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的春节

铁汉柔情

　　六十年前的春节，也是甲辰龙年正月初一。

天还未大亮，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响彻了中华大地。

湘南山城永兴县在重重叠叠的“开财门”鞭炮声中震醒了，爆竹的火光划破了晨曦的天空，点亮了小城的街道，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碎碎的纸红，带来了人间第一缕喜庆的春色。

我在爆竹声中惊醒，睁开朦胧的双眼，见油灯下的妈妈早已起床操持家务，就一屁股坐起来，妈妈见我坐起，赶忙过来，把新衣新裤捧到床头，我笑着说：“妈妈，给您拜年！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妈妈祝福我：“学习进步！健康成长！”又问：“天还早，还睡一会不？”我答：“不睡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早起看书。”妈妈嘱咐我赶快穿好衣服去烤火。

妈妈连忙用刨木花引火，在厨房靠墙角处用三块砖搭的简易柴火灶边点燃了干柴，不一会，燃起了一堆暖暖的柴火，又慢慢燃着了一个杂木大树蔸。

我从煤灶闷塘罐中打了热水洗脸漱口，来到了柴火灶边烤火，边烤火边看小说。妈妈连忙用火柴点燃了状如草帽的大荷叶罩煤油灯，吹熄了小煤油灯，室内登时明亮起来。自从数月前妈妈在我十周岁生日时给我钱买了第一套长篇小说《烈火金钢》，我迷上了小说，经常到工人俱乐部去借小说看。这盏煤油荷叶灯是爸爸原来个体做生意时加夜班时用的。妈妈又给我端来了开水和零食，我边吃零食边看小说。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八点多钟，爸爸回来了。爸爸在城中心门市部售卖南货，两个人一间门市部，白天轮流上班，还要分别去西街仓库用板车拖货入店，且晚上轮流值班守店。昨天晚上，吃完年夜饭后，爸爸就去店里接班了，开门到晚上十二点才关店门，一个人睡在店内，八点钟交班才回家。我见爸爸到家，马上去给他拜年，祝他工作顺利！爸爸和妈妈互祝后，他拿起一封大鞭炮，到家门口放响了开财门的鞭炮，妈妈则撬开了煤火封，架好煤灶烧开水。爸爸又给了我几小封鞭炮，我把鞭炮折开成小单个，装在口袋内，拿了一根点燃的香棍到老街上放鞭炮。

　　不一会，哥嫂从楼上下来了。彼此拜年，祝福。待他们梳洗后，全家人围坐在厅堂饭桌，共进早茶。桌上摆满了各色糖果点心，每人一杯红糖水泡红枣的茶水。举杯同饮，欢聚一堂，寒嘘一阵后，吃罢点心，妈妈又煮了糍粑吃 。

九点钟左右，坳头上表兄大龙和表弟细龙 、三龙来拜年了。我陪他们吃了开水。爸爸给他们每人发了拜年红包，又给他们几封小鞭炮。我和表兄弟就上老街放鞭炮玩。一会子，妈妈喊他们三个去吃糍粑。

叔叔带着儿女从农村老家葫芦洞走来拜年了，彼此拜年，他们吃了茶和糍粑后，爸爸陪叔叔在席间谈天，后又移步去烤柴火。我们这些小朋友则到老街放鞭炮玩。

　　临近十点钟，我在老街听到了大会场操坪里的锣鼓声。早就看到大会场操坪靠幼儿园这头搭建了临时戏台，听说正月初一要唱大戏。我连忙喊爸妈去看戏。爸爸要守屋，以备客人来拜年，叔叔要陪爸爸谈天。我和妈妈及来拜年的表兄弟、堂兄弟、弟妹去看戏。从我家后门横过永兴唯一的大街，就是一块东西长约200米、南北宽约50米的操坪，操坪往南边是永兴唯一的电影院，未有电影院之前是永兴大会场，所以操坪叫大会场操坪。操坪东、西头各有一个篮球场，篮球场南面有十多级界梯形水泥台，供人坐观球赛。

操场最东头本是通往幼儿园的过道及一块空坪，永兴县组织人在此搭建了临时戏台，九点多钟的锣鼓一响，城里和乡下来拜年的客人都蜂拥到此观看。我们从家中拿了凳子占了位置，提前坐到戏台前。人越来越多，操坪上站满了人，水泥台阶上坐满了。十点整，花鼓戏《佘赛花》开演了，在吹打弹唱中欢快喜庆地演出，演绎的是杨（继业）潘（仁美）两家争娶佘赛花的故事，成功的演出在观众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中结束。

　　这边曲终人散，东边操坪内又围上了一个大大的人圈，武朮表演开始热身了。我赶快忙搬凳子回家，又返身钻入了人圈。表演者是本县金陵乡人的武朮班子，武朮师傅带领一班徒弟到县城搭起了场子。先表演舞狮，一人舞动绣球两人舞动南狮，或腾挪跳跃，或搭凳登高，在锣鼓声中大显神通，引来阵阵掌声。舞毕狮，又分别由师徒表演武朮，刀枪剑棍，十八般武艺。我印象最深的是师傅表演的板凳功，一条长板凳舞得呼呼生风，勾扫锁砸，彼具功底。

表演结束后，狮子舞动上街挨家挨户拜年去了。

下午两点钟左右，全家团聚一堂吃团圆饭。鸡鸭鱼肉，各色菜肴十大碗，香辣可口，有吃有剩，为一年中的最佳。

　　下午三点多钟，大会场操坪西头龙灯表演。

首先，是城郊队的五人香火草龙，一人舞龙头，一人舞龙尾，中间三人各舞一节龙身。全龙由稻草扎成，龙头龙身均插着点燃的小香棍，身着彩服的五位小伙子轻灵敏捷，龙头上下翻飞，左右翻舞，龙身和龙尾随龙头时而跳跃，时而转圈，煞是好看@，最是考验准度，稍不谐调，就可能香火烧身。

接着是金陵乡人舞动的布龙。前面一人持龙珠柱，引龙游动，一条七人舞动的彩色布龙，长约十米，掌龙头的舞师技高一筹，带动龙身上下翻舞，左摇右摆，花样翻新，大开大合，疾步如飞，龙身持柱者敏捷轻灵，其间还夹杂有一名女舞手，掌龙尾的则为一单瘦小伙，身轻如燕，如影随形，最为忙碌。除舞龙头者，他数第二能人。

　　香火龙和布龙表演完后，在锣鼓声中上街游龙去了。

宽阔的操坪里人群涌动，四周围满了观众。组织者重新划线，扩大周边围圈。一条硕大的巨形龙灯上场表演，这是一条长约20米，共十三节，由十五人举舞的彩色布龙。一人举龙珠引路，大龙头是用钢筋作骨架制作的，两只龙眼是用两颗大灯泡制作，龙头上装有一个电瓶，龙眼放射红光，每节龙身及龙尾均装有一个电灯泡发亮。龙头是由一名衡阳藉中年壮汉主舞，重约70一80斤，另有一名壮汉备举。这十多个龙灯手是从搬运队和胜利队挑选出来的壮汉，均是身強力壮的青壮年，经短期培训而成的。

巨龙由身着彩服的壮汉举着上场，稍作舞动，即使左右摇摆，也很费力。大龙绕场一周，回到场中，举手放下手中举棍，稍作休息，尔后又向四周游动，向四方点动龙头作谢。

游龙结束表演，也上街游行，供人们参观。

晚上，我和同学邓保生一起看了一场电影《上甘岭》，精彩的战斗故事片让我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