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迪散文随笔】人生漫步篇(16)

彬宇如丹

在墨尔本迎新年

再过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澳洲过春节的气氛远不及国内。这时要是在国内，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笑颜开，快乐的心情就象拾了个金元宝。

我偏颇的认为，过年不该算是乐事。过一年就少了一年，少了一年就意味着朝着衰老又走近了一步，怎能算是乐事呢？

人这一生往好了说也就那么八九十年。打个不贴切的比喻，八九十个年加起来还没有一百挂的鞭炮长。真乃人生短暂。

人来到世上就像点着了这挂鞭的捻儿，噼里啪啦的热闹一阵后，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因此有一句类似的成语叫人生朝露。

年还要过，而且还应该好好的过。企盼着新年一个好的兆头，是人们向往美好年景的一种期盼。如果这么去认为还真应该认真对待过年了。

华人开的店铺大多都会在节日中歇业，乘着还有几天的时间，抓紧该买啥就买点啥，做些迎接新年的准备。

　　交通很便捷，在门前坐上大巴车就可直达华人的商贸区了。如果乘坐火车可能会更快捷一些，不到半小时就可抵达你要去的地方。

我所以要选择大巴车出行是沿途还可以看看风景。正是墨尔本一年中的花季，家家户户院子里花团锦簇，满目滴翠，而且美妙的绝对不会重复。清风中送过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墨尔本这个充满南半球㫊旎风光的都市，不但依海而且傍山。不但天瓦蓝而且地碧绿。有湍急奔涌的河流，还有连绵起伏的丘陵。有浪花飞溅的明溪，还有无边无际的森林。

或许是错开了人流高峰期的缘故，车里的乘客很少。加上我们才仅有三个人。坐在前面的是一个黑人少女，皮肤很光洁，光滑的像一匹黑色的锦锻。阳光在她漆黑的轮廓上镀上一层金边，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像一尊黑金似的雕像。

引人注目的是她奇特的头饰，把来自现代世界废弃的金属垃圾信手拈来制作了头饰品。她们尤其喜欢的就是啤酒盖了。她们把收集的瓶盖中间打上孔，中间穿上彩线戴在头上或者是假发上。看着奇异的美丽。

那些五彩斑斓的头饰再与贝壳、羽毛和串珠等传统装饰物搭配在一起，看起来显得更美观和新潮，而且一点也不违和。估计跳起舞来时那些物件还会合着拍子叮当作响，仿佛是一部悦耳的风琴。

　　每个民族对美都有自己的创造，黑人生活的简单，也就更加追求原始。认为上帝之手给予的都是尤物。自然界中本来就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宝贝。

坐在后面的是一个澳洲本土的男士，正在饶有兴味的翻看着一本画册。他一头飘逸的金发披在身后，一张俊朗而生动的面孔很是生动。身上还穿着复古的斑马纹T恤衫，看着很有文艺范儿。

他白皙的双膊还纹着彩色的刺青，似乎像印第安人崇尚的图腾。他一定是个专研于美术的画家，把满脑子的奇思妙想都展现在自己的身上。纹身在澳洲国度里是习以为常的，没有人会歧视他们的喜好。但在这里可以改变一个固有的观念，纹身的人不一定是坏人，不纹身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

很快就到站了，准备采购点啥心里早就有所盘算。先是按习俗买一幅春联吧，那就只有到华人开的店铺。店主是一个香港人，经商门槛很精。店里林林总总的都是清一色的国货，大到厨具电器，小到针头线脑。

临近春节了，只有他这里有春联可售。内容可以说五花八门。有写景的:春风拂柳江河秀，细雨润花庭院红。有祝福的:花开富贵年年好，竹报平安月月圆。有旺财的:吉祥平安天赐福，荣华富贵地生财。

有一幅春联很佻皮: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也有大气的:锦绣河山春永驻，祥和岁月福常臻。有的很诗意:春风入户堂溢瑞，紫燕飞梁室满祥。但这些春联都不大适宜在国外的气氛中张贴。选来选去看中了一幅平常的对联:福旺财旺运气旺，家兴人兴事业兴，横批是:出入平安。算是讨个喜气。

　　接着买红灯笼。红灯笼在春节期间挂起来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烘托了节日的喜庆气氛。而且红灯笼在中国文化元素中有着团圆和祥和的象征意义。

东北人更喜爱在门前悬挂红灯笼，他们不管正月十五叫做元霄节，而是叫做迎灯节。而且喜欢把大红灯笼高高挂，挑的越高越好，取意步步高升。

在2020年的疫情最猖獗的期间，墨尔本也实行了历史上最严厉的封城措施。在最无助的情况下，我独自在家中附近的森林里徒步的时候(封城令规定可以允许一个人在半径允许范围内出外健身)，由于夜晚漆黑，加之人人万念俱灰的关口，是一盏高悬于雾霾之中的红灯笼给了我寻找希望的勇气。

因此我坚信再黑暗的夜晚也不可怕，只要迷途中可见那一点红，就有了突围的勇气。

意外的是还买到了一把鸡毛掸子，恰好过了小年就是腊月二十四，是掸尘扫房的日子。我把居室的房间清扫一遍就有了保证。

据说尘字和陈字是谐音字，寓意着除尘和布新，也就是要赶走霉运和晦气，干干净净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父亲生前曾谆谆教导我们兄妹，先祖订下的规矩，必须老老实实的听从，都是前人智慧的结晶。不要认为生活过于教条了，这些仪式蕴含着深奥的人生哲理。

这一天很充实，想办的事都办圆满了，就没有辜负节前一个普通但又有意义的日子。因此在回程的车上心里很平静，也觉得很踏实。似乎还听到了踢踏踢踏年的脚步声。

最近有个视频很是抢眼，画面里是风雪交加的乡野，一栋简陋的草房在寒风中摇晃着。一句话外音送入耳中:假如让你回到从前这时的故乡，和父母在一起过着艰苦的日子，你愿意吗？

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回答 愿意。

这时候我才深切的感觉到，我所怀念的不是终将失去的东西，而是清晨鸟鸣过后的那种宁静。从前的时光缓慢而优美，宁静而动人。

又是一年将临，将过，将去，不知怎么的一时竟有些伤感起来。突然，有一只蝴蝶飞进了车厢里，惹的大家一阵欢喜。

司机停下了车，将那只蝴蝶从车窗里放飞出去，渐渐的那团绚丽的影子变成了一朵彩云，向远方飘去……

2024年2月2日

插图: 林雪梅

审正: 梁 刚

李云迪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理事、黑龙江省作家协会散文报告文学创作专业委员会委员 。曾有多篇散文入选中国年度散文排行榜 、中国年度优秀诗歌选 、出版四部文集 。散文集《野樱花之谷》获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集奖， 诗集《穿过高加索的河流》获黑龙江省文学艺术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