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敦邦新绘《长恨歌》

包淑

封面来自公众号“MuFo美物记”

告别·谢幕——戴敦邦先生新绘《长恨歌》作后记

1981年中国画研究院的第一届画展上，吾根据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著名长诗《长恨歌》创作了七幅组画，展出后得到不少同仁和朋友们的鼓励，要吾把全诗从头到尾都画出来。于是第二年吾就继续画下去，直至1985年整整花了四年工夫，才全部完稿，共计41幅。

原稿的画面纵横都是69厘米。吾为什么要画得这么大呢？一则因自己年屆半百，这样的尺寸比较适应目力；再则画面宽大些，可以容纳较多的内容，便于自己尽最大的努力来完成这部作品。

吾从14岁开始画连环画，至今已有三十五年之久了，时间不算短，数量不算少，遗憾的是举不出一部自己非常满意的作品来。而且自1981年起，吾担任了大学里的美术教学工作，主攻的方向已经是中国画了，所以无论从吾的工作任务或从吾的目力日衰等各方面来考虑，势必要同吾长期心爱的连环画宣告分手了。

因此这部《长恨歌》就是吾向连环画画坛的“告别”创作。为了想弥补过去的遗憾，吾画这部《长恨歌》确实是精心创作，全力以赴的。吾希望这部作品即使还不能突破自己画连环画的水平，至少要达到有它独异的特色和风采，并为转向其他绘画的实践做个准备。但吾的努力是否如愿以偿，那就要请亲爱的读者们来批评鉴定了。

当吾完成了《长恨歌》第四十一幅的画面，执笔写这篇后记的时候，已经是1986年的春节了，吾新居的左邻右舍都忙着过愉快的节日，欢乐地迎接新的一年，大地回春的气氛深深地感染了吾。

吾虽然以后不再画连环画了，但吾的画笔是永远不会主动放下的，在吾毕生的绘画历程中，这本《长恨歌》只不过标志着吾的一个转折点，同时也宣告吾将开始大踏步地走向的画程，吾对未来是充满着美好的信心的。

编者小记：本人2022年收过绘本《长恨歌》，觉得端庄、华丽，但并无很深的情感流动，偶然间看到戴老《新绘〈长恨歌〉》中的几幅图，觉得生动、贴切、感人，便想寻来收藏，却发现二手市场价格惊人，在售的纪念画册虽然形式更为精美，但非完整作品，还是有点遗憾。因此将这些图画整理至自己的小空间，感谢前辈们的贡献，也希望大家能一睹为快。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 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渔阳鼙（pí）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diàn）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yū）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wéi）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qīn）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jiōng），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飖（yáo）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bāi）黄金合分钿。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