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

木杉

<p class="ql-block">  漫川关地处金钱河与靳家河之汇合处,以地貌广大水域宽阔而得名,春秋时为蛮子国,北朝西魏置县,南宋时期是与金国争夺的战场。因金钱河水顺流而下接汉江直通长江抵武汉,明末清初定为皇贡主要辅道,素有“水码头百艇联樯,旱码头千蹄接<span style="font-size: 18px;">踵</span>”,从而就在这水旱码头的漫川关千米老街上大肆兴建了船帮会馆、骡马驿站,车水马龙,人来货往,一些驿站在四合院落内深挖水井,方便商贾盥洗,招揽生意,由此可见,昔日的漫川关相当于今天改革开放的一个经济特区。</p> <p class="ql-block">  真水无香,水不在深,味淡清澈,能滋润万物,算的是上等甘泉。我记事的时候古镇千米的老街上就有七八口老井,单从上街往下街说,就有席家后院、天主堂、许家院子,原派出所后天井,马王庙前和莲花第侧院。每口井各具特色,有的靠山根位置高,有的离河近位置低,有影响的几口老井都有故事传奇,众说纷纭,最邪乎要算漫川关上街席家后院一口老井,井壁砖砌,内大口小,从井口至井底还有点倾斜,这也可能是挖井的时候地质松软井底盘慢慢倾斜造成的,也可能是井深口大,便于人们下入井中攀爬驻足故意磊砌的吧!井靠山根地势高,深达十余米,井口小两米,何时建造听住在院里的席家后人讲,在清朝光绪年间席家有个姑爷叫阎敬铭,陕西大荔县人,为朝廷东阁大学士,曾任山东盐运使,光绪二十六年时,关中遇大灾荒,阎敬铭开赈放粮,救民于水火,被人们尊称为“救时宰相”。由此这席家沾亲带故借势走了官盐之道,从事盐运及药材运输,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骡马成群,康熙年间在漫川建起了盐运骡马店,这井在后院东边,有一棵榆树,寓意丰庆有余,取“榆”“余”通假,商号为余庆堂。骡马店分前后三院,北院正厅家人居住,南院客商会所洽谈生意,东院饲养牲口,当年红二十五军路过漫川关时,席家骡马店做过红军司令部呢!听院外左右邻舍来取水的人传言,席家后院的井水有点淡淡的咸味,风趣的说余庆堂的老井水做饭不用放盐,可想余庆堂的官盐生意做的大,平时装卸、清洗盐袋,盐渍慢慢渗入地下,流进井中,造成井水变咸说法现已无法取证,但那时的漫川关“古镇无水旱码头不名,骡帮无余庆堂不兴”还真有一定的道理。所以说漫川关的骡帮会馆与余庆堂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随着铁路、公路的修建水路运输逐步被取代,余庆堂在经过了解放、土改、文革的风吹雨打后,早已沉寂在历史的尘埃中,没有了昔日的“骡帮铃声传四海,水旱码头振雄风”的盛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沿街而下是天主堂院内的老井,离余庆堂后院井不远,老井靠近街面,解放后天主堂做了漫川关银行营业所,平日里老井被小院大门锁着,记得我三太爷在院内做厨子,掌管大门钥匙的三太爷,每天早上将小院后门开一会儿,方便邻舍院中取水,三太爷人老眼花,笨手笨脚,不小心还将一副石头眼镜掉进了井里,后来请人掏井,不想从井中掏出好多古玩。我小时候经常去三太爷掌管的井边玩,蹲在井沿看着井里的倒影, 对井底大笑,扮鬼脸,看着从井壁上小草尖上落下一滴水珠,小草晃动着,井里我的倒影也在飘动着……有时撞上三太爷取水,搁下水桶那会儿我犹如一头牯牛爬上去“咕嘟咕嘟”贪婪地狂饮一阵,抬起头抹了一下嘴角,喘一口气,说:“水像放了糖一样甜,太好喝了。”</p> <p class="ql-block">  漫川关骡帮会馆是光绪年间由陕西、山西和河南骡帮共同出资修建,庙院内的老井也有同年的历史。井口是一块外方内圆已磨的十分圆滑大石盘,井柱子是一块方条石,柱子上的井轱辘不知更换了几回,风雨沧桑,严寒酷暑已将井轱辘折磨的褶皱满身,歪肩裂嘴,从一根磨的锃亮锃亮,透着煞白的寒气的铁摇把上和井勾搭,能看到昔日繁忙的气息,井边的茶馆作坊“玉壶在抱”也不知迎来南北多少商贾,真可谓“千秋霸业一壶茶”最能体现漫川关繁荣景象,恐怕只有席家后院那口井和它相媲美了。解放后骡马帮会馆和关帝庙改造成漫川小学,也方便周边的居户井中取水,如今骡马帮会馆和关帝庙开发景点并建起了小广场,为了安全起见,老井失去了往日的辉煌被时代和现实封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许家院子原来也是一个大骡马店,解放后前院子分给鄢姓、张姓、曹姓三家,中院住着海姓和曹姓回民,后院则是吴姓和许姓,一九四八年间曾住过军队,近挨着许家房山华墙有一口老井。井口是一个的圆形整石,井壁石头缝隙上面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老井也许太老了,那圆形井沿上的石头都被绳索磨出了一道一道的深痕。记得小时候我还迷迷糊糊地躺在被窝里的时候,经常听到母去挑水回来把水倒进水缸时那种悠长的闷响,只有在星期六礼拜天才是我们担水的时间。夏天最热时井边最爱聚人,乘凉打水,洗衣洗菜,搬个大脚盆将小孩子坐在里面洗澡的啥都有,那时候人们降温不像如今有空调房,吃雪糕,都习惯了喝井水,吃凉面,特别是家里酿好的醪糟酒,兑着井水一起喝,凉凉的,甜甜的,乘着淡淡的酒味,似醉非醉的感觉,呵!比起饮红牛、喝啤酒还带劲,那一种甜甜酒味让我特别难忘。许家掌柜的是漫川地段医院医生,医术高明,街坊邻里一些大人小孩有个感冒头疼,拉肚跑稀常来此就医,那时候的人似乎就只有这些病病痛痛,不像如今疑难杂症,病因繁多。许医生一生爱酒,是个见酒就醉之人,晚年时严重酒精中毒,每天半把斤要垫肚,无酒时便喝医用酒精,那可是七十五度的酒精啊!常常因喝酒酒醉后乱如稀泥掉入井中,好在人缘好,左右邻舍闻信后及时帮忙救起,辛免酿成大祸,至今那口老井已在,只是人们已不再井中取水而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下街观音阁儿旁侧的莲花第和岳父家住的四合院是身挨着身,叫王葫芦胡同院,两处大院中间一走廊过道,岳父家的房子是解放后购买的四合院正庭堂,门额扁楷书“增盛恒”三字,厢房后庭四家分住,院内有古井,是莲花第和增盛恒两家共有,这井应该是靠河最近且地势最低的一处了,井就在岳父家的后门,井口十分精致,岳父母一直用井水泡茶,水的甘甜确实盖过了一些茶本身的细微的味道,以至于一些原本就极淡的茶气,愈发的感受不出来。老井只可惜在八七年漫川发大水时,一些污渍和洪水倒灌淹没了老井,后来没人再去淘洗,就用了一块大方石掩盖,加之老街不断的升高平时里的雨水流入,井也渐渐地被废弃,失去了应用价值,岳父就是用这口老井的甜水养了四朵金花,我娶了一朵。</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解放后老街所在的镇政府、区公所、派出所、粮管所、供销社和副食公司先后也挖出来新井,供销社使用半机械化水车取水,井中下沉一根无缝钢管,管中铁链带着皮塞,转动铁轮,皮塞带着井水哗哗流出来,区公所建造吊脚楼水塔,用抽水电机抽水,也算是漫川老街上第一个有自来水的地方。食品公司的水井正在电影院门前,当时还留下了一段可笑的佳话,话说老街有一张姓小伙,在板庙说了一门亲事,女方看家的当天,恰好电影院放映黄梅戏《天仙配》,那是老街上第一次放映神话电影,小伙带女孩去看电影,人忒多,十分拥挤,站在井边女孩被推搡的掉进井中,小伙急忙跳入井中救起女孩,虽然没有“英雄救美”一般的豪情,但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后来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电影院里放《天仙配》,他们是《井中配》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随着时代进步,老街的人也从取井水到用压水机时代,后来自来水进入千家,街巷中的几口老井也似乎走完了他的历程,如今却独自冷落,被人们封盖埋填,没有了甜丝的井水和文人笔下故事,真水无香,平淡才是真,唯有平淡,才会永恒,唯有永恒才是最美。老井水虽平淡,却不失温暖与真情,我追忆着古井甘甜,我呐喊古镇老井的回归,唤起水的灵魂继续故事绵延,再一次把古街的神秘传奇精心装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