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偷”字的定义,一直避讳很深,甭管什么人,只有跟偷字沾边的事情,都从不敢对外人说起,只能让它埋藏在心底深处,慢慢的自行消化。但有些好像也与“偷”字有关的记忆,回想起来却意犹未尽、与他人聊起这些往事,还是兴致有余、滔滔不绝,比如,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村民和我们这些孩子,常常到一山之隔的工区偷割柴火,虽说不是理直气壮、大张旗鼓,但终归也与偷字相关,而且自己在行动之前,都毫不避讳的予以承认:明天咱们到工区偷柴去。言简意赅、点明主题,多少知道不是光明正大的意思。<br> 说起到禁区内的工区偷割柴火,其实也是村民日常生活的无奈,毕竟那里是工区的地盘,多年的封山育林,柴林茂密,功夫不长就能收获两、三捆柴火。于是就有胆大之人身先士卒、偷偷的率先垂范,于是引起了一场全村到工区偷割柴火的热潮。而当年我们这些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们,也不甘示弱犯起了红眼病,竟然也成群结队的深入工区偷柴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一种有悖常理的事情被大家认同的时候,这种事情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当我们这些孩子从工区里偷割来一捆捆的柴火,大人们还在啧啧赞叹,大力表扬:你瞧这孩子多有出息呀,真能干。每每听到这些,心中就会涌起一种成就的感觉。<br> 到工区内偷柴,西峰山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山村与工区同属一道山梁,山坡东面是工区的禁地,南面则是村子的山坡,站在山脊上两边的景色尽收眼底。远一点的地方,就要翻过烧兵峪的山梁,由此进入了由王峪村岗哨看管的地界了。不过自从一九五五年工区建成后近二十年的时间里,部队与村民一直相安无事,各自守候着疆界不曾越雷池半步。直到七十年代中期,才出现了有人到工区内偷柴的现象,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演绎了一场近两年时间的偷柴大战,<br> 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柴字首当其冲排在了第一位,可见柴火的重要性,无论是烧火做饭、还是隆冬的取暖,必须有充足的柴火作保障,才能使日常生活正常运转。在农村生产队时期,村民烧火做饭的柴火一直比较紧张,除了上山割柴,就是秋天大量的囤积树叶,以备整个冬天的需要。<br> 在集体经济时期,地里的一切都属于生产队的,干树枝不能动,地堦上的柴火不能割,玉米秸秆是喂牲口用的,一草一木尽归集体所有,个人是不能擅自动用的。记得一次上山刨荆条疙瘩,在山坡底下的地堦上,顺手用镐头敲下了几个干树橛,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暗自得意,突然被身后的一声怒吼吓了一跳:谁让你在地里弄柴的,盯你半天了,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瞎刨,赶紧走。回头一看,不远处站着看青的社员刘巨平,于是我赶紧背上花篓上山去了。<br> 这个刘巨平是我们三队的社员,是一个红脸的汉子,五十多岁,话音洪亮,吼一声能传出去三里地,平时不言苟笑,黑红的脸堂是一脸的严肃。他和老伴也没有孩子,不存在什么儿女私情的牵扯,做事刚直不阿,正是基于这些特征,他被队长长期指派看青的活计,夏天看香果、秋天看柿子、冬天护田地,拿着一把镰刀,或蹲在路口、或到地里四处溜达,谁有什么不轨行为,都被他了解的清清楚楚。所以我们这些孩子们都非常的惧怕他,看到他的身影,就远远的赶紧开溜。<br> 而村民唯一能够取得柴火的地方就是山上的柴草,俗话说:靠山吃山,山上的柴火年年割、年年长,成为了人们取之不尽的烧火做饭的来源。每当秋冬来临,正是上山割柴的时节,经过春夏的生长,那些荆条草木变得硬朗起来,秋风袭来,叶子变黄逐渐脱落,收割后不用晾晒,直接背回家存储。所以秋冬的时候,无论大人小孩全部出动上山割柴,形成了一道年复一年的场景。<br> 割柴烧树叶,是当年村民做饭取暖的主要原料,对于村民过冬取暖燃煤的问题,生产队也会竭尽全力提供一些保障,派出大马车到煤矿上运回一些分配给各家,所用钱款等到年前分红时一并扣除。当年我就几次跟随马车到海淀的杨坨煤矿拉过煤泥,那已是深秋时节,寒意渐浓,凌晨三点多钟几辆马车同时出发,跟车前往的是我们农中班刚刚毕业不久的几个小伙伴,记得有根柱、百岁、会来、田子和我几个人。天一亮就来到了煤矿现场,只见几个方形的水泥大池子里,黑乎乎全是煤泥,这些通过冲洗煤炭流出的废水,沉淀在水泥池子里,一层一层的淤积就变成了煤泥,里面没有煤炭颗粒,只有黄泥一般的细腻,所以称之为煤泥。这种煤泥最大的特点就是价格便宜,对于家庭收入不多的村民来说,也是一种物美价廉的选择。<br> 那时候,村民烧煤都是用地炉子来取暖,一铺土炕占据了两间房内三分之一的面积,在土炕的中间位置垒砌一个与地面持平的地炉子,既能在炉子上炒菜烧水,又能烧炕取暖。炉子的前面是宽一米、长两米、深一米五的炉坑,用来存放抖落的炉灰。炉坑的上面再用木板铺平,与地面形成了整体的结合。由于各家燃煤的存量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柴火做饭烧炕,只有等到快过年了,才把炉火点着,蒸煮过年用的食品。<br> 人们总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用在当年我们这群孩子身上,再恰当不过了,生活在物质生活贫乏的年代,造就了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性格,除了念书之外,放学之后不是打猪草、就是拾粪积肥,挑水喂猪,总之尽心协力的帮助父母干各种家务,特别是男孩子,十多岁以后就要承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而上山割柴就是一项力所能及的任务。特别是进入秋冬季以后,玩耍的时间逐渐减少,主要的精力就放在了储存过冬的柴草上了,上山割柴、刨疙瘩外,还要背上花篓搂树叶,虽说枯燥无味、身体劳累,但却是毫无怨言、任劳任怨,因为就是那个年代,每个孩子都这样,也就没有心理不平衡的抱怨。<br> 特别是学校放秋假后,此时正是草木渐黄、秋风乍起,是一个上山割柴的好季节。于是孩子们磨好镰刀、背上绳子、三五一群就出发上山,开始了割柴的竞赛。上山割柴的孩子们,都是些性格特点相近,彼此非常了解,而且是住在同一条街上、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组成。具体到割柴的地点选择,也都有一定的规律,都是在我们第三生产队辖域面积的山坡上,如:石人将、烧兵峪、三阳坡这几个地方,绝不会跨界到相邻其他的山坡上割柴,这主要是我们对这些地方熟悉,那里荆条多、那里的路况怎样,心里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也就是走惯了腿的原因。同时也避免遇到不熟悉的人争抢地盘的尴尬。来到山坡上,大家各选一片区域分开割柴,避免相互干扰,看看到了该回家的时间了,就赶紧将柴火打成捆,用绳子将三、四捆柴火刹成一个横背,一声吆喝,大家一同下山,在山根处聚齐后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中途还要歇息个两三次,等一屁股坐在自家的柴火垛前,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一阵轻快瞬间涌遍全身。<br> 与我在一起割柴时间最长的当属小伙伴田子,我俩从小在一起玩耍长大、又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而且同属老实厚道之人,当别的小伙伴在放假期间到生产队干活挣工分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互陪伴一同上山割柴,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br>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割柴的时候有些与众不同,别人割柴都是挑选荆条类耐烧的柴火,对那些草类植物不屑一顾,跑了半个山坡也收割不了几捆柴。而我们俩却采取了平面直推的方式一扫而空,无论是荆条、还是荒草一律都不放过,远远望去犹如给山坡剃了光头一样干干净净,虽说收割的柴火质量不高,但却省略了频繁更换场地的麻烦。那时虽说进入了秋天,但荆条上的叶子还未脱落,我们采取了就地晾晒的方法,一铺一铺的晾晒在山坡上,等到柴火呈现半干的状态才打捆背回家,不但减轻了柴火的整体重量,一次能背五、六捆,也省去了柴火堆垛的发霉变质,可谓一举两得。 上山割柴也是处处小心谨慎,山高坡陡,小路蜿蜒,缓坡的地方都被人收割过了,有时只好爬到更高更陡的地方,不远处的脚下就是十几米高的悬崖,可是那里茂密的柴火让人割舍不下,只好铤而走险,加倍谨慎。一次从山顶上背柴下山,忽然而至的一阵小雨让小路变得湿滑,一个没注意,脚踩在小路旁草地上,脚下一滑失去平衡,连同身上背负的柴火,顺山沟向下翻滚了二十多米,好在顺手抓住了一把荆条才化险为夷,虽说胳膊大腿擦伤了好几块,好在有惊无险,继续背柴下山。有时候左手搂住一丛荆条,右手一镰刀下去,就听见轰的一声,眼前一群马蜂在眼前乱飞,原来镰刀砍在了马蜂窝上,虽说撒腿就跑,但常常还是被蛰了个鼻青脸肿。还有铺满陡峭山路上细碎的搓脚石,更是让人防不胜防,稍不注意就弄个屁股蹲,地上的小石子把屁股硌得生疼。<br> 连年的反复割柴,再加上冬天时大家又上山刨柴疙瘩,让山上的荆条越来越少,最后连没人搭理的皂角锥也不放过了。这是一种浑身长满尖刺的植物,长得有一人多高,为了放到它,要有专门的叉子用左手按住,右手用镰刀在根部将其砍断。把它背回家时,要用到一种叫做梯架子的木质工具,用它将皂角锥与身体隔开避免被尖刺扎到,运回家里,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淋变得糟朽后,才能烧火做饭。<br> 在山上的柴火变得越来越稀缺时,就有人将目光聚焦在山那边的工区里,二十年的封山育林,里面山上的柴火已是密不透风,柴火长得有房檐子一般高。开始的时候,有的人就起个大早,趁着蒙蒙的夜色掩护,悄悄的潜入山后面那个叫大会的山坳中,只需个把钟头,两捆一百多斤的柴火就捆扎完毕,天色大亮时,就背柴返回家里,然后到生产队上工去了。这个情景慢慢的被大家看到,引起了众人的羡慕,于是进入工区割柴的人渐渐增多,有的社员下工后在家里匆忙吃上几口饭,带上镰刀绳子,直接杀向工区割柴,只要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那怕只是有弯弯的月色陪伴,就能看见身背柴火在山路上返回的身影。<br> 看到村边码放的柴堆,确实让我们这些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眼馋,那家伙有高粱杆粗细顺顺溜溜,一人多高的柴火的诱惑力确实不小,不禁让我们产生了跃跃欲试的冲动。终于有一天,几个小伙伴一合计,鼓足勇气,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br>说实话,到工区里去割柴,那是从前不曾有过的想法,毕竟里面是禁区,有时在山这面割柴时,站在山梁上向里面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生怕引起哨兵的注意当做特务。如今大人们常来常往的到里面割柴,我们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一呼百应开始向工区山上的柴火进军了。<br> 首选的目标就是路程较近的1号哨看管的叫大会的那条山坳。当大家蹲在山梁上向里面窥视的时候,总觉得山脚下几栋房子里有眼睛在盯着我们似的,但既然是共同商量的决定,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于是几个人煞有介事的猫着腰,快速下到山下的沟中,这里已经脱离了岗哨的监控范围,心里才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稍事喘息就快速的割起柴来。毕竟进到这里割柴心里还是紧张,不能过久的耽搁。面对眼前一人来高的柴火林顿时充满兴奋,挥镰上阵,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捆高高的柴火捆绑完成。等从沟底爬上山梁时,已是气喘吁吁、两腿发软,在山梁上稍事休息开始下山,返回家的路上,大家兴奋异常,有说有笑,一种成功的喜悦萦绕在心头。<br>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此类推,尝到甜头的一群孩子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当礼拜天休息,就拿上镰刀绳子进军工区。大人和孩子们频繁的出入禁区割柴火的行动,终于让岗哨的战士忍无可忍,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就此展开。一次正在沟底割柴的我们,看到远处的山梁上有人影晃动,不用说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不禁大喊一声:当兵的来了快跑。大家赶紧四散奔逃,我一口气爬上山梁,发现一位战士就在眼前的山头上,我赶紧向山下冲去,后面的战士大声的喊道:站住、站住。我跑到对面的山梁上大口的喘息,观察着对面的情况,发现隐藏在沟底的小伙伴有的被战士捉住,有的还像我一样在山坡上逃跑。<br> 甭管是曾被当场抓住过,还是机警逃脱过的我们,总是心存侥幸,依然我行我素痴心难改,那漫山遍野柴火的吸引力,让人欲罢不能难以收手,仍然坚持不懈,继续在工区内割柴往返。<br>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岗哨的战士也改变打法,不再正面出击,而是采取了迂回包抄的战术,开车过来在半路上堵截我们。那天大家背着柴火兴高采烈往家走,拐过一个弯,在那个叫木犀地的岔路口,突然看见几个战士站在眼前,大家瞬时傻了眼,肩背柴火的我们一个都没有跑掉,乖乖的站在一旁接受处罚。大家想这回镰刀肯定给没收了,果不其然,走到我们面前的两个战士,挨个将大家手中的镰刀收走,其中一个战士伸手握住我手中的镰刀,可没想到我没有松手,他手一滑小手指碰到了镰刀刃上,当场划出了一个小口,鲜血滴答下来。只见他赶紧掏出手绢捆扎了一下,旁边的战士见状,询问怎们回事,这位战士用手指了我一下:他干的。此时的我非常紧张,心想镰刀肯定会被收走。可是事情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也许是看到我们是一帮孩子,再加上唯唯诺诺畏缩的样子,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网开一面,将收走的镰刀又还给了大家,告诉我们以后不要到里面割柴了,然后手一挥开车回去了,让大家虚惊一场。<br> 水台1号哨管辖的那道山沟中的柴火,经过大家的集中突击,已经收割的差不多了,然后割柴大军又转移到另外的战场,这就是王峪村岗哨负责监控的区域,继续展开突击作业。要从这里进入工区内,路途明显增加了不少,首先要爬上烧兵峪的山梁,然后顺山梁弯曲的小路直抵铁丝网的跟前钻进去才能割柴,出来时要把柴火从铁丝网上扔出来重新捆绑回家。<br> 山上本无路,经过的人多了自然就形成了路,等到我们这群孩子来到这里时,通往工区内的小路十分清晰,铁丝网也已搭落在地面上,只要顺着山梁上的小路往前走就行了。一天下午,学校提前放学,我和田子相约到工区内割柴,两个人爬山越岭一路疾行,越过铁丝网进入工区内,山梁两侧的柴火已被人割的差不多了,只有从山梁往下走才能找到一人来高的柴火。<br> 进入工区割柴,一般都选择在山坡的阴面,别看阳坡远远望去黑洞洞的阴森一片,近前观瞧,大部分是树林般的皂角锥,多少年无人搭理的荆条掺杂其间也有擀面杖般粗细,只是头重脚轻,我们称之为“炸了头”,不但不好捆扎,还要面对漫山遍野皂角锥的层层阻。在工区里面割柴讲究的速战速决、快割快退,没有充裕时间跟它较劲。而阴面山坡的情形要好得多,很少有扎人的酸枣树和皂角锥,荆条有两米多高,还长得顺顺溜溜,易于捆扎搬运,山榆则长得高大魁梧,枝条柔软可做捆柴的要子,还有一种叫做苦篱的植物,枝干挺直,也有两米来高,一长就是一片。虽说进入初冬,柴叶落净,但这些粗壮的植物仍然是死沉死沉的,两捆柴也有一百多斤,还要爬山越岭,对于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说也是力量的极限。在工区里割柴,只能背负两捆,大人的柴捆粗壮一些,孩子的柴捆要细溜一些,根据身体状况量力而行,但有一个原侧,必须是立背,如果是横背的话,你很难走出去,小路两侧皂角锥伸出的枝杈会死死的将你缠住,让人寸步难行。<br> 等我们两个人刹好柴背,已是日落西山,暮色渐起,最艰难的时刻就是背负两捆柴爬上百十米高的山梁,那情景可谓手脚并用、四肢朝地,随时用手抓住眼前的柴草方可一步步前行,爬上山梁,两个人早已是气喘吁吁,浑身没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稍事休息,等呼吸匀速后沿着山脊继续前行,这时候,暮色暗淡,只能瞪大眼睛,勉强看清路面,处处小心留意,时刻注意安全。<br> 等来到烧兵峪的山垭口时,眼前的场景让人豁然开朗,但见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月光辉映下的山峦层层叠叠,透露出朦朦胧胧的幻境,一种诗情画意的感觉在心头涌起。这下不用担心了,山间小路借助明亮的月光清晰可辩,好在这也是一条熟悉的小道,那里有坎、那里转弯、那一段是碎石路,心中早已了如指掌。下山途中,忽听山下面有说话的声音和影影卓卓的身影,双方相遇近前一看,原来是东街的刘廷亮等三个大人爬上山来,趁着明亮的月光,他们也准备到工区里去割柴,看到正在下山的我们连忙招呼道:呵,割柴回来了,下山慢点走,注意安全。双方擦肩而过,各自奔赴相反的方向。在这月色明亮的夜晚,此时你不必担心孤独寂寞,也许在你后面的地方,就有身背柴火的人渐渐向你靠近。走进村边,看到母亲熟悉的身影正在村口眺望,看到我回来了这才放心,连忙将锅里的饭菜端上桌来。经过这一圈往返的折腾,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甭管是窝头白薯小米饭、还是熬萝卜、炖白菜,吃起来都是狼吞虎咽,格外香甜,如果你觉得吃饭不香了,就要多干体力劳动,绝对是增加食欲的最好疗效。<br>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经常到工区里割柴的大人们也常有被解放军战士抓住的几率,被没收镰刀的、被直接送到大队部接受干部批评的大有人在。不过有一个人却没被抓到过,他就是我们同住一条街上叫套子的人,他大我们两三岁,每次进入工区割柴,都是单人独骑,借着天色朦胧掩护,早早的潜入工区的山上开工作业,等我们一群孩子进入现场时,人家早已是捆柴刹背,踏上了返家的路程。所以我们被逮住的机会明显增多。不过我们有时的做法也是太过于嚣张了,春节前的寒假,我们有时结伴而行上山刨疙瘩,那一天,我们七、八个孩子背着花篓、拿着镐头在烧兵峪的山上刨柴。连年的割柴刨疙瘩,山上的柴火日渐难寻,刨下来的疙瘩只有山药蛋大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装满眼前的花篓,这时候,就听见人群中王三提出了建议:咱们不如到工区里面去刨疙瘩,那里的疙瘩可多了。此言一出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于是一支肩背花篓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工区进发。好家伙,这里荆条疙瘩特别的大,大个的直径有脸盆大小,大家不禁一阵的兴奋,挥镐上阵,时间不长就将花篓装得满满当当,而且花楼上面都高高的刹了个封头。一路欢笑、一路凯歌,今天意想不到的收获,让大家情绪高涨。其实不知,在我们的回家的路上,早已有解放军战士在恭候迎接。在我们进入铁丝网之后,就被王峪村的岗哨看得一清二楚,早就发现了大家的行踪,就等我们走出工区后,再开车出来截击我们。还是那个木犀地的岔路口,看到眼前的解放军战士,刚才兴致勃勃的劲头马上九霄云外,目瞪口呆的接受被抓住的现实。这次战士们不再客气,当场将我们手中的镐头拿过去,仍在了汽车上一溜烟似的开走了。<br> 那年月的一把搞头,是家庭中不可或缺生产劳动工具之一,如今被战士们拿走了,每个人的心中很不是滋味。第二天大家聚集在田子家里商量办法,最后一致决定,到王峪村的部队岗哨去讨要,看能不能归还给我们,说走就走,我们抄近路翻过石人将的西山梁,直奔王峪村而去。看到一帮孩子来到了岗哨门前,哨兵询问有什么事情,知道我们为讨要镐头而来后,明确告知:不给了,你们回去吧。大家听后心中很是郁闷,只好沮丧而回。过了几天,村里的大喇叭广播通知:刚才部队送回来几把镐,是谁的请到大队部领回。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禁一阵兴奋,连忙叫上田子、良子兄弟俩一同来到大队部,取回了各自的镐头。<br> 后来部队领导经过与村里的沟通,大队干部通过大喇叭广播的形式,加强了对村民的宣传教育,学校在全校大会上也对这件事予以重点强调,自此演绎了近两年的偷柴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成为了我们这一代人生命中难忘的一幕时光。<br> 如今快五十年过去,西峰山村百姓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割柴火、搂树叶烧火做饭的历史,已成为了记忆中的一幕往事。现在村民取暖做饭已被新型的能源所取代,做饭烧煤气、寒冷的冬天有电力的空气能取暖器,既整洁又环保。家家生活富足、人人安居乐业,演绎了一幅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生活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