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年好时节

锦色素年

宋代诗人苏轼有诗云：“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写秋天橙子金黄、橘子青绿，正是四季中收获的季节。相比于秋的金黄、成熟，冬天也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冬天最好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春节前办年货。

过了腊八节，眼看着年越来越近了。昨日下午，天气晴好，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看着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时光悠扬中，仿佛听见了儿时的歌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记忆一下回到二十多年前。

孩童时代，我总是盼着过年。那时，大多数农村家庭都不富裕，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菜，穿不上一件新衣。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像样的肉菜，穿上一件新衣服。过了腊月二十四，母亲会挑一个晴好的天气，去街上办年货。这一天，也是我们小孩最开心的时候。

一大早，父亲和母亲会一起出门。各自骑上一辆自行车，车后座上绑一个大的竹篮，或带一个大的蛇皮袋。母亲叮嘱我们看家，有时候，调皮的弟弟非要跟着去，母亲奈何不了，也带着。直到临近中午，他们才推着自行车回家。自行车后座的大篮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好东西。每到这时，我和弟弟就高兴得合不拢嘴。篮子里装着瓜子和花生，一些精致的糖果，各种汽水饮料，鲜红的大苹果，大红的鞭炮，喜庆的对联，一些干货，比如木耳，海带，银耳等。

母亲将这些东西分类放好，还要炒瓜子和花生。新买的瓜子和花生是生的。母亲将瓜子和花生分别挑选出干净饱满的颗粒待用，到了晚上，在寒冷的冬夜里，我家厨房里灯火通明。母亲将生瓜子倒入锅中，我坐在烟熏火燎的灶膛前帮着添柴，眼睛看着灶膛里的火苗，心早就飞到锅里去了。慢慢地，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瓜子的香味。炒制完成后，母亲会先给我和弟弟一人吃一点，解解馋。炒完瓜子，用类似的方法炒花生。最后用两个塑料袋分别装好，偷偷藏起来，因怕我们“偷”吃。

炒完瓜子和花生，还要做鱼丸子、肉丸子、萝卜丸子、红薯丸子、磨豆腐，炸酥鱼等。制作鱼丸子要挑选优质肥厚的草鱼，母亲叫卖鱼的师傅去鱼骨和鱼皮，将鱼肉磨成肉糜，然后让我烧一大锅开水，她站在灶膛前一边用汤匙弯出一个圆形的丸子，丢进翻滚的开水里，我保持着火力的持续平稳。母亲动作麻利地弯鱼丸子，不一会工夫，满满一大锅雪白的鱼丸子就在锅里翻滚着，膨大着。做好的鱼丸子先放凉，然后装进一个塑料的水桶里，在水桶里放一些清水，保持鱼丸子的新鲜。

我最喜欢母亲做的肉丸子。做肉丸子选用上好的五花肉，肥瘦相宜，掺少许面粉，搁几个鸡蛋，调好作料。我烧一锅温油，母亲将肉丸子丢进温热的油锅里。刚炸好的肉丸子里酥外脆，香气扑鼻。每次炸好了，母亲总会让我和弟弟先吃一两个，每当这时，平日里严肃暴躁的母亲笑眯眯地用筷子把丸子递到我嘴里，让我尝尝，追问我咸淡如何，好不好吃。我总说好吃好吃。品尝了肉丸子，母亲将剩余的肉丸子用竹篮子装好，盖上一块干净的碎花棉布，挂在二楼的天花板吊顶上。那天花板下，挂满了腊肉、腊鱼、腊鸡和羊腿等。

炸完肉丸子，母亲会利用温热的油，炸些酥鱼，寓意年年有余。

除了准备好吃的，母亲还要给我们姐弟俩准备一套像模像样的新衣服。那时村里的孩子一年难得穿一件新衣服，生性好强的母亲总会给我们姐弟每人买上一套。母亲会选一个特定的日子，坐汽车去县城买，绝非在小镇的街道上买。新衣服买回来当天不能穿，一定要等到过年吃年饭的那天才能穿，如此一来我们就更加期待新年。

所有的一切准备妥当了，大人和小孩就在喜庆的氛围里，等待着新年的到来。当新年的钟声敲响12次的时候，喜庆和激动也到达了顶峰。新的一年就在人们的祝福声中开始了……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时光像一部老旧的机器，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我回味着儿时的一切，愈发思念那时的年。那时的年，是一段朴实无华的旧篇章，是一段缺衣少食的旧画卷，也是一首温暖人心的旧歌谣，更是一场父母和子女的缘分。

今年的年马上要到了，我也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开始自己腌制腊鱼腊肉，准备炸肉丸子试一试。希望能在春节的时候亲自做一顿年饭给父母，陪伴他们一段温暖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