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留且惜，一如西湖

傅丽

　　余秋雨先生《文化苦旅》中那篇《杭州宣言》，便是让我下决心再去一次杭州的理由。这座被历代文人雅士托举且偏宠了千年的城市，被《马可波罗游记》称赞为“世界上最美丽、最高贵”的城市，是如何闪耀着“文明的曙光”，恩泽了潋滟的西湖，也供养着这上古时期三大文明之一的“良渚文化”？

　　生态影响或决定着文化，文明的发源地从来离不开江河湖海的灌溉。今日的杭州坐拥于这片山水庙堂之中，看千万人携天南地北的尘土，想要览尽西湖之秀美，畅饮时光之净闲。

　　我想，世间所有美的艺术形式，都可以其独特之笔，去塑造西湖的形象。因为西湖的幸运，诠释着一代代贤良们不断的努力，从吴越王钱镠，到白居易，再到苏东坡。在这里他们放下所有傲骄和身段，一心治水建城，刷高“人”字的温度。

　　天气晴好，我和儿子徒步环游西湖约6个小时12公里，打卡了9个湖区景点。这三万多步的行程里，一边任凭无数的历史画面与人物故事在脑海交织，一边在现世安稳里享受先民留下的“极度气韵”。纯净的山水，渲染出思想的光芒，也衬托这座城市的风华。

　　冬日阳光下的“断桥残雪”，默然倾听匆匆步履之间，有谁只为寻访仙妖留在有情人间的踪迹；

在“平湖秋月”回望白堤，几只野鸭戏水间，似乎看见白居易躬耕于泥水与石块，把好诗好文留在了苇草地里；

在方寸之间皆是风雅的“西泠印社”，读懂孤山南麓下，一群文化大儒如何追求并实现中国文人的最高精神风格。

　　而走过由6座单孔石拱桥构成的苏堤，一时竟难以找到润饰它的语言，当年倾尽心血治水的苏轼，左手握着一方百姓的福祉民生，右手捧着对生态文明的谦卑敬畏，这才华冠群的诗人在这里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水利工程师。

他倾其锦心绣口，还给西湖一张图纸，纸上绘出春晓夏荷，秋月冬雪，还有窥见世间之美在于“自然与人和谐”的智慧。

　　虽未听到“南屏晚钟”的清越悠扬，但来到对面夕照山上的“雷峰塔”，塔身的铜瓦飞檐和塔内的雕刻艺术，却是让我身体从徒步的疲乏渐获宁静安栖的体验。

在塔顶，俯瞰西湖，它不只是一泓清澈的湖水，还有湖畔的人间，以及良好的生态系统带给杭州的弥足珍贵。

　　也许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让去朝拜钱王祠的脚步更加坚定。五代时期的吴越王钱镠，是那个彻底把自己埋进不问名利的历史深处，却以仰首之姿，良知之道，治国治水，保境安民，让西湖安宁，让杭州富饶，名噪南宋。

祠堂外，“柳浪闻莺”已在烟火缭绕里热闹起来，等待着眺望湖对岸的雷峰夕照。

　　华灯初上，杭州坚守着西湖的精神和灵魂，在各种艺术形式里完成现代与传统的对话，更将见证历史与人文在一方山水沃土里共荣枯。

　　湖畔而行，叹这世事更替，山河变迁，仿佛所有的心灵出走，都不过是企盼落日归处，有一轮月光皎洁。

西湖的每一天，都是岁月的上演。且修且行，且留且惜。