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玄冬臘月，與少時同學相約溪口、臨海等地一遊。是日，寒氣侵肌眾人興致不減，按計劃辰時踏上浙東之旅。</p><p class="ql-block">同行十人分乘三駕約定北岸服務區碰面。與馮生同車，此兄不改當年頑皮習性，一路的胡天海地，令人捧腹。開著車不敢放肆，只能節制。</p><p class="ql-block">天況預報有小雨，雨天對長途行車終是有所不便。吉同學道，有她同行向來不會下雨。看來名字取得好，吉人吉言，直至目的地，果然滴雨未見。</p><p class="ql-block">路途順暢，先期到達北岸。朔風凜冽，下車一陣寒顫，縮著脖速速躲進服務區內。不多時，另兩車陸續抵達，眾同學相見自是一陣寒喧。稍事休整後一行便上錢江大橋往南駛去。</p> <p class="ql-block">過了江，山漸多。車出入隧道跨河越橋在平原與山坳間飛駛。到了鄞州地界。</p><p class="ql-block">時處隆冬，綠植了無生機，天色亦朦混不甚明媚。雖是這般，卻也不掩面前這片浙山浙水的秀美，可以想像當吹了二月春風時的景致，畢竟這是魚米之鄉。</p><p class="ql-block">鄞州是父親故裏，近鄉情怯。我出生前祖父便已過世，無緣面拜。少時懵懂，常有追問，父親似乎有隱難言，總是含糊而對。如今耳順，父親亦駕鶴西去，當年一些家國之事的歷史已然有所了解。</p><p class="ql-block">那些年裏，祖父的墳冢幾遭遷移，最終骨殖竟不知去向。蒼山煙空，祖塋何在？今欲焚香祭祀竟然都不知要去往哪裏叩拜！</p><p class="ql-block">思緒隨車在急速奔馳。想起表妹曾敘道，有年在海那邊的陽明山公墓找尋曾祖二太公，面對素昧平生隔著兩代人的先輩長眠之地，撫著墓碑情不自禁竟號泣起來。表妹敘述時有些哽咽，她是性情中人，此情此景我是理解的。這是一個生命在向其生命源頭致敬與感恩，渲泄萬千的感慨！</p><p class="ql-block">車在飛馳，兩旁的景色在急速地往後退去。鄞州山水有靈，當知吾心。</p> <p class="ql-block">車平穩地繼續前行，午時到達奉化溪口鎮。小燕早已預訂了投宿地，店名十分雅致，喚作柏青溪舍，離剡溪不遠。</p><p class="ql-block">大約是非旅遊季的緣故，小鎮空蕩有些冷清。沿街近半的店鋪末開張，灰白而慘淡的天幕背景下，顯得有些蕭條。</p><p class="ql-block">時逢午餐，小燕推薦了家當地本幫飯館。原來小燕在此處有親戚，常來，故熟。席間觥籌交錯，眾人說著趣聞。此刻自然是少不了馮生口吐蓮花，亦真亦假一展其如簧巧舌。自擺脫口罩生活後還是初次與大家同遊，自是輕松愉快其樂融融，仿佛又回到了同學少年。</p><p class="ql-block">餐畢，一行往武嶺門踱去。</p><p class="ql-block">早先來過溪口。與二十多年前的印象比，武嶺門前的這條老街寬了不少，也變新了。臨溪的大樹上密集地懸著小小的紅燈籠，凡旅遊地大都喜如此裝飾，用意大概是渲染氣氛。在我觀之，惡俗不堪，自然點豈不更好！</p><p class="ql-block">街一寬，臨街那些舊屋老宅就顯得有些低矮逼仄，失了歷史原貌當有的氣韻。可以想象，原初宅門口當街一立，便可一眼望見剡溪灘涂，船帆競渡兩岸風光一覽無餘。如今街道拓寬灘涂上建了堤岸，視野被遮擋只能望見半邊江水。人和建築與自然的和諧有機結合被破壞，不得不說是種遺撼！</p> <p class="ql-block">因是蔣氏故裏的緣故，溪口成了所謂民國第一鎮。眾同學大都來過，便隨興趣自由選擇遊覽。</p><p class="ql-block">來到了文昌閣，閣前的古樟樹蔭底下臨水臥有一拱形小石橋。傳在那段下野失意的日子裏，蔣先生與夫人在橋上望著江水有段哲理性的對話。蔣夫人的寬慰讓蔣振作起來。正巧家霖伉儷走來，眾人便起哄讓其攜手上橋作如是觀。不失時機我攝下了他倆臨橋望江的剪影。</p><p class="ql-block">正是：溪水東逝去，臥橋依舊在；當年望江影，換了今日人。往事如煙又並不如煙！</p><p class="ql-block">一行在武嶺路及剡溪兩岸來來回回。</p><p class="ql-block">武嶺學校，當年蔣遵母訓而建並自任校長，澤福著一方鄉鄰。</p><p class="ql-block">豐鎬房其名值得一究。據說蔣父有二兄，三兄弟分別以夏、商、周為房號。蔣自立門戶後，便沿襲周一脈，分別取東西周都城豐邑、鎬京的前一字“豐鎬”為房號。從這房號看，十分的霸氣，當不是甘於人下之輩。當年那首著名的《沁園春·雪》發表，震動朝野。蔣批評道作者有“帝王之心”。從豐鎬房一名來看，蔣的雄心不在那位作者之下。</p><p class="ql-block">有個傳說。當年蔣發達後豐鎬房擴建，以兩倍的價格動遷了臨街廿十多戶居民。單剩東南角一戶不願搬離，成了“釘子戶”。蔣聞後淡淡一言，不願搬就算了，不要強迫。最終那戶人家沒被強遷。傳言不知真偽，但豐鎬房東南角有段圍牆是斜的，這個千真萬確。</p> <p class="ql-block">行行攝攝說說評評，不覺已近暮色。天猶寒冷，氣溫在冰點之下，一行便打道回宿地。滬生仗著身健竟未著羽衣，看他冷得夠嗆，真擔心被凍感冒了。</p><p class="ql-block">宿處窗外有株柿樹，枝杈上殘留著許多熟爛的果子，許是在等待合適的時候掉落下來。望著大柿樹，想到，倘如早些時日來此，正是當時。會見到樹上累累的紅柿，襯著周遭的泥牆，當真是幅美美的圖畫。</p><p class="ql-block">天色越發的慘白，不知不覺飄起了小雪花。</p><p class="ql-block">次日晨起，是個好天氣，終於出太陽了。眾人早早用完餐辭了溪舍往雪竇山行去。</p><p class="ql-block">雪竇山的盤山公路修得極好，一路的觀賞，山巒起伏。見識過西部的山川，這浙江的山水自然是缺乏那份雄壯，雖峻美卻似迷你的盆景，小巧了些。</p><p class="ql-block">有同學見要爬山，便心生怯意。腿腳好的哪容如此，一陣鼓動後便全體欣然而往。好在上山磴道並不陡，說說笑笑從千丈岩始，經飛雪亭直至妙高臺。</p><p class="ql-block">飛雪亭一側見有王安石塑像，想是王安石曾登臨此處，留下“撥地萬重清峰立，懸空千丈素流分”詠千丈岩瀑布詩句。傳古時雪竇山瀑泉橫飛，被稱為“瀑布山”。千多年後，我站在王安石面對千丈岩瀑布處，看不到那懸空素流分的氣勢，僅幾叢小小水流而已。是古人見識太少？亦或是詩人的誇張浪漫？我想還是歸結為自然環境的改變吧。</p><p class="ql-block">妙高臺為一崖頂的摩天平岩，憑高攬勝，重巒疊嶂，山下有碧水千頃，確實為觀景妙處。近代歷史中妙高臺的政治意義自是毋需多言，參觀了展廳歷史簡介。</p> <p class="ql-block">遇一獨行遊客，請其為我們全體合照留影。獨行客很認真，一再調整角度多次拍攝。</p><p class="ql-block">盡管晴日當照，山上仍感寒意。臺側林蔭處有一小商場，與滬生入內閑看。服務員熱情，硬是遞來暖手袋並囑慢慢瞧。卻之不恭，邊看邊與服務員聊了起來。</p><p class="ql-block">服務員道，遊客稀少，半天無人，獨自照顧商場也覺無聊。但她喜愛這工作，每天從山下爬上來，只當是鍛練。在山上呼吸著新鮮空氣，與天南海北的遊客聊天，也是種樂趣，增知長識。</p><p class="ql-block">接著話題一轉自然是離不開那位老鄉。</p><p class="ql-block">與老鄉同姓的她娓娓地道，其伯父今年近九十，當年見過那位老鄉。老鄉每次來故裏總是悄悄的低調得很，從不嗚鑼開道搞封鎖隔絕鄉民，很親切，也好施幫助鄉民。</p><p class="ql-block">正說著，先前遇到的那位獨行客進來了，招呼一番後也參與了聊天。想不到此兄甚是健談，也有著自己的觀點。</p><p class="ql-block">聊了約十來分鍾，手也焐暖了。擔心同學久等，便和滬生謝過服務員下山。</p><p class="ql-block">獨行客也跟了過來。似乎他談興正濃，意猶未盡。三人一路下山一路聊，主題基本是圍繞當年的那場內戰，為沒能避免從而千萬生靈慘遭塗炭而痛心遺憾。未了他總結性說了段話，告別時我向他豎起了大姆指。</p><p class="ql-block">在出口處追上了眾人。因下午要趕去臨海，也因部分同學聞山發怵，三隱潭及徐鳧岩等景勝就留待他時了。</p><p class="ql-block">周遭參觀了雪竇寺等，大夥便下山回小鎮。</p><p class="ql-block">溪口，充滿近代史上厚重的政治元素，回顧歷史鉤沉往亊，心中不免有些沉重。</p><p class="ql-block">晴日下的小鎮，多少是恢復了些生氣。午餐後別過溪口，行往臺州。</p> <p class="ql-block">老牧</p><p class="ql-block">癸卯臘月廿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