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过年“走油”

阿琴原创写作

也说过年“走油”

阿琴

“过了小年就进了年”是坊间早有的老话儿。我们的童年是看不到过年杀猪的“欢腾”，但我们的欢腾是把小鞭拆了，装在口袋里，舍不得一气儿放过瘾，而是隔一阵儿，再点一个。打“冷枪”似的。还有“呲花”“滴啦筋”……当然，我们还会结伴提着家长用八块梯形玻璃糊的、点着蜡烛的小灯笼，满楼转着喊着唱着……关于过年，记忆深刻的要数“走油”了。

　　著名漫画家姜末，总能带着我们回顾旧时光。比如他曾经画的那幅《波螺》，还引发我写了一篇散文《工夫菜》，我看重盘子旁边的那个细节——看上去不起眼，实则点睛之笔的圆孔钥匙；比如进了腊月，姜末发来的这一幅《过年走油》，这很有年代感的画面，几乎飘着油香就鲜活起来，一下子就把那些过往和场景拉到了我们的眼前……于是，让我也突然有了要敲键盘的冲动。

有的时候，我们回望那些和社会肩并肩，心连心，纠缠于困苦中的太多普遍又特殊的生活场景时，依然感到亲切，童年的一些记忆是可以跟随一个人一生的。所以，它成了许多作家源源不断的写作资源。看着姜末的画，如同看见了我们自己生命的行走轨迹，也再次感受那个时段的社会基本形态。

“走油”的记忆便是其中之一。

“走油”，是腊月里孩子们最喜庆最欢腾的节日。看到这两个字，我仿佛又一次地走进了那个有着油炸香味的腊月根儿的旧时光……

全楼的妈妈们将一年的笑容都绽放在炉子上的油锅前，欢喜，却又小心翼翼。看着就快出锅的萝卜丝丸子，地瓜丸子，老板鱼（华鱼），小麻花，套扣，在锅里翻滚着，滋啦滋啦地开着花……那一刻，孩子们的馋虫早已飞了出来，哪里还肯出去玩啊，我们有的是“耐心”，围着锅，忍着口水，等待着，直到让等待等到了迫不及待。

过年“走油”，是“能过日子”人家的最好阐述。

住在一个楼里的邻居们在腊月最后那几天里，纷纷地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很有仪式感的“走油”。十冬腊月天寒地冻的，走油的人家必是窗户大开，房门大敞，除了排油烟，还要让走油的声势以及走油的香气大摇大摆的满走廊招摇……谁家走油的时间长，就象征着谁家攒下的油就最多，也最能过日子。君不知那是一年到头从大人孩子嘴里肚子里克扣出来的油水啊！那时候，每人每月几两油，“城镇居民粮食供应证”上写得一清二楚毫不含糊。想一想家长们得怎么个过法，才能让一锅油欢腾地开着花……而且家家户户比赛一样展示了“史无前例”的、“不过了”似的舍得！

过年“走油”的民间习俗，不用政府普及，从城市到乡村几乎没有死角，已成为全社会那时那刻的“风景”。就像越穷越革命一样。

不知“走油”一词有没有被记录在中国社会发展史的词典里。

说“走油”，还让我想起当年“走油”之外、却与“走油”的安全意识密切相关的一件趣事。那年，我28岁，在一个工厂的资料室做着图案管理工作。腊月底，工厂要放假了，主管安全生产的厂长姓陈，山东人，敦厚老实，说话有点黄渤的口音，他跟我说：我说小赵呀，你给我出个安全标语吧，好不好。我好像笑着随便说了两句，他就乐颠颠地走了。于是，春节后上班，真就看见那威武的油漆大门两旁的四方门柱上贴着：出门上锁；走油防火。嗨，要知道这么贴，应该再来个横批：小心不为过。

“走油”早已成为过往。如今想起来依然亲切温暖。没想到，被姜末的漫画“勾引”出了一篇——同题。

与著名漫画家姜末在《大连日报》庆祝活动现场

阿琴，本名赵阿琴，大连人。写作是偏爱。更爱美好。

照片：2024.1.29日，我望出去的星海，在暖阳中平铺直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