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亭读记弄懂苏

李寿琪

苏舜钦的《沧浪亭记》吸引我于近日游览了最后未到过的苏州宋代园林沧浪亭。2000年苏州园林沧浪亭继狮子林、拙政园和留园等以扩展项目入围世界遗产保护名录，四座遗产分别修建于宋元明清四个时代，完整地反映了不同时代的苏州园林。

园子门前是条名曰葑溪的小溪，对面是以前连在一起的可园，与之隔水相望。过三曲石板桥从北岸进园沿河先看"面水轩"，过轩往东入复廊沿河游览。

面水轩

所谓复廊即廊道中间隔一堵墙，游客可来回观光。廊内108个漏窗，图案取材有花卉、人物故事和几何图形的组合，内容、造型各不相同，尽显苏州园林的文化底蕴。设置漏窗的另一目的是框取山色水景，各色景致移步换景，犹如活动的山水画，令人目不暇接。此复廊被誉为苏州古典园林三大借景名廊之一，也是沧浪亭的的一个闪光点。

靓丽的图案即使现代人也很难想象。

走出复廊，往西南望，有座土山，山脚用石块护波，沿磴道拾界而上。草木丛生 ，树木森郁，虽是假山，却也野趣十足。沧浪亭婷婷玉立此山上。能目睹一千多年前的沧浪亭当然是园林的最引人注目之处。闻名欲趋的急迫促使动作也麻利了许多。其实就是一普通亭子，却感觉石柱飞檐，高旷轩远。登高远望，全园景致尽收眼底，据说，以前可看到天平山，灵岩山。石柱上的对联出自苏舜钦"清风明月本无价，远山近水皆有情"的诗句。意境深远，富有哲理，既描述了沧浪亭的风月山水，又道出了人对自然的天然情感。（始建是临水，民国复建时沧浪亭由岸边迁至高地。）

瞻仰沧浪亭后下山沿河进入另一条复廊，复廊南端是江苏巡抚吴存礼为康熙帝题字建的御碑亭。我们仔细看了下碑文，纷纷赞叹康熙的书法，内容却忘记了。

南行折东来到了清香馆，又叫木樨厅。为南宋名将韩世忠所题。原叫桂厅，馆名来源于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诗句：“殷勤莫使清香透，牢合金鱼锁桂丛”。馆内的楹联为：“月中有客曾分种，世上无花敢斗香”，两句话进一步突出了桂花的香气。透过漏窗看到旁边有一座院落 ，几株挂花树亭亭玉立，虽没有桂香，但是想到花开时节，阵阵清香荡漾古亭，这才明白馆名楹联的绝配。

清香馆邻侧就是清道光七年重臣陶澍修建的五百名贤祠。三面粉壁上平镶着594名苏州两千多年以来的名人石像，可谓苏州名人榜。由苏州名匠顾汀舟所刻。收罗名人上自春秋，下止清代，上自达官贵人，下至能工巧匠，从文人墨客到将相兵勇，其范围广泛数量之多，镌刻之工在清代石像界实属罕见。

清香馆右拐有一个半亭，名曰仰止亭。取自诗经"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始建于清同治年间，亭内有御题文征明小像石刻。

右折的翠玲珑，也叫竹亭。取苏舜钦"秋色入林红黯淡，日光串竹翠玲珑"诗意而得名。三开间和几间旁室。最显眼的是亭外一大片竹林，修竹如林，万竿摇空；粉墙竹影，碧影婆娑。中国古代文人墨客历来爱竹，所谓无肉可餐，无竹难居。如此秋色入林，日光串竹的好地方自然是文人墨客吟诗挥毫，切磋商榷的好去处。

前方的明道堂宏伟壮丽，建面600平米，是全园的主厅，清同治十二年由苏州巡抚张树声所创建，堂名取苏子美《沧浪亭》语"观听无邪，则道以明"之意。堂在假山、古木掩映下，屋宇宏敞，庄严肃穆。墙上悬有三块宋碑石刻拓片，分别是天文图，宋舆图和宋平江图。这里也是文人雅聚会文讲学之地。

游览沧浪亭的几座名亭，感觉各有千秋。试想如果没有清香馆的桂花，翠玲珑的竹林，缺少五百明贤堂的石像，明道堂的宏伟，还称得上沧浪亭吗？

过瑶华仙界就是位于南侧高地上的见山楼。古时候可远眺楞枷塔、七子山、天平山和灵岩山，可谓名至实归。

游罢沧浪亭，再重读《沧浪亭记》，方知来龙去脉，醍醐灌顶。

苏舜钦获罪后，泛舟吴中，租房栖身。大热天，闷热难熬。一天，过郡学无意间东看草木郁葱，修竹萋萋，不亚于苏州城内，不远处有块荒地，三面环水，四周没有民房树木遮挡，经打听得知是五代吴越国贵戚节度使孙承祐的废地，而后化了四万贯钱购得，在北岸建亭取《楚辞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冠名"沧浪亭"。

后来，他常来此或把酒赋，或仰天长啸，与鱼鸟同乐。心情自然放松，贬官的郁闷渐消。苏舜钦是性情中人，他感慨，自古以来多少仁人贤达或为利益或为抱负而困惑，现在虽被贬却得到胜景而超脱，不再被身外之物所羁绊，心有所得，笑闵万古。四年以后被招入京，可惜已频死期不远了。

苏舜钦不仅给后人留下了美丽的沧浪亭，更是以《沧浪亭记》教给我们做人处世之道。他真践行了范仲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教诲。不愧为庆历新政的坚实。

上网再进一步查阅苏舜钦（1008年—1048年）的政治抱负和文学建树。苏舜钦，字子美，梓州铜山县人，北宋大中祥符元年生于汴京。

景祐元年，考中进士，出任蒙山县令，历任大理评事、集贤殿校理，监进奏院等职位。由于支持范仲淹推行的庆历革新，遭到御史中丞王拱辰劾奏，罢职闲居苏州。

苏提倡古文运动，善于诗词，与宋诗“开山祖师”梅尧臣合称“苏梅”。短短四十八年人生，其成就却记载史册。

以前读"水调歌头 沧浪亭"，不甚了解作者的写作背景，因此没有读出其味道。读了沧浪亭记，再亲历沧浪亭，明白苏舜钦被贬后的人生观，对"方念陶朱、张翰，忽有扁舟急桨，撇浪载鲈还"的词句有了领会。陶朱是指辅助吴王阖闾打下江山的范蠡坚辞官职，放浪五湖。张翰就是那位想到家乡鲈鱼的美味，立刻辞官回归田园。这种行为引起苏舜钦的共鸣。

苏舜钦并不甘心消极遁世，隐逸田园，而是时刻想重返政坛，做出一番事业。词的下半阙"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就是这种心态的表白。这种人生观是值得赞颂的。

游园读记颇有感受，回想几次清明祭扫后在太湖边凝望遐想的情形，试作下诗：

黄花纷呈太湖岸，烟雾弥茫洞庭山。如烟往事成逝水，撇浪渔船变黑点。

念故祭扫亡魂眠，抚今登高华发添。欲知姑苏春秋事，须读园林看遗产。

200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