋思 王晨曦

夕陽遠黛胭脂映，

暮色蒼茫染翠乾。

錦鯉結群争返渡，

鴻鵠展翅曉回還。

長江澎湃潜生霧，

峻岭連峰現翠山。

南雁秋思迎朔風，

鄉愁想念又經年。

春雨 王晨曦

霏霏霪雨霈，

渺渺满榛崗。

檐下亂珠跳，

雨中透蕊香。

柳枝經水重，

松色沐煙蒼。

今日一時霰，

天惟醒萬方。

題瑞雪豐年圖

一枝冷蕊凌雪邁，

两個黄鸝待暖来。

有限丹青胸坎蕴，

無邊畫意世人裁。

（20240121）

　　他叫祁鑫磊，小男孩，約莫小學四年級來學國學的。那時，他瘦條個，調皮的小搗蛋，上課總不安分，不是講小話做小動作，就是回頭搗搗戳戳。没辦法，為了不妨碍别的同學聼課，只得叫他坐到我的身邊来。多少事莫名其妙的變化，而如今他長高了，壯了，也懂事了，安静了，更認真了。不知是我怪，亦或人性使然，現在反而覺得那個上課不安分，吃老師批評視若罔聞，依舊我行我素的小調皮鬼祁鑫磊更可爱！

事實上，祁鑫磊很討人喜歡，因為他誠實，純樸，聼勸，聰穎，悟性，進取。即使受了批評，也只一笑了之。大大咧咧，不生怨氣，轉身又呵呵快樂去了。這样好性格的小男孩，誰不喜歡！

從第一堂國學課開始的回課，他都率先舉手，力搶頭一個回課。老師剛解釋完畢，話未落音，他已高高舉手。記憶力這麽好，太快了吧？於是盯着他，專注他的當塲背誦。雖然常有結結巴巴的現象，但是他的那種積極進取争鋒向前的精神，難能可貴，一直予以肯定和支持。而且，也因此訓練了他的記憶力，强化了他的記憶力。

所以，加上他的自身努力和對國學的喜爱，古詩文水平日益提高，成為班中僑僑者之一。祁鑫磊對文言文的訓詁意義，情有獨鍾，常常因老師突然發問而能應聲答出，致於一再受到老師的表掦。尤其“之乎者也”一類詞語的諳熟於胸，至關重要，是打開文言文的鎖鈅，蹒跚古詩文阡陌上的拐杖。也正因此，祁鑫磊不但不害怕古文翻譯，反而很喜歡，每次輪到他的時候，總見他有一種迫不及待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就是喜歡翻譯。人家怕翻譯他喜歡，反了，反其道而行之！而且，他的每次翻譯，大多是正確的。

他有自己的見解、主張和思想。每次課堂討論，祁鑫磊不僅一馬當先開頭炮，而且闡發自己的觀點有條不紊，層次分明，見解不俗。誠如此次寫的律詩，所表達的思想，獨具不同凡韾的見解，似乎超越了這個年龄段孩子的思想水凖。詩旨鮮明，當刮目相看。

祁鑫磊給人憨厚相貌的印象，骨子裏亦如之，誠實，樂意聼從規勸。他没有經過規範化的寫字訓練，初始的作業，字小而缭草，零亂而連翩，看不清，難識别。便勸告：先把字一筆一劃寫端正，不要歪，不要斜；一排排要整齊，不要像一臉大麻子連成一大片！何况，字是讀書人的門面，更是男兒的體面，不能不重視啊！見到我的語重心長的批語後，他就不再缭草了，端端正正、方方整整地寫字，作業開始整潔了，清爽了，排列整齊了。現在，祁鑫磊的國學作業，己今非昔比。正如他已長成一位高大魁偉壮實的男孩一样，融入生長的春天，欣欣向荣！

利 祁鑫磊

争名掠利何時止，

早起貪黑不自由。

騎馬思車謀巨艦，

奪官搶相望王侯。

輕抛理想失鴻志，

緊咬金銀力取鈎。

此處石灰終厭少，

青天海瑞為民愁。

　　他叫霍睿達，初来學國學時，貨真價實的“小不點兒”，猶豫着收不收他入國學班。可其母態度堅决，說他很喜歡古文，他很聰明的，恳求留下他。知子莫如母，况且其母這般地希望他學國學。

其母言不虚，真的很聰明。

别看他一個小男孩，個頭矮小，却是鬼精靈的！

他的皮肤白嫩如嬰兒肉脂，仿佛能擰出油来！説他上二年級了，真不敢相信，可是又不得不信，天曉得！不知為什麽，無緣無故，就是特别喜歡他，如同喜歡另一個國學班圓滾滾的小男孩王熊震一样，有事無事，喜歡摸摸他的頭，撫撫他的肩。因此，他同我很親近。好奇怪，一見他的形象，老是覺得哪里見過，可怎麽也想不起来。忽一日，腦海一閃而過賈寶玉形象，太像了，維妙維俏。如果由他来演賈寶玉，不用化妆，比歐陽奮强扮演的賈寶玉，形神肯定更勝一籌。

認識霍睿達的聰明，是學查《四角號碼詞典》。雖説學會查“四角”，並不是多大的難事，初學者却往往感到迷惑，甚至迷茫，遠非吃豆腐那般容易。而這麽個“小不點兒”穎悟性清晰而理智，誠如其母所説的“聰明”。别的同學還在核對字型，確定筆划之際，他己經上台在黑板上寫出来。起先規定，誰先查出来，誰上黑板寫出被查的字，並宣讀該字的詞典解釋。後来發現少數孩子因查不出来而偷懶不查，便又規定，輪流由一人當主角去查，主角者必須查出来，而其他人也要去查，誰第一個查出被查的字，誰就宣讀“詞典解釋”。同時，“主角”一時未查出，第一個查出者負責去教“主角”如何查，但不能簡單告訴“四角號碼”，而是應説清楚所以查出的所以然来。無庸緯言，在這個班，霍睿達稳坐了第一快手的交椅。這麽個“小不點兒”竟能如此眼疾手快，不能不相信他的機敏！因為查的都是古詩文上的生字，對於迅速提高霍睿達同學的語文水準，顯然相得益彰，收額外之效。

後來缺了一次國學課，原是参加蕪湖市圍棋比賽去了，另一次又参加什麼比賽了。無論有否獲得名次或者進了什麽級，這样的小小年龄，能進入賽塲，本身就是智力上乘，聰明的表達。

霍睿達小同學十分文静，一眼便見出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样，不大多言，即使説話也是聲細如鶯，且面带微笑，十分親切，讓人不認批評他。有時，又不得不批評。例如，作文訓練，至少三百字的作文，交来的不足三十字！而且，不知所雲，因為没有“扣題”。以為是寫作态度不認真，馬虎敷衍，嬌生慣養病：偷懒！實際是屬於不會寫作文的那一種類型。可見了他可爱的样子，又不認批評了。便再次同他談“切題”“扣題”的重要性，以及如何寫文章，怎样做才能既“切題”又“扣題”。没辦法，按我們的規定，作文不過關，打回去重寫，直到過關為止。手把手教過後説，“對不起，你得重新寫一篇！”出乎意料，第二篇成功了，與第一篇相比，天壤懸殊！再次表明，霍睿達小而聰頴。

“不敢恭維你的作业，字迹繚草，宛如大麻子臉，粘連一塊，誰認得呀？認真寫，端端正正的，整整齊齊的，困難麽？”把霍睿達喊来，指着他的作業，面對面敲定，“男兒講的是信用！”從此，霍睿達的作業走上了正軌，字也漂亮了，排列也整齊了。他不但聰明，而且聼勸，改正不足，立竿見影。

賞 梅 霍睿達

繁花腊月芳菲盡，

衆品于梅始盛放。

步履庭院觀美景，

葩開满樹溢清香。

朱砂艷麗紅如錦，

緑萼潔白皓似霜。

幻境人間難辨認，

流連忘返共徜徉。（20231031）

　　周子淳，小學生，也才三年級，一個秀氣的小男孩，文質彬彬，像小女孩一样的文静與安閑。不急不慢的性格，平和如一的認真，不甘人後的理念，暗自進取的自信，稳打稳扎地馳騁國學的道路上，吮吸着國學知識的琼浆玉液，至於腹有詩書芳自華。

他很安静地聼課，手也勤快，不停地記着筆記。教慣了大學生之故吧，竟忘了他正讀小學，儼然一個大學生一面聼課一面記錄。

驚訝這般小的小男孩，竟有類如成人的思想境界，這是一種寬廣的心胸，更是一種聰明。明明很快適應了國學課的學習，却並没有喜形於色的張掦；明明記住了剛講授的古詩文，却並没有急急舉手争搶第一個回課；明明學會了查四角字典且迅捷查出了字，却並没有興奮得先聲奪人搶先板書。此乃其高明之處，正是融滙貫通了孔子中庸之道。中庸之道利於處世，在紛繁复雜的人際社會游刃有餘。有利於仕途，是將来從政當官的一塊好料子，而且必將走上從政的道路。

然則，他在學習方面保持鲜明的競争態勢。雖少年，却如雄鹰摶撃長空，反而能産生强大的内在動力。

可是，周子淳不争於表面而争於實質的個性，正耦合了我的理念。所以，我喜歡他的表面不争而實争的所為，正應了老子的無所為無所不為。在家鄉，常聼説一句話“瞧他一臉聰明相！”這是一句貶義詞語，聰明摆在臉上了，也就不聰明了。不顯山不露水，大智若愚才是真正的聰明。周子淳正是深藏不露之人，也太厲害了吧，他還是一個未經世面的小男孩呢！也許，真如孔子所言，生而知之者上也。

大浪淘沙沉澱金。

這個國學班原有學生十五六，現在留下的八九個，都是斬將搴旗闖關過獈的猛士戰將。而周子淳正是沉澱下来的那顆閃亮之金。

由於周子淳慧根穎悟，如孔子謂之的“敏而好學”那一類聰明孩子，所以他的國學水凖，同國學班其他優秀孩子並駕齊驅。

除了聰慧之外，還同他學習國學的自覺認真，息息相關。當然，内心深處秉承“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的好學傳統，從而形成了好學的内在動力。所以，他的作業做得很認真，没有缺失一次作業；他的温習很認真，回課總是順利，且質量高，没有眼瞟教材去“念書”；作文寫得很認真，次次寫得文理通顺色彩斑爛，没有一次打回去重寫。他的律詩，寫得有韵有味，营造了蕪湖夏日的詩境。

夏 日 吟 周子淳

驕陽似火燎天際，

百鳥争鳴厭蛞螻。

璀璨江河圍鳩兹，

輕柔柳絮落枝頭。

湖深水緑魚兒泅，

谷畔花紅鹊鳥啁。

自来自去堂上燕，

相親相近浪中鷗。

　　她是侯佳寧，小學生，小女娃，却是很懂事的娃兒，更是好學的孩子。正因為懂事，而自覺而認真。自覺與認真，是學好國學的两大保障。那時，她三年級，清純可愛，喜盈盈的鄰家小孩，用東家之子形容毫不為過。見她戴過少先隊隊標，二道紅杠還是三道紅杠，記不清了。戴幾條杠並不重要，重要的這是三好學生的標志，德、智、體三好。現在好像又增了美與勞，變成了德、智、體、美、勞五好。增添的美勞两項，似楚人畫蛇，添了足。學生能三好，完人了！

侯佳寧佩戴了隊標，不僅顯見她可能是一個學霸，而且是小小的少年兒童官。“我們是共産主義事業接班人”，多少佩戴過紅杠杠的兒童官，後来走上了仕途而大踏步邁進。侯佳寜善於溝通，口齒伶俐，語言條理，話語親切，此乃宦途通順的得天獨厚的條件。可以肯定，她會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很遠。

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考量，學國學對侯佳寧同學而言，都是如虎添翼。即便並非仕途，而是走科學家、文學家、理論家亦或藝術家之路，都會有彩鳯飛雙翼之效。

懂事的孩子，皆自覺而認真。侯佳寧自第一節國學課，便全神貫注，專心聼講。字體如人一样清秀干净，排列整齊，批閲時養眼舒暢。她屬於争鋒上前積極進取的一類孩子。無論當堂或下堂回課，都率先舉手，從不落伍。本来腦子靈活好使，經近两年國學的訓練，記憶力獲得長足强化，回課的速度更快，回課的質量更高。

侯佳寧的懂事，不衹是自覺與認真，不袛是讀死書死讀書，而在於一面讀一面思考，正是堅持了“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的學思結合。因此，每當我們學完一篇古文，一首長詩，都要進行課堂討論，或者拟出課題予以書面探討，期以培養和訓練孩子們學會提煉課文，出見解，酝看法，酿觀點，一句話，産生自己的思想。侯佳寧總是在這重思維訓練的學習氛圍裏，太胆積極参与討論，提出見解，亮出觀點，佐以証明。她是國學苑囿裏，拔苗挺秀的青青竹苗，忽一日而直插雲霄。

她積極参与《焦仲卿妻》主要人物形象、性格異同的問題討論，闡發了自己的觀點，並替自己的觀點有理有據地予以証明。而且見解不俗，忍不住給了她書面探討的作業，来了個點評：“今天細讀你的這篇分析，忽然覺得你長大了！分析得頭頭是道，合情合理，像個小大人在講道理，而且有理有據！真好，為你能如此而高興！2024、1、24”

且看侯佳寧七律表達了什麽思想？

吟 月 侯佳寧

嬋娟似躲乌雲後，

皓月銀暉照萬民。

或圓或缺似瀚海，

時明時暗猶繁星。

玉盤盈欠黄秋葉，

頭尾東西暢人心。

伴月周天隐亮光，

普祈乾坤惠國興。

　　他来學國學，剛上小學三年級，一個沉默寡言却十分可爱的小男孩，名叫黄研峰。

給我印象特别深的两件事：一是奇特的姓名，二是頭一次回課就掉眼淚了。

因鄙人為降世落嬰命名，曾在蕪湖市直機關和文化界留過微波文痕，故而對人名饒有興趣，如對一國學班孩子之名不以為然，立刻勸其改名。

也因管窺不寛，罕見“研峰”為名者。臆想，抑或其乃書香之後耶？能命其是名者，必胸有丘壑、腹藏乾坤，常伴詩書為伍之人，故送令郎研學國學，翼其後天探究天地奥秘，究異峰突起、固若金湯之理。如若揣測不失大端，則黄研峰負命而來，荷重任而行，故小小孩童肩負壓力可想而知焉。

我們的國學課以《詩·關雎》開課，並順便講講詩經三部分内容：風、雅、頌。

《詩》乃四書五經中最難讀難懂的經書之一，最難識難認的古怪字也最多。難易度恐怕僅次於天書《易經》、五千言《道德》、微言大義《春秋》之後。對於二三年級的小伢小妞来説，乍一接触，自然不適應。故一開始就“回課”，即當堂背誦老師剛講過的詩文，多少有點難度，况且衆目睽睽之下的謊張，更容易忘詞。輪到了黄研峰，不知是忘詞了還是極短時間内未能記熟，没有誦出。忽然落淚了，哭了！

這種尷尬的状况，是第三次遇見。第一次是十多前的一個小男孩，其母讀大學時是我的學生，在陪讀，竭力勸。第二次是上面一個班的一個小女娃，哭得很傷心；一面哭一面喊叫“不来上了”！陪讀的媽媽很無奈，難堪地微笑着。

每遇此情，作為講臺上的老師，則成了衆目关注的希望，相信能够妥善解决，扭轉乾坤。

“别哭了别哭了！大家也不要看笑話，哭是一件好事…！”

當我這麽一說，孩子們和陪讀的家長都一愣，投來願聞其詳的目光，連哭的孩子也不哭了。

孔子説過，知耻近乎勇。孟子也説，知耻而後勇。馬克思説，羞耻是一種動力。而且他强調説，是一種革命的内勤力，並且用普法戰争為例証明他的觀點的正確。一時背不出幾句古詩，根本不是羞耻的事情，更不存在什麽耻辱！可是，他却哭了，這就充分表明他自我感覺是羞耻。有了羞耻感而後就能成為勇敢者，乃致成為未来的大有作為的人，甚至英雄！人若無羞耻心耻辱感，也就不算人了，同禽獸無異。孟子説過，“無惻隐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什麽叫“非人”哪？就是不是人，没有羞耻感的人不算人。而知耻呢，是自尊的表現。自尊的價值同生命一样的寶貴。正因此，才會産生强大的奮勇向前的内動力，無往而不勝。我相信，他的哭泣是在向我宣布，他一定能學得最好，成為國學班的佼佼者，成為掌握傳承中國傳統文化的優秀者！

我這一説，果然不哭了。

後来，那個小男孩不但名列國學班前茅，而且回到學校，屢奪古詩文比賽名次，班主任喜出望外。而那個喊不来的小女孩，第二次上課又来了，而且不要其母陪讀了。尤其，作業、作文、回課，都位列國學班前三名，而其身影則是班級最嬌小的。

所以，我堅信，黄研峰的落泪，是自尊的宣示，是不斷進取的宣言，是學好國學的宣誓。

不出預料，黄研峰的國學水平不斷向高峰攀登。

黄研峰繼續着國學的努力學習，國學水平如日中昇，默默不語，稳稳而進。每次批閲其作業，見那股認真勁，不免一次次暗自感嘆。字迹寫得那样的端正有形，排列得那样的整齊划一！因為自覺而認真，每一次作文都能闖關奪隘，而每一次成語造句都有自己的見解。尤其，毎一次回課都能匹馬單槍斬將搴旗，而且回課質量日益提高。

這次律詩寫作，他寫了黄山，大有深意。

游 黄 山 黄研峰

千縷雲煙浮山間，

萬緑青翠伴紅楓。

奇峰異樹傲然堅，

鳥語花香清泉涌。

親朋如歸迎客松，

險路尤迷勿惶恐。

不枉此行仙境裏，

等閑攀上蓮花峰。

　　騎自行車的這個漂亮小女孩，芳名朱曉冉，不知從哪里獲得的信息，竟不遠百十里之遥，由蕪湖縣的東湖小學，趕過来跟我學國學。其時，她剛上小學五年級。

朱曉冉進入國學班，猶如吹來一股强勁的東風，拂開萬紫千紅的春色，竟相绽開怒放，酿就一股竞學的氛圍。因為她渾身染襲着竞芳菲的進取精神。諸如回課吧，無論當堂回，亦或下堂复回，她都带頭舉手，力争第一個回課。而且，回課質量上乘，從来不瞟一眼教材！老師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因為推動了良性學習氣氛。

而且，她對國學的認真，還表現在作業的一絲不苟。字寫得規整有形，如過去刻鋼板字一样的整齊，清秀而清爽，閱之心怡。一次两次作業認真，司空見慣，並不稀奇。可寶貴的是每一次作業都这般工整且干净明快。朱曉冉做到了，從来不馬虎作業。

朱曉冉這麽嬌小柔弱的江南美少女，却能鋼鐵般堅强挺住困境的突襲。

在一般人看来，國學班好像同寫作文風馬牛不相及。實則，關系密切，題中應有之議。因為文以載道，必須用文章来把國學文化傳戴下去並傳播開来。尤其，古代中國的歴朝歴代，無不重視文章！正所謂“文章乃不朽之盛事，經國之偉業”（魏文帝曹丕《典論論文》）。從漢朝的策論到隋唐的科舉，國家選拔治國齊家安天下的人才，全看一篇文章定輸赢，决進退。所以，傳授國學，應當教會弟子學會寫文章和詩詞的技能。我們正是這样訓練和培養孩子這些技能的。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朱曉冉寫作文最賣力最下功夫，在國學班中常拔頭籌。然而，良馬足因大意踠，也有馬失前蹄時。朱曉冉那一次作文寫作，嚴重失誤了。老師一再强調：文章必須做到切題與扣題的统一，缺一不可！一旦缺一，文章寫得怎样的文彩飛掦，都不叫也不是文章，而叫流水賬。相反，做到了切題與扣題的统一，寫的文字再不美也還算是文章。朱曉冉的那次作文枝離走題没有“扣”。而且，老師又一再强調，寫風景散文，採用描寫加比喻加想象筆法，切忌全篇平鋪直叙。而朱曉冉的那次作文。恰恰是平鋪直叙式的介紹文字，類商品説明書的説明文。於是，老師寫了很長一段批語，指出失誤之所在。

同學作文的優點，最容易被同學吸收；同學作文的缺點，最容易被同學克服。基於這一認識，作文評講時不點名提到這篇文章的失誤。而且，不止一個同學犯了這样的錯誤，應當引以為戒，下次作文切不可再犯此等毛病！因此，作文評講時不點名地點明枝蔓離題的状况與原因。

課後，朱曉冉從容地對老師說，“我知道我這回没寫好，走题了，下回一定改！”简直傻眼了，没想到這麼個柔弱小女娃，竟有這等寛闊的胸懷！不久，一篇寫蕪湖炮打烏雲人工降雨的散文，送到我的案頭，不禁為朱曉冉贊嘆！寫得漂亮，遠勝《大江晚报》上記者採寫的人工降雨文章的文彩。

朱曉冉思維敏捷，颖悟力强，仿佛出現了又一個“曹雨晨”。暗想，人才難得，孺子可教，必成大器，應悉心教導與培養。

也許，因路程太遠，時常趕不及上課。或因嬌慣體弱而常病假，减緩了她騰騰上昇之勢。更因家長並不重視國學，為了别科的輔導而把朱曉冉調到高年級國學班。姑且不論中間缺失了多少必須掌握的古文知識，且説這個班是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金子，龍鳯呈祥，個個精鋭，人人上品。朱曉冉情緒一落千丈，再無呈强好勝的活耀，其因蓋出拔苗助長矣。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請讀朱曉冉的律詩，便知其才。

雪 朱曉冉

凉風凛冽霡淋漫，

鼓韾三更雪靄霏。

宛若梨花和樹锭，

猶如柳絮伴蝶飛。

晨霞随旭漸明晙，

玉蕊馳坤將暗黑。

問尔為何潔比月，

素緣質净品貞菲。

　　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喂，哪位？”“王教授嗎？我是汪敏健的媽媽。”

一提王敏健，便想到是2014年第4期國學班的孩子，5年級，是那個國學班的尖子生，後来考取蕪湖第一中學，其母特别感謝，因為文言文和作文扣分極少；由一中畢業，記不清是考取北京師範大學還是北京軍事科學院大學，反正是國家重點大學。

依稀記得王敏健之母任教中學，不知是32中還是33中。在月牙路那邊，蛮遠的。她在電話中説，我班有两三個學霸級的學生，苦於語文成績一直上不去，也找了不少拔尖的語文老師，不行，還是上不去！忽然想到你，你的電話還没改，太僥幸了。你能不能接收他們？太谢谢了！”

来了三個初中男孩，張瑞乃其中之一。上圖便是張瑞，純樸文静，一臉稚氣的誠實，十分喜人的雙眸，透出聰明靈動的光彩。睹其少年甜甜的昳麗之貌，亦想起遥遠的童年，何其相似乃尔。因此覺得分外可親。

暗自觀察三人數周，比如張端吧，理解力好，穎悟性棒，記憶力强，而且翻譯文言文，也差强人意譯出個八九不离十。或問那是什麽原因，導致語文成績拖後腿上不去呢？大抵有三：其一，對古文的理解，停留在鎖碎的一知半解基礎上，没有經過系統性文言文的訓詁學訓練。其二，灌進肚子裹的古詩文墨汁，零零星星、點點滴滴，太少了。其三，作文是失分大項，尚未諳文章寫作要領。諸如張瑞同學愛用文白两種語言寫作，非文非白，煮夹生飯，誰願食之！

在他這個年歲，我也愛寫半文半白的文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曾被語文老師耳提面命地訓斥一頓：爬都不会就學走了，你肚子裏幾滴墨水就想寫文言文啦？告訴你，先規規矩矩寫好作文是正事！

從此，再不敢文不文、白不白地寫作文了。因語文老師提醒，自知古文水平太低，從而一門心思鑽故纸堆，埋首古詩文的自我學習，囫圙呑枣地一篇篇的背誦，大有長進。

張瑞同學敢於嘗試文白相兼的作文，多少表明了駕馭文言文的一種自信，也顯示喝進的古文墨汁並非尔尔。

平心而論，張瑞同學的古詩文水平，同這個班的同學雖然不在伯仲之間，但是尚可一拼。無論熟記速度亦或對古詩文的理解與翻譯，張瑞同學都處於梅雪互逊之地位。

張瑞快速記憶力很强，與之相應的有嬌好的悟性，有着通透性的理解力，所以在文言文翻譯訓練時，常常脱穎而出，拔得頭籌。再加上他對古詩文的比較喜愛，這是學好國學、融滙貫通古詩文的關鍵。

凭張瑞同學的天資秉賦，“堅持數年必有好處”（毛澤東語）！若能胸懐美好理想，樹立遠大目標，孜孜不倦地努力，未来可期，必成氣候。

應當看到，張瑞同學還是讀了一些歴史的，由他這次寫的律詩，可斑中窺豹，略見一二。

咏諸葛 張瑞

漢室烽煙諮孔明，

鞠躬盡瘁蜀國强。

籌謀備戰玄德壯，

輔佐忠心百代揚。

並擒七縱西蜀定，

中原六役嘆哀長。

出師一表傳千世，

纬地經天才略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