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决定瞬间到图像信息

激活自己王秋杭

<p class="ql-block">有了手机的经典反转功能,底片便可以轻轻松松地反转正像欣赏,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非要放大成照片才行。费功费时费钱,关键是不可能每张都放大,除非做成印晒片,那更费功费时费钱……只有庞大的图片社才有条件去这么做。个人?做梦!尤其是要面对十几万张底片……至于成像质量,有5倍全画幅和10倍局部细节观察放大镜足矣。科技的飞速发展是全方位的,从传统到当下,都必须全面超前,冲到最前沿才有话语权。</p><p class="ql-block">照抄,是最劣等的手段。卡迪尔·布列松的“决定性瞬间”今天在我看来,也就是自吹自擂罢了。因为凡是他发表的照片都是他已经拍到的,还别说说不定,几乎可以肯定当时还会有更具决定性的瞬间或闪过、或漏过、或没被他发现,没有拍到罢了……</p><p class="ql-block">可是偏偏被当时对摄影的认知仅仅是一门手艺的我们,照抄过来,成为我国摄影发展的方向,整整100多年啊。直到现在,绝大多数上了年纪的摄影家们还蒙在鼓里。2005年我邀请远在美国的著名摄影家李振盛来中国美术学院举办讲座,闲谈时谈到了他2年前刚去拜访过的布列松大师,对他的所谓决定性瞬间理论李的看法跟我基本相同,无非是拍的量大,挑选的余地就多,而已。解放初期我国就曾邀请老布来我国采访,想借老布的镜头和知名度向全世界宣传一下新中国。当时派了一位新华社很有名的摄影记者陪同。这位新华社记者见老布拍照片根本不把胶卷当回事儿,看到好的题材猛按快门,全部是抓拍,一天拍4个卷。这对我国的记者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我国的记者胶卷是公家的,采访前要去登记领几个卷,回来要销账的,拍过的统一交到暗房师手中,也要登记。解放初期我国还不会生产胶卷,全靠进口,因此要求记者们跟打仗一样“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绝不能浪费,所以只能摆拍。那位陪老布的著名记者因为没法为老布摆拍,人家都是抓拍,也就跟着抓拍了一卷。结果送回报社冲洗出来后成品率很低,被暗房师傅举报到社领导那里说太浪费宝贵的胶卷。领导追查下来,原来是受了资本主义国家摄影记者的影响,结果开会批判,那位陪同记者写了书面检查……所以决定性瞬间只不过是一句口号而已。</p><p class="ql-block">其实和老布同一个时代的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就已经打破了自摄影术发明之初单幅照片的老套路,另辟系列组照的新路,才终于戴上了摄影术的皇冠。多少摄影师为之奋斗终身甚至不惜献出生命。史密斯人道主义奖获得者卢广就告诉过我:你要是能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发一组照片的话,所得的稿酬一辈子都花不完。其实,国家地理早就明白,图片信息量的重要性已超越了图片瞬间的重要性。不过那个年代摄影术仅仅掌握在极少数专业人士手里,而绝大多数的读者只能被动地观赏,无法参予其中罢了。</p><p class="ql-block">直到今天,手机人手一部,几乎所有人都认可拍满九宫格远比拍一张决定性瞬间照片过瘾,而且谁也把握不准什么才是决定性的瞬间?也就越来越没人去在乎什么决定性了……因为图片信息量越大、越多、才越好,已成为全世界共识。</p><p class="ql-block">然而,贬低或批判前辈都是无知和徒劳的,但前辈的功也好、弊也罢,都是他那个年代特有的产物,如果硬要平移到今天来?那就是愚昧。</p><p class="ql-block">那么问题来了,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除了瞄准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那极个别的签约摄影师会不限量地猛拍外,尤其在中国,谁会拥有如此大量的系列组照的底片呢?</p><p class="ql-block">东沙镇,无非是舟山海岛上很小一个古镇,只有一条百米多长的老街。1999年我来到那里居然拍了35毫米胶片一整卷,如果不是其中一张远处写有东沙镇广播电视站的字样,谁也不知道那是哪里?也只能当废片扔掉了!我发现有东沙镇的文字后欣喜若狂,马上发到群里,果然被舟山徐正国博物馆的徐老板高价整组买去。因为徐老板深知它的独有性和完整性。更重要的是它并非出于无名摄影发烧友之手,而是跟书画艺术一样,名头极为重要,不是摄影界的名头而是收藏界的名头,那里才是大社会。更更重要的是东沙属于舟山,徐老板的老家……</p><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我到皖南深渡,看到码头地摊上有当地小吃毛豆腐卖,热气腾腾,把刚下船冻得半死的我吸引过去……直到吃喝到晕头转向、辣到满头大汗,也不忘抄家伙拍下一组10来张留作纪念;大埠老油坊踏进去,仿佛一下子跨进了旧社会,光线极差,四壁墨黑,一位光膀子壮汉将铁链拴下的巨石推到尽头后高高举过头顶,然后奋力向前抛去,巨石被铁链导向一个硕大的木楔,重重地将木楔砸进去约一厘米左右,木楔将一叠叠厚厚的豆饼挤出几十滴纯豆油滴到油桶里。壮汉走过来又将巨石拉起,转身向后推开,推到尽头,再举过头顶……可没想到回杭后,冲出底片严重感光不足,报废。第二年特地买了400度特快片……这种片子一不红光亮、二不高大上。可就我盯着去拍了三次,结果结像清晰的也就十分之一,5张而已。因为浙江博物馆不是白呆的,我知道遗产的重要性……一座祠堂小学的门脸,我每年去都忍不住会拍一张……拍了那么多有什么用从不考虑那么多,就像我的自拍像那样,拍了今后留给自已看,清晰地回眸自己走过的路,不也是一件乐事?</p><p class="ql-block">今天终于回眸,好像回到了另一个世界,但又是同一个世界,多么奇妙……忽然觉得,手机上的图片信息量再大,但绝不可能回到过去。而过去,再好的决定性瞬间,总归只有一张,信息量根本不能跟手机比……</p><p class="ql-block">一个祠堂小学三、四十年前的底片居然有125张、一个山村的底片多到216张,还有磻溪、黄山、泰山,安昌、建德、桐庐、平遥、红星大队、普陀山、当然还有大西北……且绝大多数都没露过面,就像近百坛封存了几十年的佳酿,等待着有缘之人去开封、品尝!干!</p><p class="ql-block"> 王秋杭</p><p class="ql-block"> ——2024年2月1日于京杭大运河钱塘江口激活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王秋杭</p><p class="ql-block"> ——2024年2月1日于京杭大运河钱塘江口激活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